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泓清泉边驻足,久久不忍移步。
清凉峰,徽杭古道的沿途,随处可见这样澄澈的流水,或者轻盈无声地流过嶙峋怪石,或者就小憩在乱石间的凹处,积成一个潭,碧绿的,清浅的,令人有掬起一捧的冲动。
那时尚在早春,而且不巧的是,刚进入山区的阴霾,已经缓缓地化成了雨滴,渐渐地,就瓢泼了起来。墨绿的深林,巨大的白石,被密密的雨水冲洗后,呈现出最本色的苍茫和朴拙,视野里的一切色彩,都是如此纯净而和谐。
峭拔的山崖在霭霭雾岚中,高傲倔强地耸峙,偶尔凛冽的山风袭过,山坡上的松枝有力地整齐地汹涌起伏,发出低沉的轻吼;而颀长柔弱的茅草,则像山的灰绿的长发,被风吹出各种散乱的造型。
半山的徽杭之家里,人声鼎沸,杭州的、上海的、合肥的、还有南京的驴友,各种方言,极力趋向标准的国语,以达到最无间的亲密交流;各色的冲锋衣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美丽的色彩;各种牌子、各种形状、五颜六色的帐篷,也像一朵朵野蘑菇,瞬间从雨痕遍地的大棚里冒了出来。
在香味四溢的氤氲里,各种口味的酒,用小碗、杯子,甚至就是瓶盖盛着,在各地的朋友的手里传送、碰撞、畅饮,几个人用一个饭盒、一双筷子、一把调羹,争吃着气炉烧熟的混杂着罐头鱼、熏肉、火腿肠等丰富配料的方便面,还有用徽杭之家主人的大灶烤出来的侉烧饼……不需要问从哪里来,不需要询问姓名,也不知道吃的酒食是谁带来的。那一种真诚和温暖,感动和友情,无拘和自得,也许只有在背包一族的游历中,才可深深体会。
山间的小路无数,有一条漫长的、稍宽阔可以跑车辆的。运送游客和村民的,是一种叫按摩车的机动车。满路的碎石,据说步行要走8个小时左右,所以尽管这种自制的专门用于对付这条坎坷不平的颠簸路面的车,身体和心理素质欠佳的人,恐怕用不了几分钟,就会五脏六腑大挪移,但是如果要及时通过这条山路,人们还是会选择这种按摩车。
承受能力差些的驴友,就坐在了司机室;挤坐在后厢的我们,紧紧挨着,身体没有间隙地接触,紧张而温馨,连惯有的调侃也失去了往日的生动。
徽杭古道沉寂千年的条石,被不可胜数的脚步磨得坎坷而圆润。在雨后的清新空气里,在驴友五彩斑斓的背包点缀中,盘旋在陡峭山体上的虬劲与沧桑,也分明添加了几许生机和灵动。
来自不同地区的驴友,在山谷间,隔着老远,相互问候,然后挥挥手,继续走向不同的方向。
走过了古道,走进了绩溪,在胡家祠堂前逡巡,在长长的吊桥上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个明秀润丽的古镇,历史上才子名流辈出,最负盛名的当属制墨专家胡开文,红顶商人胡雪岩。
走出了小镇,走过了高高堆砌的草垛,在一望无际的油菜田间漫步,偶一回首,惊呆了,一片烂漫的金黄的花埔尽处,是几幢白墙黑瓦的明清式小屋,远处的清凉峰,雾岚浓郁,这一幅精致的彩墨,便永远印在了有关绩溪的记忆里。
2005.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