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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打扫战场的风度(1)

棕熊大奔很有大将风度,它在打扫过的平台上……

这个早晨的太阳出来得很晚,像是有意躲避什么似的。当太阳终于伸了个懒腰将阳光照在草滩上的时候,猎人博尔正举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已经骑着马随着猎犬顺河滩上游追出了两个多小时,可依然没看到棕熊大奔和它干儿子的踪影。

猎人博尔又想起了好过儿。他后悔打了好过儿,他也想结束这场无奈的追逐。这一切都起因于他答应新婚妻子为她取回吓昏她的那头熊的胆,他才走上这条追杀的路程的。他也后悔叫上兄弟一起来,致使堂兄死于棕熊大奔之口。这样,他就更无法收手了。无奈,一切都是无奈,好像他和棕熊大奔天生就是一对死对手,注定他要和棕熊大奔拼个你死我活。

猎人博尔勒住了马。他跳下马背。他头痛得厉害。他望望四周。他和猎犬已经追入了一片山区。这里是雅鲁藏布大峡谷斯如附近南岸加拉白垒峰地段。

那条河在这里形成两段缓流区和两处急流的险滩。再往上走就是发源于荒滇边带的科尔卡河了。

这里四周尽是山峰,树木之类只长在山峰的腰部,其他地方尽是黄褐色的石峰。也有草,草贴着山皮长得星星点点,远远望去像一块块绿布缝补在山坡上。

猎人博尔认识这里。这里几年前曾发生过泥石流。那两处缓流区和急流区就是当年的泥石流造成的。

猎人博尔走到一棵高山杜鹃树下面,他在那里撒了泡尿。他的尿水很黄,他知道自己上火了。

猎犬黑虎的叫声在告诉猎人博尔,那一大一小两只熊是沿着河滩进入高山栎树林中去了。

猎人博尔只喘了口气就上了马,他命令群犬继续向前追赶。

那是一片绿色草地。绿色草地中还生长着红色草群,在老栎树映衬下显得十分葱郁美丽。

这一切都是由大峡谷中特殊的气候造成的。

猎杀的人兽只要经过了这里,就算进入了战场。

这是一片生长着蒿草的灌木草丛,它是一种龙舌兰科植物。在长达二三十年的生长期中,只开过一次花。这种习性就像人的生命一样珍贵。

猎犬黑虎引着猎人博尔在这片丛林地带追上了棕熊大奔。

猎犬们扬起一片犬吠。犬吠的声音直接刺激了猎人博尔的血液。他催马向前。可惜他现在只能从高处看一眼在草丛中时隐时现的大小两个活动的黑东西。

猎人博尔的胸膛开始起伏。他想起和棕熊大奔的第一个回合。他不得不承认在第一个回合中他失败了。尽管他的兄弟猎杀了一只母熊,但也不能算猎人博尔的功劳。何况他的堂兄还为此丢了性命。

猎人博尔是条汉子,他不愿意往自己身上贴功劳,尽管他堂兄的死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尽管他救了好过儿,但他还是认为在他和棕熊大奔拼斗的第一个回合中,他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他输掉了五条猎犬的狗命。

在猎人博尔眼中,前方奔跑中的两只熊改变了方向,它们向光秃秃只星星点点地长着丛丛杂草的石山爬去。

猎人博尔的脑子里闪电般跃过不祥的意识:不好,第一个回合的场面又要重演。糟糕的是,他的马无法爬山。

猎人博尔急躁起来,他扬鞭催马急速奔跑。

可是丛林中根本没有可以使马扬蹄飞奔的路。

马只能在树与树之间绕来钻去,不时有伸出的树枝抽打在猎人博尔身上、脸上。

猎人博尔的脸被树枝抽打出一道道伤痕,然后红肿、瘙痒、疼痛,并慢慢渗出血来。

但猎人博尔丝毫不加理会,他眼中只有一大一小的那两头熊。

七条猎犬受了猎人博尔的感染,它们举着尾巴,灵活的身形在丛林中隐现着向目标逼近。

它们边追边扬起一阵阵狂吠。

棕熊大奔攀上一块石头。它扭动屁股站起来向后张望。然后它一声咆哮,掉头向更陡峭的山峰攀登。

棕熊大奔似乎知道,它必须甩掉猎人。它和大公熊那一场大战消去了它太多气力,它一身伤痕还在流血,还在作痛。

棕熊大奔又攀上一段石坡。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它在陡峭的石坡上停下来,它的身子紧紧贴着石壁,扭头向后呼叫。却听到小公熊在石坡的底下发出回应。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小公熊的头才升上石坡。但随即又“嗤——”地滑了下去。

棕熊大奔再看看猎犬。七条猎犬在石丛间一闪一缩地跟近。棕熊大奔有些急了,它大声咆哮。

小公熊吱吱叫着再次攀上石坡。可是它的后掌由于被猎人博尔用枪打断了一只掌趾而无法用力,它再一次滑下石壁。

棕熊大奔呼叫几次,小公熊也无法攀上石坡。棕熊大奔就掉头向石峰顶部攀去。棕熊大奔明白,以它此时的力气是无法保护小公熊的,它必须先保住自己的生命。

棕熊大奔攀上石峰后,它居高临下向下望,产生了一种悲壮感。它掉头站在石峰前的平台上,直立起身子冲天空咆哮。它的两只前掌抱在胸前,好似一位生着大肚皮的伟人在指点江山。

坡下的猎犬们听不懂棕熊大奔在呼叫什么。棕熊大奔的叫声听在猎犬耳朵里都变成了挑战的信号。

在这七条猎犬中,只有猎犬黑虎尝过棕熊大奔的厉害,另外六条猎犬就如初生牛犊,它们无视猎犬黑虎的警告,条条争先向石峰上冲。

棕熊大奔的叫声只有小公熊听得懂。棕熊大奔在告诉小公熊去找石峰下一条流着水的石缝。那条石缝把这座石峰一劈为两半。

沿着那条石缝前行,可以到达绿草如茵、丛林密布的大水潭周围。翻过丛林就是科尔卡河的荒草原。棕熊大奔要在大水潭会合小公熊,然后去那个荒草原。棕熊大奔要小公熊到那里的出口处等它。

小公熊还知道棕熊大奔叫声中的另一层用意。它是用叫声诱引猎犬们向它进攻。这样小公熊就有时间躲起来,等猎犬们过去之后下到坡底去找那条流水的石缝了。

经过两番磨难的小公熊:学乖了许多,至少它懂得听话了。它乖乖地猫在一处巨石的底缝里,只把鼻子露在外面,它也要观察猎犬们的动静。

棕熊大奔在石峰平台上坐下来,摆出一副等待约会的姿态。可是只过了一小会儿它又站了起来。它觉得背上刺痒得厉害,它就把背靠在平台上开始搓痒。

棕熊大奔搓痒的动作很有节奏,只见它先迈前边的左腿和后面的右腿,再迈前面的右腿和后面的左腿,然后把脖子一抻,再一缩,身体往石块上一靠就搓一下。

接着,棕熊大奔开始先迈左后腿和右前腿,然后再右后腿和左前腿,搓——这是第二下。

就这样,一、二——点头、晃头向前,再一、二——点头、晃头向后,棕熊大奔自得其乐地搓起痒来。

山下的猎人博尔刚刚下马,他抬头看到棕熊大奔搓痒的步履,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猎人博尔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发觉有几块小石块滚下石坡,他才想到棕熊大奔是在往下推石块。

猎人博尔刚一意识到这个问题就有一快大石块“轰”地蹦跳着从陡峭的山峰上滚落下来。

猎犬们四下飞逃,猎人博尔也吓得一缩脖子,双手抱头躲到了巨石后面。

耳听”砰”一声,那块丈石块恰好砸在猎人博尔藏身的巨石上面,直砸得碎石乱飞。那块巨石又一下反弹起来,“嘭——”再次砸在地面上,竟将地面砸出一米多深的坑。

猎人博尔的马受了惊,它长嘶一声,直奔丛林冲去。

猎人博尔站到石后,探头一瞧,就见猎犬们一起逃了回来。石峰上的棕熊大奔直立着身子靠在另一块巨石上,还在用脊背搓痒。

这次搓痒搓得久了一些,巨石才动了。先是滚落下一些碎石、杂草之类,然后才听到“轰”

一声巨响,一块比先前更大的石头滚了下来。

这块巨石滚下的方位却不准,猎人猎犬都不需要躲避,只是吓得一哆嗦。那块巨石就带着风声从石坡上蹦跳着冲入丛林,“呼啦——”、“嘭——”,砸倒一排栎树。

棕熊大奔还不停下,它还再用背顶新的石头搓痒。这次有了一点变化,它一边搓痒似的用背顶石头,一边哗哗地撒尿。这泡尿还挺长,尿了足有三分钟才撒完。

可能是撒尿撒舒服了,棕熊大奔把后脑勺也靠在石头上了。它连打几个哆嗦,“哗——”,又冲出一股尿,它再一用劲,山石“轰”滚了下来。

这次猎人和猎犬连惊吓都没有,因为棕熊大奔是面对着猎人和猎犬搓痒撒尿的。那块山石就落到山峰平台的另一面山崖下面去了,却听得山峰另一面隐隐传来滚雷的声音。

猎人博尔打小生活在雅鲁藏布大峡谷中,他一听了隐隐的滚雷声脸色就变了。他抬头看天,天上的白云正飘得自在,并不见有暴风雪的迹象。

猎人博尔稍稍平静下来,但石峰的侧方隐隐的滚雷声仍在响,猎人博尔还看到一股青烟滚滚地往天空上冲。猎人博尔知道,石峰的另一面石坡正在发生泥石流。

找到滚雷声的原因了弘猎人博尔担心地看着他所在的这片石坡。如果棕熊大奔不停地推石下坡,很可能会引发这一坡的泥石流,猎人博尔和他的猎犬就会死在碎土乱石之中,连尸首到无法找到。

猎人博尔并非不怕死,想到泥石流的后果他想撤了。他刚把猎犬集中起来,就听到棕熊大奔挑衅的咆哮。

猎人博尔才猛然想到,棕熊大奔并非聪明,它毕竟是头熊,熊怎么会知道利用石块伤人呢?

棕熊大奔不过是在打扫战场,这种习性可是熊的习惯了。

猎人博尔暗骂自己怯懦,他重新招呼猎犬往石峰是攀登。至于那匹惊逃的马他就无法理会了。他想老马识途,马平静了自然会回家的。

猎人博尔没有想到大峡谷的野兽会不会吃掉他的马,他的马要冒多大的风险才能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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