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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风暴来临

而到了17世纪的时候,劳役庄园制给波兰人带来的红利终于走到了终点,大型的劳役制庄园已经不再是摇钱树。更糟糕的是,这一段时期,波兰始终处在被围观、被群殴的状态——波兰的边境始终没有安定,除了东边的俄罗斯人,北面瑞典人的进攻始终没有停止(这个后面再补充),而南方波兰则和奥斯曼帝国冲突不断,并在1620年至1621年打了一仗——虽然时间不长,而且最终波兰人占了点优势,但是波兰不仅失去了老将茹凯夫斯基,而且,这些战争对波兰的破坏还是比较严重的。手头不再宽裕的波兰人不仅拿不出更多的钱来养活哥萨克人,甚至还开始限制哥萨克人的自由。因此,为了争取自己的权利,哥萨克们一次又一次掀起了起义的风暴——第一次是1591年。但这些起义都以失败告终不说,而波兰人的压迫却是变本加厉。最终到了1648年,最大的一次风暴终于降临了。

掀起风暴的人,叫做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

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出生时间大概是在1595年,据说是出身于小贵族家庭。1620年,当年轻的赫梅利尼茨基第一次走上了战场时,他就得到了在波兰名将茹凯夫斯基的统率下服役的光荣——但却是在楚措拉战场上。结果就是,一世英名的老将茹凯夫斯基被奥斯曼人杀死,而赫梅利尼茨基这个忠诚于波兰国王的年轻人也在他的处女秀中被奥斯曼人俘虏。两年后他回到乌克兰,继承了父亲的庄园成为一名在册哥萨克,并在战场上多次建立战功。在战场上,赫梅利尼茨基升到了上尉军衔,并且成了一名文书。同时,他也有了自己的归宿——一个出身富有的哥萨克家庭的妻子。不过同时,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加入希腊天主教会,而是保留了自己的东正教信仰。

很显然,赫梅利尼茨基是一个具有外交才能的人,因此他在1637年成为哥萨克人派往华沙使团的一名成员。在华沙期间,他多次和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见面,此外还在1644年参加了波兰将领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茹凯夫斯基的学生,波兰历史上最伟大的将领之一——同时也是当年在楚措拉之战中被奥斯曼人俘虏的将领之一)对土耳其人的作战,还会见了法国驻华沙的使节。

这样一个忠诚的哥萨克人,似乎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起义的领导人。但是,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可能包括赫梅利尼茨基本人。

在赫梅利尼茨基留在华沙的时候,他当年的难友、波兰贵族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尔斯基在1646年死后,他的儿子亚历山大·科涅茨波尔斯基声称赫梅利尼茨基的庄园应当归他所有。随后在他的支持下,当地长老达尼尔·恰普林斯基攻击了赫梅利尼茨基的庄园,最终,赫梅利尼茨基被赶出了他自己的地盘。在这一事件中,赫梅利尼茨基的小儿子被打死,妻子也离开了他。被赶出来的赫梅利尼茨基只好去投奔亲戚。

在此事发生的整个过程中,赫梅利尼茨基多次找到波兰官员、大贵族进行申诉,甚至利用自己在波兰宫廷的影响力多次谒见波兰国王,希望波兰政府和国王能为自己做主。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在当时的乌克兰,法律这个东西基本上并不存在。像科涅茨波尔斯基家族这样的大庄园主的能量是巨大的,甚至国王也要依靠他们统治这一地区。于是,赫梅利尼茨基得到的只有失望。

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你不把我当人看,我凭什么为你卖命?!于是,赫梅利尼茨基开始运用他的影响力,在不同的哥萨克部落之间进行串联。波兰政府随即对他产生了怀疑并将其逮捕,亚历山大·科涅茨波尔斯基甚至下令处决他。但是这一指令没有得到执行——监禁赫梅利尼茨基的哥萨克释放了他。死里逃生的赫梅利尼茨基逃到了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营地。很快,受到爱戴的他在1648年1月成为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头领“盖特曼”,并点燃了那场声势浩大的起义。

当然,事实上此时波兰和乌克兰的矛盾已经达到了难以调和的地步——东正教徒感到受到天主教徒的压制、乌克兰人和波兰人的利益之争、乌克兰土著农民和扩张庄园的波兰地主之间的冲突等。而所有这些矛盾在此前的哥萨克起义被镇压后不仅没有消除,反而积累到更严重的程度,使得即使没有达尼尔·恰普林斯基、亚历山大·科涅茨波尔斯基,甚至没有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这样规模的起义也是迟早的事——当然,有了赫梅利尼茨基,乌克兰哥萨克运动的面貌由此焕然一新了。

虽然赫梅利尼茨基的起义,最初的目的只是改善哥萨克人的处境、扩大在册哥萨克人数编制、补发欠饷等,但是起义开始后,乌克兰的市民、农民给予了哥萨克人有力的支持,起义在一定程度上带有了乌克兰民族起义的色彩。同时,为了得到支援,赫梅利尼茨基还暂时和克里米亚汗国建立了联盟(虽然他很清楚克里米亚鞑靼人极不可靠)。

面对赫梅利尼茨基的起义,波兰人任命的“盖特曼”斯特凡·波托茨基率领一支在册哥萨克、波兰军队和日耳曼雇佣兵组成的军队向扎波罗热进军,对起义者展开清剿。但是当年5月16日,这支军队在若尔特耶沃德战役中遭到人数只有他们一半的哥萨克—鞑靼军队(分别由赫梅利尼茨基本人和图盖伊·贝伊率领)重创,约3 000波兰人成为俘虏,波托茨基本人重伤。随后,波兰军队连遭败绩,更糟糕的是在5月20日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也去世了。而取得一连串胜利的赫梅利尼茨基则在1648年圣诞节进入了被称为“俄罗斯众城之母”的基辅。

在此情况下,波兰新国王、瓦迪斯瓦夫四世的弟弟杨·卡齐米日(杨二世或者称约翰二世——波兰语的杨Jan就是约翰John的变体)接受大臣的建议,于1649年9月与赫梅利尼茨基在兹波罗夫签订协议,同意赫梅利尼茨基在基辅省、切尔尼戈夫省、勃拉茨拉夫省建立半独立的乌克兰哥萨克盖特曼政权(Hetmanate),由赫梅利尼茨基担任“盖特曼”,并将在册哥萨克的人数增加到4万。这一条约至少满足了哥萨克上层的要求。

但是这个政权显然并不稳固,而克里米亚鞑靼人的支持也相当不可靠。1651年,在波兰南部以及大波兰地区爆发农民起义,趁此机会赫梅利尼茨基再度联合鞑靼人进攻波兰军队。但是这一次,波兰军队在别列斯特奇科之战中击败了总计1.4万人、几乎是己方兵力两倍的哥萨克—鞑靼军队。此战中哥萨克损失惨重,而更糟糕的是,在战斗中赫梅利尼茨基本人都被惊慌失措的鞑靼人绑走成了俘虏。随后,赫梅利尼茨基被迫在9月28日签订的白教堂条约中,在盖特曼政权的面积以及在册哥萨克的人数等方面对波兰作出了巨大的让步。此时,盖特曼政权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为此经过权衡,赫梅利尼茨基决定,向同样信仰东正教的俄罗斯人寻求帮助。

这时的俄罗斯人当然是求之不得——一方面,俄罗斯人认为自己有保卫东正教徒的权利;另一方面,他们对向西扩张非常感兴趣,而且也希望夺回当年被波兰人夺走的斯摩棱斯克等城市。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

于是,1654年1月,在基辅附近的小城佩列亚斯拉夫(现改称佩列亚斯拉夫·赫梅利尼茨基),哥萨克人举行了“拉达”会议,决定向沙皇效忠。随后赫梅利尼茨基与由贵族瓦西里·布图林率领的使团签订了著名的《佩列亚斯拉夫条约》。虽然签署这一条约的最初动机仍然存在一些争论(有人说只是为了建立两国军事联盟,有人说只是俄罗斯向盖特曼政权提供军事保护,还有人认为是乌克兰人无条件接受俄罗斯统治,等等),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一条约的影响极为深远——赫梅利尼茨基对沙皇的效忠,使得俄罗斯沙皇成为“大俄罗斯与小俄罗斯(乌克兰)的专制君主”,更使得这一条约成为乌克兰与俄罗斯将近350年联合的开端和标志。

当然,对当时的人来说,他们是无法预测到300多年后的事情的。对他们来说,俄罗斯人卷入乌克兰的后果就是——这一地区的局势更加复杂、斗争更加激烈了。

1655年,俄罗斯军队长驱直入立陶宛,进逼维尔诺(今立陶宛维尔纽斯),而赫梅利尼茨基的军队也占领了卢布林。就在这时,北方的瑞典人来插了一杠子——南下的瑞典军队阻挡了俄罗斯人和哥萨克的军队。

我们说过,这段时间对波兰来说,是被围观的时期,是被群殴的时期——除了俄罗斯和乌克兰、奥斯曼帝国,瑞典也一直没有消停。虽然传统上,狭义的波瑞战争的时间只是从1655年到1660年,但是事实上,自从齐格蒙特三世被赶下瑞典王位后,两国之间的冲突虽然时断时续,但一直都没有停止。波瑞之间的战争又可以分为两个时期,在1600年到1629年这一时期,两国之间时断时续的战争一般认为属于“三十年战争”的一部分,而1655年到1660年(也就是狭义的波瑞战争时期)则被称为“大洪水”,因为这场战争给波兰带来了巨大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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