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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演职员

1.我国云南有个地方叫阿着底,这里风景如画,重峦叠嶂,树木葱茏,一年四季到处开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其中最美丽的要属山茶花。撒尼族人民世代居住在这个地方。

2.这里还孕育出一个美丽的姑娘,她的美丽赛过山茶花。这个姑娘名叫阿诗玛。

3.阿诗玛聪明美丽又善良,撒尼族人个个都喜欢她,她的美名传天下。勤劳的阿诗玛每天都来长湖边担水。

4.有一天她正坐在水边歇息,忽然一阵清脆悦耳的笛声从对面山上飘来,打破了周围的寂静。阿诗玛抬头,寻找那吹笛人。

5.吹笛的是个精壮、英俊的小伙子,名叫阿黑,他从小失去父母,以牧羊为生。这天,他让羊儿尽情地吃草,自己靠在一棵大松树下,悠闲地吹着笛子。笛声里蕴含着他的理想和希望。

6.阿诗玛找不到吹笛人,就站到高坡上,放开喉咙“哎罗哎,赛洛赛”地和笛声对唱起来。

7.阿黑听到远处传来的甜美歌声,十分惊诧。这歌声分明是与笛声对答,他急忙站起身,四处寻觅唱歌人。

8.他们相互吹着、唱着、寻找着,山水的阻隔使他们只闻其声,却难见其影。但那悠扬的笛声和甜美的歌声深深地印在了各自的心里。

9.撒尼族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即将到来。阿黑身背弓箭,骑着骏马,翻山涉水赶来,盼望能在火把节中见到日思夜想的唱歌姑娘。

10.一群姑娘正在湖边踩麻,她们愉快地唱着赞美阿诗玛的山歌……天上的玉鸟最会唱,阿诗玛的歌声最响亮,绣花呀、绩麻呀、绣花绩麻缝衣裳,她的手艺最高强。

11.姑娘们的歌声刚唱罢,阿黑即跟着唱道:“哎……唱歌的姑娘来答话哟,你们谁是阿诗玛哟,她的美名传天下,我从远方来访她。”

12.听说阿黑是来找阿诗玛的,其中的一个姑娘调皮地唱道:“远方找她的每天有九十九;近处找她的每天有九十九;白天找她的也有九十九;晚上找她的也有九十九;没事每天找三遍,有事每天找九遍,像你这样的人哟……”

13.阿黑明白这是姑娘们在和自己开玩笑,就急切地恳求道:“哎……答话的姑娘像凤凰,凤凰可知我心肠,请你们告诉我,阿诗玛在哪方?她在哪方?”

14.姑娘们知道阿黑找阿诗玛心切,就故意逗他,有的说:“她在云端里。”有的说:“她在湖水里。”还有的说:“她在花丛里。”最后她们齐声说:“她就在我们心坎里,你说她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15.阿诗玛的家坐落在寨子的尽头,屋前临水,屋后靠山,四周树阴如盖,鲜花盛开,她家门前的那条长长的石板路,阿诗玛每天都轻盈地在它上面走来走去。

16.姑娘们来找阿诗玛,阿诗玛的妈妈指着对面的山坡,告诉她们阿诗玛在那里。姑娘们立即向对面山坡寻去。

17.一棵高大的榕树下,阿诗玛正在飞针走线,在一条长绸上绣着鲜艳的山茶花。她的动作灵巧娴熟,神态安详专注。

18.阿诗玛对美丽的家乡充满了爱恋之情,她一边绣花一边唱道:“阿着底哟是个好地方!高高的青松树长满了山岗,长湖的湖水哟又清又凉,青青的翠竹秀又长,哎咯秀又长,撒尼人哟勤劳而坚强……”

19.姑娘们悄悄地来到榕树后面,等阿诗玛刚一唱完,她们忽地从树后钻出来,抢过阿诗玛手中的绣绸,七嘴八舌地问道:“你绣的茶花送给谁?”

20.姑娘们逗问阿诗玛:“鲜红的山茶花送给谁?”“送给谁?”一声声地逼问,羞得阿诗玛低头不语。

21.在同伴的追问下,阿诗玛手捧彩绸,深情地唱道:“千万朵鲜花山茶花最香,千万颗星星织女星最亮,啊……抬跤场上得胜的人,绣朵鲜花,绣朵鲜花披在他身上。”

22.阿诗玛的歌声引得小伙子们争先恐后地说:“给我吧!”“给我吧!”他们都渴望得到阿诗玛的彩绸。

23.阿诗玛的心儿早已飞向抬跤场,她要把美丽的山茶花送给最终获胜的人,那个人一定是最勇敢、最坚强,她要把鲜花送给那位英雄!

24.抬跤比赛是火把节中最热闹也最吸引人的活动,乡亲们从四面八方涌向抬跤场,他们要一睹决胜英雄的风姿。

25.山寨寨主热布巴拉的儿子阿支在家丁的簇拥下,也来到了抬跤场。他踌躇满志,一心要拿第一。

26.抬跤场的上空,飘扬着三面彩旗,阿诗玛绣的那面山茶花彩绸最鲜亮,它吸引着全场人的目光,每个选手都想得到它。

27.阿支早就垂涎美丽的阿诗玛。他知道要获得阿诗玛的芳心,就要在抬跤场上取胜。他以压倒的气势与对手搏斗,剽悍、凶猛的阿支几个回合就把对手摔倒在地。

28.阿支获胜后欣喜若狂,他鄙夷地环视着全场,心中暗想:“还有哪个敢来与我较量?”抬跤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人为阿支喝彩,他们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29.阿支心中十分得意,急不可耐地走向旗杆,去摘那面绣有山茶花的彩绸。刚要解开绳索,耳边忽然传来“嗖”的一声,只见手指粗的旗绳上稳稳地钉着一支箭。他惊得一身冷汗,急忙向后望去,心想:哪个敢来跟我挑战?

30.射箭人就是远道赶来寻觅阿诗玛的年轻人阿黑。他俊朗的脸上充满了睿智和刚毅。

31.全场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阿黑身上,只见他从容地收起弓箭,笑容满面地走出人群。

32.全场由刚才的鸦雀无声立刻变得沸腾起来,人们兴奋地议论着。人群中的阿诗玛惊喜万分,她钦佩阿黑的勇敢,对他的高超箭术更是充满了敬仰。

33.骄横跋扈的阿支万万没有料到竟会有人来挑战,心中立刻升腾起一股妒火和怨气,他只好又走回赛场,再次与对手交战。

34.阿支求胜心切,他像饿狼一般疯狂地扑向阿黑。阿黑沉着应战,一次次巧妙机智地避开阿支的凶猛进攻,寻找反击的机会。

35.场上的比赛紧张而激烈,阿支力大气盛,阿黑从容镇定。几个回合下来,难分高下,场边的小伙子们都为阿黑呐喊助威。

36.阿诗玛看得十分投入,她脸上的表情随赛况变化着,看到阿支的凶猛进攻,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轮到阿黑反攻时,她瞪大了眼睛,攥紧拳头,暗暗为阿黑使劲。

37.阿支自恃身强体壮,满以为能轻而易举地击败对手,没想到十几个回合下来,使出浑身本领也没能奏效,他的体力渐渐不支了。

38.阿黑在与阿支的交手中,很快摸清了阿支套路的特点与弱点。当寻找到最合适的进攻机会时,只见他运足丹田之气,用四两拨千斤的绝技牢牢地扼制住对方。

39.长时间的僵持,阿黑不仅在气势上压倒了阿支,也让他从体力上付出了极大的消耗。最后阿黑适时用巧劲死死压住阿支,阿支再无翻转之力。

40.阿黑胜利了!全场爆发出震天的掌声、欢呼声。人们把绣有美丽山茶花的彩绸披在阿黑的身上,祝贺他为撒尼族人争了光。

41.斜阳钻出云端,照耀得漫山遍野闪闪发光,人们庆贺比赛的胜利,青年男女跳起了欢快的舞蹈:“阿细跳月”。

42.阿支在人群中穿来走去,四处寻找阿诗玛。阿诗玛看到阿支过来,就设法躲开,她不愿意和这个富家子弟共舞。阿支的企图无法得逞,不由得怒火中烧。

43.阿诗玛在人群中跳得格外欢畅,她用优美的舞蹈欢庆胜利。跳着跳着她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哎罗哎……赛罗赛……”

44.悦耳的歌声使正在跳舞的阿黑像触了电似的立刻停止了脚步。他已经熟悉了这歌声,而唱歌的姑娘正是他日思夜想、跋山涉水来寻找的意中人!

45.看到甜静、柔美的阿诗玛,阿黑惊喜极了,他立刻拿起竹笛,吹起了美妙的旋律。

46.阿诗玛听到这熟悉的笛声,也骤然停止了跳舞,她神情专注地望着他。眼前的吹笛人就是抬跤场上的得胜者,就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47.歌声与笛声使阿诗玛和阿黑都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他们彼此久久地凝视着对方,既惊喜又疑惑。

48.看着阿诗玛羞涩的面容,阿黑想做进一步的试探。他深情地望着阿诗玛,又一次吹起了竹笛。

49.随着笛子的优美旋律,阿诗玛应声和着。这一吹一唱,是阿诗玛和阿黑心灵的对话,这一对撒尼族青年男女彼此敞开了心扉。

50.夜幕降临,火把节正式开始,一束巨大的光柱映红夜空,青年男女们争先恐后地来到火柱下,引燃手中的小火把,加入到狂欢中。“火把舞”是他们最喜爱的舞蹈,撒尼族人人都会跳。

51.火把舞结束了,青年男女漫步散开,各自寻找幽静处谈情说爱去了。阿诗玛和阿黑走到一起,他们要互诉衷肠。

52.阿支看到阿诗玛和阿黑那亲密幸福的样子,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仇恨塞满了他的胸膛,他的如意算盘彻底破灭了!

53.在这美丽温馨的夜晚,阿黑大胆地坦露了自己的心声,也试探着阿诗玛的心意。他唱道:“哎……一朵鲜花鲜又鲜,鲜花长在岩石边;有心想把鲜花戴,又怕岩高花不开。”

54.阿诗玛坐在不远的地方,她听完阿黑的问话后,含情脉脉地唱道:“一朵鲜花鲜又鲜,鲜花长在岩石边;只要有心把花采,哪怕岩高,哪怕岩高花不开。”

55.阿黑听了阿诗玛的答话后十分高兴,他又接着唱道:“只要鲜花把头点,哪怕岩高路儿险。不知你心爱什么人,什么样的人儿你才喜欢。”

56.阿诗玛深情地回答道:“青松直又高,宁断不弯腰。上山能打虎,弯弓能射雕。跳舞百花开,笛响百鸟来。这样的人儿,这样的人儿我心爱。”

57.阿诗玛和阿黑通过对唱订下终身:“天上的星星多又多,我只爱最亮的那一颗。春天的鲜花开满坡,我只爱最红的那一朵。山茶花红似火,你是最美的那一朵。撒尼姑娘千万个,我只爱你一个。”

58.阿黑的感情朴实、真挚而热烈,阿诗玛含蓄、诚恳而热情。共同的理想和追求,使他们的心贴得越来越近。夜深了,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难舍难分。

59.阿诗玛有一位慈祥善良的妈妈,她整日辛勤劳作,织布手艺远近闻名,不停地发出“咔哒、咔哒”声的织布机就像唱歌一样。

60.阿诗玛的绩麻手艺也像妈妈一样又快又好,可是这天麻头总也接不上。她偷偷地看看妈妈,生怕妈妈识破自己的心事。

61.自从与阿黑互诉衷肠后,阿黑英俊的面容总在阿诗玛的眼前晃动,阿黑真诚的话语总在她耳边萦绕。阿诗玛站在窗下,似乎又听到了阿黑的笛声。

62.阿诗玛是阿黑心上最美丽的花,阿黑是阿诗玛心中最明亮的星。火把节与阿黑的幽会,让阿诗玛的心儿醉了,对未来幸福的憧憬令阿诗玛更加美丽动人。

63.女儿爱上阿黑这样勤劳勇敢的年轻人,阿诗玛的妈妈感到无比欣慰,她高兴得合不拢嘴,手中织布机发出的节奏更加欢畅。

64.正当阿诗玛陷入遐想时,忽然从窗外传来一阵笛声,阿诗玛仔细聆听,她熟悉这旋律,是阿黑吹的,阿诗玛顿时兴奋不已。

65.阿诗玛急忙奔出屋外,当她仔细辨清了笛声的方位后,便像一只欢快的小鹿,飞也似的朝那里奔去。

66.阿诗玛一口气跑进浓密的竹林,循着笛声,她左绕右拐,马上就要见到最心爱的人了,她的脸就像一朵绽放的山茶花。

67.阿支拿着笛子从竹林中走出。原来他的梦想破灭后,心生诡计,模仿阿黑的笛声把阿诗玛骗到竹林里来。

68.阿诗玛在竹林中急急地寻找着,发觉笛声总在变换方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当她看到阿支从竹林中走出来时,知道自己上了当,转身便往回跑。

69.阿支嘻皮笑脸地走过来,见阿诗玛不理他,就挡住去路。阿诗玛气愤极了,待阿支上前来拉她时,她趁势一把将阿支推倒在竹丛中。

70.阿支遭到阿诗玛的拒绝后,仍不甘心。他的父亲热布巴拉找到嘴尖舌巧的海热做媒人,他专横地说道:“阿诗玛的美名人人夸,阿诗玛应该归我家。”

71.为了让海热答应做媒人,热布巴拉指着桌子上的钱财说:“只要你给我讨来阿诗玛,金子随你抓,粮食随你拿。”

72.看到海热半天沉默不语,阿支的妈妈也赶紧满脸堆笑地说:“这样的厚礼莫错过呀,这样的媒人值得做呀,嘴儿尖舌儿巧的海热呀,你就赶快答应了吧!”海热贪图厚礼,答应去阿诗玛家说媒。

73.秋天到了,阿黑要到远方去放羊。阿诗玛送阿黑走了一程又一程。

74.阿诗玛依依不舍地对阿黑唱道:“送哥哟送到……送到竹子林,竹子林里绿荫荫……竹林绿荫荫。明年绿竹又生笋,阿哥呀!山高水深隔我们。”

75.阿黑何尝愿意离开阿诗玛呢?但他为了宝贵的羊群,不得不远走他乡。阿黑安慰阿诗玛:“翠竹林啊翠竹林,竹根层层包竹笋。竹枝永远不落叶,竹笋永远不变心。”

76.阿诗玛忧愁地问阿黑:“阿黑哥呀,你到远方去放羊,我怕你一路上衣单秋风凉。你在远方谁作伴?雁鹅叫来你在哪方?”阿黑回答道:“一支短笛是哥的伴,妹妹的系腰永系心间。”接着反问道:“哥到远方去放羊,妹在家中谁作伴?”

77.阿诗玛轻声答道:“妹妹哟做饭哟锅台边哟,锅台就是我的伴。妹妹担水到湖边,水桶就是我的伴……”

78.他们来到小桥上,知心的话儿就像永流不息的溪水那样说不完。在倾诉中,阿诗玛一会儿把阿黑送过桥,一会儿阿黑又把阿诗玛送回来……送君千里终须别,他们在恋恋不舍中终于分手了。

79.阿诗玛站在路边,眼含热泪,眺望着阿黑远去的背影,无限的依恋之情跟着阿黑走向远方。

80.阿诗玛再次吐露心声:“青松翠柏在一起,鱼儿离水不能活,阿诗玛永远伴随着阿黑哥。”她期盼着重与阿黑再相见的那一天。

81.在回家的路上,阿诗玛仍沉浸在离别的愁绪中。一阵风吹来,阿诗玛猛然又跑向阿黑,她把自己亲手制作的披巾披在阿黑的肩上,让它为心爱的阿黑哥挡风御寒。

82.阿诗玛的善良和体贴,深深地温暖着阿黑的心。想到一年以后才能再见阿诗玛,阿黑不禁黯然神伤。他在路边摘了一朵最鲜艳的山茶花。

83.阿黑把山茶花放入水中,让花儿带去他对心上人的美好祝福。

84.大雁飞向南方,影子留在故乡。阿诗玛从水中捡起阿黑送给她的山茶花,痴痴地目送阿黑哥走向远方。

85.海热来到阿诗玛家,把珍贵的礼物摆满了一屋。他一边抽着水烟,一边巧舌如簧地说道:“玉米熟了就该摘啦,阿诗玛大了就该嫁啦!”阿诗玛的妈妈谢绝道:“甜不过蜂蜜,亲不过母和女,吃饭离不开盐巴,女儿哟离不开妈妈。”

86.海热碰了个软钉子,立刻把刚才的笑脸转为一脸凶相说:“天晚露水出,鸡叫寒霜下。该给的时候就得要给,该嫁的时候就得要嫁。”阿诗玛的妈妈掷地有声地说:“嫁是要嫁啦,给是要给啦,要嫁嫁给好人家,不嫁热布巴拉家。”

87.这时,阿诗玛放羊回来,快到门口时,听到屋里妈妈在气愤地说话,她停住脚步,屏住呼吸,当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一股怒火顿时升起。

88.海热看说媒难以成功,媒礼也要落空,猛地站起身,气急败坏地说:“热布巴拉家的话,好比石岩压住嫩树芽。热布巴拉家要娶她,你不愿嫁也得嫁。”说完他抄起酒杯,硬逼着阿诗玛的妈妈把定亲酒喝下。

89.阿诗玛猛地推开门,愤怒地上前一把夺过海热的酒杯,“啪”的一声,将酒杯摔得粉碎。

90.海热被阿诗玛的举动惊呆了,还没等他再说什么,阿诗玛就连推带搡地把海热轰出门外,他带来的聘礼也一股脑儿地扔了出去,然后把门“砰”地关上。

91.撵走了海热,阿诗玛胸中的怒气还在燃烧。她转身看到妈妈在伤心地淌眼泪,刚才坚强勇敢的她,一下子变成小孩子似的,哭倒在妈妈的膝下。

92.经历了逼婚的风波后,阿诗玛更加思念阿黑。不知多少次,她来到与阿黑分手的小桥边,呆呆地望着,她多么希望阿黑哥出现在弯曲的小路上啊!

93.阿诗玛抚摸着阿黑临别时送给她的山茶花,向着远方的阿黑发着誓言:“高山上的青松树能断不能弯,溪流中的清水呀不能和浑水羼。”“绵羊不能伴豺狼,我决不嫁给热布巴拉家。”

94.怎样才能让阿黑知道自己的不幸呢?阿诗玛凝望着溪水,喃喃说道:“水呀,你为什么不往高处流呢?花儿呀,花儿呀,请你给我带个话,叫阿黑哥快回来……”

95.溪水有灵,听到这话果真鼓起了浪花,接着打了个滚后,向上倒流起来。阿诗玛欣喜若狂,感激地忙将花儿放到溪流里。

96.溪水托着山茶花,奔流而上。花儿顽强地向前行进着,它越过无数的石块,躲过了一个个的浪头,穿过道道隙缝,不知疲倦地向前奔去。

97.阿黑赶着羊群,跋山涉水来到了一个水草丰盛的地方。夜晚,阿黑燃起一堆篝火,斜靠在大树旁,每当这时他就更加思念阿诗玛。

98.朦胧中的阿黑,忽然被马嘶声惊醒。他赶紧朝马儿走去,只见马嘴上叼着一朵山茶花。

99.阿黑久久凝望着山茶花,心想这花是从哪里来的呢?莫非是阿诗玛让它带信?一种不祥之兆袭上他的心头。

100.看着、想着,想着、看着,阿黑的眼前慢慢出现了幻影,一群穿着黑衣、戴着黑巾的彪形大汉,凶神般冲向阿诗玛,阿诗玛奋力反抗着……阿诗玛被他们虏去,消失在黑暗中。

101.阿黑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刻背起弓箭,飞身跃上骏马,风驰电掣般向着阿诗玛的家奔去。

102.阿黑纵马奔进了山林。越过几座山峰后,眼前的奇峰绝谷挡住了去路。怎么办?怎么办?焦急中他拉开弓箭,向山峰射去。

103.阿黑的神箭穿透了山岩,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条大路赫然出现在面前。阿黑策马扬鞭,沿着山谷飞驰而去。

104.热布巴拉家正在给阿支办喜事,大厅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阿支穿着喜日的盛装,得意洋洋地坐在厅上。大厅的中央,一群身着黑衣的家丁在强烈的节奏下跳着舞。

105.一个家奴神色慌张地跑到阿支面前,对他耳语了几句,阿支立刻变得暴怒起来,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身,急急地冲出大厅。

106.阿支的洞房里也布置得富丽堂皇,桌子上堆满了金银财宝、珠链首饰,床上陈放着锦罗绸缎,被抢劫来的阿诗玛,满面怒容地站在屋子当中。阿支的母亲拿着一件大红色镶着毛皮边的绸缎绣衣,对阿诗玛进行劝诱,遭到阿诗玛拒绝。

107.阿支怒气冲冲地来到洞房门口,刚好看到阿诗玛把新娘盛装扔到地上,他像发了疯似的狂奔过来,对阿诗玛拳打脚踢。

108.阿诗玛被拖进地牢。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阴冷潮湿的石板地上,四周布满了姿态各异的嶙峋怪石,阴森可怕。

109.阿诗玛虽然被打得遍体鳞伤,但她决不向阿支低头。她坚信:“大雪压不倒青松,太阳一出大雪就要化;寒霜啊冻不坏山茶,太阳一出寒霜就要化;热布巴拉家势力大,压不倒我阿诗玛。”她无比思念阿黑,无比想念妈妈。

110.热布巴拉的家丁们闯进阿诗玛的家,把阿诗玛的家弄得凌乱不堪。阿诗玛的妈妈一动不动地坐在织布机旁,她呼天不应,叫地不灵,愤怒、焦虑和无奈让她的头发白了许多。

111.饥饿、寒冷和恐惧一阵阵向阿诗玛袭来,她欲哭无泪,身陷囹圄,她心中唱道:“阿黑哥呀,我声声把你叫,我的心似火烧,你知道不知道……”

112.阿黑骑着马一路狂奔,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阿诗玛住的地方。不等马儿停稳,他翻身下马,急不可待地向阿诗玛的家跑去。

113.乡亲们又惊又喜,他们纷纷赶来,向阿黑诉说了阿诗玛的不幸遭遇。阿黑听后心急如焚,他不顾疲劳,飞身上马,立即朝热布巴拉家奔去。

114.牢门打开了,阿支和他的母亲走了进来,女奴们把一盘盘礼物堆放在阿诗玛面前。阿支妈满脸堆笑地劝说道:“我家这么大的家当,你为什么不喜欢?只要你和阿支来成婚,就一步登了天。”阿诗玛不理也不看。

115.阿支的母亲给阿支使了个眼色,阿支会意地拿起一串长长的珠链走向阿诗玛,想要给她戴上。

116.阿诗玛愤怒地瞪着阿支,看着眼前的恶魔,她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猛地一把抢过珠链,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接着又朝阿支的脸上搧了一巴掌。

117.这一幕刚巧被热布巴拉看到,他怒不可遏地死死盯着阿诗玛,面目狰狞可怕。

118.面对凶残的魔鬼,阿诗玛横下一条心,宁死也不向强暴屈服,刹那间,她由恐惧变成愤怒,一双眼睛喷着怒火直视热布巴拉。

119.阿黑穿过层层密林,眼前的道路突然断了。他不由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马儿也连连喘着粗气,情急中,他利索地拿起弓箭,朝密林射去。

120.阿黑的神箭射进密林,只见密林“咔巴、咔巴”响过一阵后,渐渐分出一条小路。阿黑心中大喜,扬鞭一甩,马儿腾空跃起,奔驰而去。

121.面对阿诗玛的反抗,阿支和热布巴拉气得暴跳如雷,他们命令家丁毒打阿诗玛,企图用暴力降服她。

122.阿支手持皮鞭狠狠地抽打阿诗玛。忽然外面传来阿黑焦急的呼喊:“阿——诗——玛!”阿支听到后,高举皮鞭的手,就像被电击了一般,无奈地停在了空中。

123.昏迷中的阿诗玛隐隐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她仔细分辨,终于听出是阿黑哥的喊声。这声音,是她日日夜夜所盼望的;这声音,让她忘记了疼痛,增添了勇气和力量。

124.阿黑驱马来到热布巴拉的大门前,勒住缰绳。

125.阿黑放开喉咙,不断焦急地喊着:“阿——诗——玛!阿——诗——玛……”

126.阿黑的喊声清晰地传进了地牢,阿诗玛听得真真切切,她知道是阿黑哥救她来了,求生的希望在她胸中燃起。

127.阿支带着家丁来到门楼上,冲着阿黑说道:“你要想进我家的门,就要先来赛歌,唱得赢就让你进,唱不赢就不开门。”

128.阿黑身背弓箭,气宇轩昂地站在大松树下,听了阿支的话,他朗声说道:“大路十二条,小路十三条,大路随你走,小路随你挑……”

129.阿支自以为聪明,摇头晃脑地问道:“远古的时候没有天,远古的时候没有地,问你哪个来造天,问你哪个来造地?”

130.阿黑不慌不忙地答道:“远古的时候,云彩有两层,云彩有两片,重云落下就是地,轻云飞上就是天。”

131.阿支听完又说道:“问你地穿什么衣,问你天穿什么衫;你用什么来秤天,你用什么来秤地?”

132.阿诗玛在地牢中倾听外面的对歌。阿黑唱道:“森林、青苔是地的衣,白云、黑云是天的衫;太阳作秤砣,月亮作秤盘,星星作秤花。”阿诗玛为阿黑的智慧感到由衷的欣慰与骄傲。

133.阿支一开始还气势汹汹,洋洋自得,可是他的问话始终没有难倒阿黑,急得他抓耳挠腮,家丁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帮着出主意,常常是前言不搭后语。

134.面对阿支的问话,阿黑胸有成竹、从容不迫,歌对得也条条是道,入情入理。阿黑越唱越带劲,越唱越精神。

135.赛歌赛了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阿支身边的家丁也换了一拨又一拨,然而阿支越唱越没劲。

136.三天三夜过去了,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大地。阿黑对阿支唱道:“问你谁来造彩云,问你谁来造太阳,谁来造星星,谁来造月亮,高山和大海谁来造?”

137.阿支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回答。众家丁赶紧提词,他就断断续续地唱道:“高山……大海……星星……月亮……星星……”他语无伦次,失败已成定局。

138.热布巴拉见形势不妙,又心生一计。他指着阿黑说:今天我们不赛歌,你们二人来比武。说完便指使一家丁朝阿黑暗暗射去一箭。

139.俗话说暗箭难防,但阿黑听到箭声,机敏地将它接住。他很明白,这冷箭是要置他于死地,胸中的怒火顿时腾起,他手握长箭,“咔叭”一声,将箭折成两截。

140.面对热布巴拉的暴虐和卑鄙,阿黑再也抑制不住复仇的怒火,他拉满弓弦,运足气力,对准大门,“嗖”地射出一箭。

141.阿黑的神箭射开了热布巴拉家的大门。阿支父子见状大吃一惊,慌忙命令家丁用大铁链子把门锁紧。

142.阿黑打门,不见动静,再喊数声,无人答应。阿黑的怒火更加炽烈,愤恨填满胸膛,他退身数丈,拉满弓弦,“嗖”地又一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热布巴拉家神主牌的正中央。

143.这神来之箭,把热布巴拉的家人吓得屁滚尿流,瑟瑟发抖,他们瞪圆了眼睛,盯着神主牌位上的箭,半天说不出话来。

144.家丁们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听到老爷的命令,他们哆哆嗦嗦地去拔箭,连换了几个人,都没能把箭拔下来。于是他们就一个抱着一个的腰,排成一串,用力拔箭,他们喊着口号用劲,箭却纹丝未动。

145.热布巴拉家彻底失败了,他们不得不打开大门。阿黑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146.热布巴拉极不情愿地将阿诗玛从地牢中放出,女奴们热情地上前搀扶着她,为她重新获得自由而感到高兴。

147.阿诗玛和阿黑终于相见了,他们久久凝视着对方,心中百感交集,他们有千言万语要说,他们有千辛万苦要诉……

148.正当阿黑和阿诗玛要离开热布巴拉家时,只见热布巴拉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连连作揖,求阿黑把神主牌位上的箭拔下来。

149.“阿黑的神箭哟,阿诗玛能拔下。好人哟轻轻拿,坏人哟休想拔。”阿诗玛在阿黑的示意下,走过去毫不费力地就把箭取下来了,在场的人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150.阿诗玛和阿黑刚一走出大门,阿支父子立刻凶相毕露,他们低声嘀咕了几句,便分头走开。

151.阿支带着众家丁悄悄溜出寨门,尾随在阿黑和阿诗玛的后面,选择机会对他们下毒手。

152.阿黑和阿诗玛走出阴霾,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蓝天、碧水、绿树、红花,他们欢快地唱道:“马铃响来哟玉鸟儿唱,我陪阿诗玛回家乡。远远离开热布巴拉家,从此妈妈不忧伤,不忧伤……”一想到就要见到妈妈了,阿诗玛分外高兴。

153.他们牵着马爬过山坡,蹚过小溪,边走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笛子吹来呀口弦响,我织布来你放羊;哥哥哟像顶帽子,盖在哟妹的头上。妹妹哟像朵菌子,生在哟哥哥的大树旁。”这对同生死共患难的恋人,沉浸在无限的幸福之中。

154.一直跟踪他们的阿支,率领一群家丁潜伏在一处高高的崖顶上,他们看清阿黑和阿诗玛所走的方向后,便迅速朝对面山岩上的石兽头跑去。

155.阿诗玛和阿黑来到溪水边,这里的山茶花开得格外茂盛、绚烂,朵朵笑脸像是迎接他们的到来。阿诗玛陶醉在阵阵花香中,她快乐地挑呀、选呀,她要摘下最美的一朵送给心爱的阿黑哥!

156.阿支带领家丁来到石兽头下,他命家丁搬开兽头,露出泉眼。说时迟,那时快,一股股浓烈的水雾顿时从石缝中喷射出来,转眼之间汇成滚滚水流,迅速朝山下奔涌而去。

157.阿黑正在溪边饮马,忽然一片烟雾飞快地飘过来,霎时难以辨别方向,他心中好生奇怪,急忙跑上岸去找阿诗玛。

158.花丛中的阿诗玛也被眼前突发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她本能地想到溪边去找阿黑,但是转来转去却找不到方向。

159.“阿诗玛!阿诗玛!”阿黑焦急地喊着。阿诗玛也在惊慌中不停地叫着:“阿黑哥!你在哪里?”他们的叫喊声在呼呼的风声中此起彼伏,在山间阵阵回荡。

160.就在阿黑丢下骏马去寻找阿诗玛的时候,阿支指使管家来到水边,把阿黑挂在马背上的弓和箭包偷走了。

161.管家拿着弓箭没走多远,就被迎面扑滚过来的洪水吞没,他死命地挣扎了几下,一个浪头打来,把他卷走了。

162.阿黑和阿诗玛终于聚到了一起,他们还未来得及安慰对方,就见滔滔的洪水汹涌地朝脚下滚来,阿黑下意识地紧紧搂住阿诗玛,他要用宽厚的臂膀保护住心爱的人。

163.阿黑想起了自己的神箭,他的手习惯地摸到背后,却什么也没有。他不知道弓箭是什么时候丢的,丢在了哪里。

164.阿黑拉着阿诗玛艰难地朝山上走去。这时的天色变得越来越暗,雾气也越来越浓。

165.他们俩拼命地跑着,突然,一个大浪像堵山墙似的猛扑过来,将阿黑和阿诗玛无情地吞没。

166.这时的阿支正站在山头上,监视着阿黑和阿诗玛的行踪,当他看到阿黑和阿诗玛被洪水吞噬后,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167.蔽日的乌云渐渐散去,汹涌的洪水停止了咆哮,沙滩上,一个黑影慢慢地站起来,他就是阿黑。阿黑悲痛地望着那无穷无尽的水,眼眶中充满了悲凄的泪水。他低低地呼唤着:“阿诗玛,你在哪里呀?”

168.随着阿黑的呼唤,平静的水面上慢慢地浮出一朵鲜艳的山茶花,花儿随波荡漾,径直向阿黑飘来。阿黑轻轻地抚摸着山茶花,像是又见到了阿诗玛。

169.阿黑深深地爱着阿诗玛,他不能没有阿诗玛!轻抚着带泪的花朵,阿黑对着长空,对着大水,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阿——诗——玛!”

170.这一声“阿——诗——玛”,石破天惊,荡气回肠。伴着山谷里此起彼伏的回声,水面上升腾起股股烟雾,接着一个个竹笋样的岩石接二连三地钻出水面,慢慢连成一片,直刺青天。

171.躲在山顶上的阿支和家丁们,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逃下山去。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山岩颤抖,崩裂的巨石轰隆隆地砸将下来,恶贯满盈的阿支被永远地埋在了这里。

172.阿黑走进石林,对着一座座石峰喊着:“阿诗玛,你在哪里?”他不知疲倦地呼唤着、寻找着,他要找到他深爱的阿诗玛!

173.寨子里的乡亲们搀扶着阿诗玛年迈的妈妈来到石林中。“阿诗玛,你在哪里?”他们也在寻找他们喜爱的姑娘——聪明、美丽、善良的阿诗玛。

174.忽然,群峰中传来阿诗玛那甜美的歌声:“天造老石岩,石岩四角方,这就是我存身的地方。从今后我和你们不能在一起,我们还是同住一乡。”伴着歌声,一座奇异的石峰上显现出了阿诗玛的身像。

175.人们惊异地望着眼前的阿诗玛,不由自主地缓缓向她走去。这时又传来阿诗玛的歌声:“云散我不散,日灭我不灭,我的影子永不散,歌声永不歇。”阿诗玛这凄婉的歌声,让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悲痛。

176.阿诗玛的身像隐去了,她变成一座石峰屹立在石林中,哀怨地望着远方。撒尼族人民世世代代传说着她的不幸,赞美着她的聪慧、美丽和对爱情的忠贞。你若是去云南石林参观,就能见到那座石像,见到阿诗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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