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语文，是各有言说的。其中也有不少观念之争，表明各有所见。先说学者语文或专家语文，他们是将语文作为研究方向的。他们对于语文的看法不乏精义要义，诸如生命及表现、存在及言语等等。但这只能说是对语文各有识见，却不大切合于中小学语文教学的实际。要使此种言说对应于语文学习及教学，还得调整方向，即眼光向下而不是向上。作为基础教育之一的语文，或许需要的不是那么多高深的理论，而是多一些操作的手段。再就是对语文中的许多问题，即使不一定都能达成共识，至少也要有共同的关注，否则，你说的语文跟他说的语文很可能不是一回事。就此而言，或许还得建构起一门语文学来。众所周知，任何学科都有自己的知识系统及研究对象。有了语文学，才能聚起大家的关注来，从而理清语文的基本问题。语文学是一门用来指导语文学习的学科，自然包括教学在内。它是基于语文的本位来整合文本学习中涉及的各种学科，并对那些学科有所取舍。其目的是服务于语文学习，更确切地说是服务于较为基础的语文学习。语文学是语文教师最应当进修的，当然也可参与建设。倘若在这方面有所建树，那就是语文学家了。而相比之下，学者或专家搞语文学更有优势。语文学明朗了，课程标准的制定才更为到位。换言之，课程标准无非是语文学的操作层面。
教学语文，是用教学的手段来促进语文学习，相应的，也就成了基础教育的一科。语文作为基础教育的一科，也一直在建构自己的知识系统，包括语言知识、文章读写知识及文学文化知识等。但语文知识有其特殊性，它不同于数理化，不是纯知识。换言之，对于此种知识的了解，不见得对应于能力。比如语言知识点的切分，往往讲解了相关知识后，再设计许多题目来练，以为这样就可学好语言了，实则不然。文本作为有条理的语言，比起人为设计的语言碎片来，更便于学习领会。文本，是语文教学中绕不过去的存在。这其中，语言知识的了解，其作用大都用来辅助文本学习，也可在文本中建构生成。语文课堂，许多时候是在解读各种各样的文本。而面对文本，总得有些讲解。作为教学的阅读，跟自主阅读也是不大一样的。自主阅读，每读过一个文本之后，会留下一些印象。再读，还可加深了解。随着兴趣的转移，则可拓宽阅读的视野。阅读教学，是要借助文本来达成多种目标，诸如知识与能力及修养的提高等。由于讲解过多，曾有满堂灌的现象。再就是肢解课文，过于琐碎。至于模式化的操作，则又将课文作千篇一律的解读。这些问题的存在，都是阅读教学中必须调整的。大致说来，可依托文体、讲究方法、提高能力、探究问题等，但却不能用自主阅读的生成来取代阅读教学，阅读教学还是有必要的。其必要性，就是对文本解读有所帮助。再说作文，用于衡量写作的一个标准是要有真情实感，但这多是对自主写作而言，即通过写作来表达自己的观感及思考。至于教学的作文，由于大都是有命题的，就不宜只用真情实感一个标准。作文命题那么多，甚至五花八门，不要说学生的生活经验没那么丰富，即使是有丰富的生活阅历，也不见得对应得上那么多的作文命题。鉴于命题作文的局限，教学中大可增加自主写作，从而提高兴味，但又不等于舍弃命题作文，命题作文表明起点一样，便于衡量。
不同于教学语文的，则是生态语文。生态语文，是近乎自然生成的，可谓自然语文。换个角度，则代表了社会对语文的看法，也可谓社会语文。孙犁在《谈读书》中说：“文学非同科学，有时是可以无师自通的，只要个人努力。”作者所说，虽是针对文学而言，但对于较为基础的语文来说，也是这样。一个人识得字，有读与写的爱好，能坚持下来，也可学好语文的。生态语文，关注的是语文的自然生成过程，而教学语文，则是想通过教学来达成。若教学得当，可以提高得快一些。教学之义，本就是有所帮助的。若是无需帮助，那就取消了教学的必要性。
或许还有一种考试语文。考试语文同教学语文是有差距的，正如考试大纲与课程标准也并不统一。考试本是课程评价的一种方式，理当列入课程标准，而现在的情形是两者并行，好似各有主张，各行其是。对于考试大纲及说明的期待只要表述上略有不同，就会引出许多解读及对策来。再就是关注题型上有没有变化。考试主要是对付一份试卷，一份试卷包括若干道题，则教学中相应的做法就是面对题型来练，搞题海战术。其实诸如此类的题目做得再多，也不见得是真正的语文能力，很可能只是某种猜题及解题的能力。比如阅读题中不是先有整体感知或把握，而只为做题在文本中找寻信息，就其多有疏忽而言，也可谓近于买椟还珠。种种做法，无非是要使得卷面上的分数更可观一些。其实考试只是检测的一种方式，其作用仍是有限的。语文学习是一种慢功夫，得日积月累，才学有所成。语文考试虽定位于能力，但能力在一定时间内是不会有多少变化的，因而考来考去，成绩也不见得有多少提高。这是让语文教师感到沮丧的，不用功没有效果，太用功也不见得有多少提高。或许这就表明了语文教学的有限性。懂得有限性，可为语文教师减去一些压力。另一方面，则可明确自己的努力方向，而不趋于放任。至于一些过于急功近利的做法，则不可取。
《现代语文》（教学研究版）2009年11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