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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黄巢一系列的投降活动

公元874年,濮(今山东鄄城)人王仙芝、尚君长等聚众数千在长垣(今河南长垣)起兵。王仙芝自称为“天补平均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从这个头衔看来,他似乎还有一点想推行农民平均主义的想法,可是以后没有一点实际行动。他自封为海内诸豪都统,至少说明他自己也是一豪)。875年,王仙芝、尚君长攻破濮、曹两州,黄巢就在这时聚众数千前来响应。他们合兵在一起,采取流动作战的方式,不守城池,哪里空虚就往哪里打。这样行动自如,补给充足,在河南、安徽、湖北各地作战十分主动。唐军则疲于奔命、陷于被动。876年冬,他们进攻湖北蕲州。蕲州刺史裴渥就派人邀请王、黄两人进城款宴。席间,裴渥为王仙芝出谋划策,叫他上书朝廷,请求赦罪授官。结果,唐廷给了王仙芝一个“左神策军押牙兼监察御史”的虚衔,王仙芝准备接受,但是黄巢想当一个节度使的梦想未能实现,大闹起来。王仙芝害怕引起众怒,只好拒不受官,纵兵大掠蕲州。他们在全城大烧大杀之后,呼啸而去。这是王、黄两人第一次的投降求官活动。

王、黄两人在蕲州闹翻了,就分兵作战。黄巢北上山东,形势不利,又回过头来与王仙芝合兵进攻宋州(今河南商邱)。877年中,王仙芝曾经七次上书求降,都被唐招讨使宋威压住,不予上奏。因为宋威已经看不起他们,决心把他们击破,因此拒绝接受。王仙芝又派人向唐招讨副使宦官杨复光乞降,得到回音后,即派尚君长等人前往谈判投降条件。宋威派兵在路上捕获了他们,只说是在战场上俘获的。唐廷即下令杀掉尚君长等人,王仙芝无可奈何。878年初,唐军击败王仙芝部,穷追数百里,从河南一直追到湖北黄梅,杀王仙芝。王的余部逃归黄巢。

王仙芝死后,黄巢自称冲天大将军,改元王霸,设置官属,很想振作一番,自立政权。但是改元王霸,就说明他的信心不足。他如称王,是想和唐王朝争夺天下,如只称霸,那是想在唐王朝之下割据一块地方称霸而已。改元王霸,就有称王不成,称霸亦可的意思。不久,黄巢攻破沂、濮二州,遭到唐军四面围攻。黄巢看到形势不利,即向唐天平军乞降。唐廷给了他右卫将军(从三品)的官衔,要他解散一部分队伍。这是黄巢第二次的投降求官活动。因为他不肯解散队伍,谈判不成,他只好另谋出路。

当时唐军中的大部分兵力都摆在北方,江南空虚。江南有些地方,几乎全无驻军。王仙芝的余部王重隐到江南活动,居然轻而易举地就打下了洪州(今江西南昌)。黄巢得到这个消息,极为振奋,决心南下。878年,黄巢挥军南下之后如入无人之境,先后转战于江西、安徽、浙江、福建等地,到了年底,竟攻入了福州。这时,黄巢自以为有了本钱,又迫不及待地进行投降求官的活动。他分别写信给唐浙东观察使崔、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请求他们向唐廷多说好话,给自己一个天平军节度使的职位。这是黄巢第三次的投降求官活动。崔、李迢害怕黄巢到自己管辖的地方来骚扰,真的代向唐廷请求,但是被唐廷一口回绝。

879年,黄巢又死皮赖脸地亲自给唐廷上书,要求唐廷赐给广州节度使的职位。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不顾羞耻地求官,使得唐廷很看不起他,给他的答复是“不许”。不过他既一再求官,唐廷还是试探了一下,答应封他为“率府率”(一个四品的皇太子属官),看他的反应如何。这是黄巢第四次的投降求官活动。黄巢对于四品小官当然很不满意,于是一面谈判投降条件,一面悄悄进兵,不久袭破广州,杀了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并在城内大杀大掠。据阿拉伯人的记载,黄巢在广州共杀回教徒、基督教徒、犹太人等12万余人。后来瘟疫流行,军中病死的人十有三四,黄巢无心久留,决定重回北方。880年夏,黄巢屯兵江西信州,又遇瘟疫,士卒疲病不能作战,他又写信给唐淮南节度使高骈,表示愿意投降,并请高骈保举,希望得到节度使职位。这是黄巢第五次的投降求官活动。后来战局有了变化,黄巢迅速西进,经过东都(洛阳)攻入长安,自己当了大齐皇帝,当然也就不必再进行投降求官的活动了。

古今中外,不论哪一次起义,起义者总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自己的对立面(或者是残暴的统治者,或者是侵略者)的行为是非正义的。有了这样的信心,起义的队伍才可能万众一心,勇往直前,不惜牺牲,奋斗到底,把对立面彻底推翻而后已。哪有像黄巢这样,起兵的第二年就开始进行投降求官活动的,并且,从此以后,他朝思暮想,念念不忘,每年都在进行这样的活动,直到自己当上皇帝为止。

他和唐廷打交道,不是“起义”行为,而是交易行为。他多占领了几个城池,本钱大了一点,求官时就要价高一点;他在败退之时,本钱小了一点,求官时价格就低一点。这种伎俩,已被唐廷看透了,所以唐廷对他很看不起。陈胜起义,就是要“伐无道、诛暴秦”、“除秦苛政”;“黄巾起义,敢于公开地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起义起义,这才是“义”之所在。像黄巢这样,年年都在谈交易,随时准备接受唐廷的官职,山呼万岁,叩头谢恩,请问“义”在哪里?怎能称为“起义”!

其实,说黄巢“起义”的是后人,他自己并没有作此宣传。他和王仙芝起兵的目的,是盐枭们为了在乱世中保护自身的利益,而且希望求得一个发展的机会。攻城略地是为自己争取筹码,筹码越多,以后换到的官也就越大,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无从掩盖。比较而言,王仙芝的官瘾要小一点,在蕲州谈判时,给个不三不四的小官,他也乐意接受;黄巢要内行些,官瘾也要大些,他要的是节度使,没有实权的官,他不感兴趣。如果当时唐廷大方一点,能够给黄巢一个节度使,哪怕地盘小一点也行,黄巢一定会接受。那么,“起义”可以随时结束,唐末许多藩镇中间,也就有了黄巢的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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