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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回忆篇(13)

战车营兵源来自国内,多以青年学生军为主,少数后勤人员,由调选而来的优秀壮丁补充。说时迟,来时快,时不多日,四个营的兵源很快通过空运、铁运到齐,经过合理配备,全营官兵均住帐篷,次日即按教育计划大纲开始大练兵。

李容观专抓全营教育训练任务。当时人多、时间紧,上级要求在三个月内进行严格基本军训,全营新兵必须达到步兵起码素质要求,然后再按坦克、炮兵、工兵、汽车、通信等兵种分门别类,分批分期送往美方装甲兵、炮兵、通信、汽车等学校学习。

为加强技术演练、提高战斗力,在美方联络官支持下,李容观营利用营地周围起伏的有利条件,先给工兵排进行修路架桥及开设各种路况的演练,后又给坦克兵、汽车兵补习驾驶技术的演练,更为了射击技能的提高,经常与美方联络官联系,利用美方射击场空间时间,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在当时立体战争形势下,全营官兵既要防敌人奇袭,更要防敌人空降,一旦参战就无前方后方之分。全营官兵,上自营长,下至炊事员,人人必会熟练使用步枪、机枪、冲锋枪、手榴弹、37炮等射击技术,所消耗的子弹、炮弹不知其数。李容观等亲手打靶消耗的子弹可能要比平时放鞭炮的数量多得多,为战时百发百中,保证抗战胜利作好一切准备。

十八

1944年下半年,随着西线德军的日见败溃,东线缅甸滇西等战场的中国远征军的伟大胜利,中印公路上惠通桥已修复通车,国内急需进口物资。根据当时形势需要,中国远征军驻印七个战车营,除一、二两个营已全部装备先后开赴前线外,其余三、四、五、六、七共五个营全部装备最新军用汽车,各营在300余辆以上,担任后勤汽车运输任务,准备装运进口物资回国。

战车部队兵种较多,各有专长。战车、炮兵连的官兵,他们开坦克、开炮很熟练,如要长途开汽车就难以完成任务,所以在回国之前,全营改为六个汽车连,每连50多辆车,驾驶员要到美方汽车学校进行汽车基本驾驶和长途驾驶学习合格后方能驾驶车辆。

1945年春,中国远征军五个营的汽车部队,共计辖车1500多辆,满载进口物资,沿着中印公路如数条长龙,浩浩荡荡进入国境。进入昆明地界时,沿途群众夹道相迎,胜利回国了,好不亲热,好不开心!

在昆明美军招待所,李容观见到了他的老师,原美驻印装甲兵学校战术组负责人物资中校,为人博学厚道,除亲切握手外,还拿出法兰地酒相互庆祝缅战胜利。

中国远征军车队回国后,每个战车营即负担一段运输任务。李容观战车驾驶员一顿,好在对方尚认错改正了事。

十九

从印度回国的每个战车营,都相当于一个汽车团的运力,每个战车营负责500公里左右的运输,如昆明至贵阳、贵阳至重庆、重庆至成都等。西南公路都修建在高山峻岭之中,人们称之为4拐7弯,驾驶员只要能通过,其技能可驾车通行全国。

李容观在汽车部队工作多年,上下关系好,特别有泰兴同乡也是老师的于润生、朱和生的帮助,一切都很顺利。于润生曾去法国勤工俭学,1945年李容观营回国时,于任后勤部运输处长(少将军衔)。朱和生同济大学毕业,一直任黄埔军校德国顾问翻译官,后留校任总教官。由于李容观营多时直接归于润生指挥,因此有关领导即派李容观到重庆站负责一切站务。此时李容观已升为该营中校副营长。

贵阳至重庆段全程为488公里。李容观在重庆站(江南)负责时,有参谋等人协助,主要代表营部直接与上级运输处联系,任务繁忙。一天,某连发现一辆在贵州息峰附近抛锚的军车失踪了。车队丢了车子,等于武器被窃,事关重大,追查多日,总无结果。营长和李容观非常焦急,由李容观负责驾车连夜沿途追查。当时路风很坏,不法之徒多半深夜偷车偷运,惟有夜间出击,方可破案。李容观车停至7弯高坡时,正巧发现一辆由北向南重载上坡车,一看正是所失之车。李容观等立即发起袭击,歹徒不期来势勇猛突然,招架不住,弃车而逃,李容观等在不伤对方的情况下,将歹徒一一抓获,原来是戴笠息峰训练班歹徒所为。李容观等当即将人、车、货一起押交军风纪督查处处理。督查处领导是一位中将,广东人,对李容观营措施极为支持,但结果下落不明。李容观说:“这也算是一件痛恶扶善、捍卫正义之举!”

二十

1945年8月15日那天,即将傍晚,李容观虽住在郊外,但隐约听到四处不时地传来爆竹声,并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李容观不知何事?驾车往市内打听,方知日本已宣布无条件投降。李容观万分高兴,当即买了几串鞭炮,由重庆南岸一直响到营部南站驻地,沿途群众亦皆夹道欢呼。

抗战胜利,此时最忙的是接收日军装备物资,军政部命令战车第四营主力,由营长率领即开赴北平丰台接收日军战车、装备、物资等;留李容观在重庆处理遗留事务,并率一车队(辖40辆军车)由贵阳沿公路向武汉装甲兵教导总队报到。当时贵阳至重庆段后勤汽车运输一度中断,实因军政、后勤两部事前未及时联系而发生矛盾,责任在军政部而不在下面车队,但反动派竟严令追查责任。此时李容观率车队在途中奔忙,总队军法处已派人至长沙秘密调查,李容观尚蒙在鼓里。

二十一

二次回国前,经曹跃华夫妇介绍,李容观从相片上认识了一位湖南姑娘,是一位青年学生军。她原是日军进攻长沙大火失散的难童,由国家收养,后在国立廿中读书。抗战中期,参加爱国青年学生军,正在重庆受训。

1945年春李容观由印度回国,委派在重庆南站负责,一次去重庆大坪走访,可能也是缘分,俩人一见钟情,以后每逢星期日或节假日有空,俩人就常会面,经过相互了解,加上曹跃华同学夫妇关心,很快建立了爱情,1945年底经同学夫妇催促,在贵阳结婚。

俩人结婚很简单,打破一般常规,通过报社登一结婚启事,次日即随车队由贵阳向武汉进发,这就是他俩的旅行结婚。后来不少老师同学都怪李容观吝啬,连喜酒都舍不得请几桌。其实当时李容观结婚,爱人所需的大衣还是用毛毯改制的。李容观说:“为了抗战,意志坚定,情操清白。”

李容观夫妇的婚姻,除缘分外,还得感谢曹跃华同学夫妇长期的关心与支持。早在1937年夏,李容观奉命率汽车兵团三营九连二排由西安日夜赶程,速赴长沙接收德式新车(朋驰柴油车),后因日军频繁轰炸,全排人员车辆等均在长沙南郊新开铺驻扎。此时日军正进攻武汉威胁长沙。长沙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年轻姑娘。当时李容观安排住在许家,两位老人纯朴善良,尚有一位年轻姑娘,朝夕相见,军民关系很好。李容观在长沙是独立排,直接与团部联系,但连部在西安,营部在南阳,而运输任务又归后勤部汽车管理处处长斯立指挥,所以一切事务除在长沙就近解决外,还得同时分别向西安连部、南阳营部反映,工作非常繁忙,无心他顾。

随着武汉沦陷,长沙已成日军南进目标,长沙人心更为紧张,年轻姑娘当然尤为担忧。莫说湘女多情,房主姑娘心中已有打算,主动向李容观追求,但又不能明说,而李容观早下决心:不战胜日本,绝不谈个人婚事。当年冬上级保送李容观进广西柳州陆军机械化学校学习,那位姑娘和李容观的同学排副代排长曹跃华喜结良缘,双双向桂林转移了。

李容观和曹跃华早在1933年夏,在南京一起考进交通兵第二团汽车第二大队一起入伍、一起学习的。“双十二”事变后,同学们在国共合作一致对日的号召下,一起由蚌埠开赴西安,为红军初抵陕甘宁边区担负起汽车后勤运输任务。七·七事件后,李容观和同学们又一起由西安开赴长沙,而后在广西桂林、柳州等地,尤其在柳州收复南宁昆仑战役中,同甘苦、共生死,实属老同学、老战友。所以,李容观虽在国外,曹跃华夫妇俩一直关心李容观的终身大事。李容观至今仍念念不忘他俩促成他婚事的成功与美满。

二十二

李容观车队抵长沙时,已近岁末,天气突变,接连几天鹅毛大雪,长沙全为白雪笼罩,长沙至武汉路况不明,车队也需休整,故留长沙过年。借此机会,与爱人同去长沙城内司马里,打听岳父岳母两位老人,幸均平安健全。相会之时,悲喜交集,悲的是痛恨日军侵占长沙,一家失散,生死不明;喜的是抗战胜利,全家团圆,尤以除夕之夜,李容观大舅爷夫妇,操办了丰盛的湖南酒席,既接风又团圆,大家有说不出的高兴!

李容观打听,长沙至武汉段公路尚未通车,只有日军侵占长沙后抢修的一条简易公路,日军投降后,已无人修管,好久未见通车了。惟有蒲圻河渡口,水深流急,又无渡船及设施,车队无法通行。李容观车队成员多为工兵排官兵,都有专门修路架桥及施渡本领,此时惟有靠他们完成任务了。

排长孙绩如,李容观黄埔机校同学,是车队指挥员之一,是原战车四营工兵排排长,身强力壮,技术过硬,全靠他带领全排成员为开路先锋。孙绩如身先士卒,修桥铺路,加上所有车辆均为前后驱动,具有越野性,没几天就顺利到达浦圻县城,但要出城上路,渡过蒲圻河,就千难万难了!车队只好停于蒲圻城内待机渡河。

蒲圻河宽虽不足百米,但水深流急,又无渡船,上岸急转弯,又是陡坡,路况险急!要渡河首先要解决渡船问题。找遍河流上下,未发现一条渡船,惟发现河边漂浮着几叶竹排,工兵排长孙绩如在竹排上打起了主意。要解决竹排承载汽车的能力,惟一办法,只有将竹排一层一层地垒起来,经过通力合作,渡河工具终于解决了。

水流湍急,如何让第一辆汽车安全到达对岸北城门口上岸又成问题。好在车队人多,集中人力,备好长绳粗绳,用一小竹筏将先行人员和绞盘钩端送达对岸。对岸人一起拉绳,不让载车的竹排在渡河上下滑,同时发挥绞盘的作用,千方百计,百计千方,第一辆车终于安全渡河登岸。以后各车均效行前法,一辆接一辆地顺利安全开上对岸,继续向武汉进发。

二十三

1946年春,车队顺利到达武汉后,李容观即向装甲兵教导总队报到,梦想不到,总队长石祖璜不问青红皂白,即以贻误战机“莫须有”罪名将李容观扣押!李容观问心无愧,总队军法官去长沙沿线也查无罪证。李容观原汽一团老营长在该总队任处长,他也相信李容观是冤枉的,便暗中授意李容观一跑了之,可李容观没有跑,他坚信总有个真理。

总队将李容观转解南京联勤总部军法司看守所处理。李容观说:“我为抗战,舍小我为大我,自觉廉洁奉公,尽忠职守,毫无积蓄,爱人尚无安身之处。”老中队长危炳,此时正在军政部当科长,是清廉之人(解放前夕已升任某汽车团团长,在新疆参加起义),也无力相助。幸好附近有一古庙,经商定将李容观的爱人暂与守庙老尼相伴,再函请老家泰兴长兄速赴南京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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