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敢于吸食马鞭草
缓缓踱步，美蒂娜女爵拖着那样沉缓的步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
她走向了全圣宁，轻倚着他的肩膀，笑语轻喃：“好宝贝儿，知道要怎么救那个正躺在地上的可怜孩子了吗……”
她的手指轻松到有些清闲的指了一指此时正半倚着楼晓东、半身躺在地上的饶善泽。
说着，她又回头朝楼晓恩不易察觉的轻轻的眨了一个眼，吐出舌尖舔了舔唇，这几个视线挑转，话音未完全落下，她的身影便朝前方的山口那边消失了。
离开的身形虽然机械，但是速度却不可谓不快。
“你知道怎么求阿泽？她究竟是谁啊！还有、还有，你们为什么会……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美蒂娜女爵的身影未完全消失，楼晓东便放下了饶善泽的身体，站了起来。
他看起来似乎是很激动。但是在他追问着全圣宁，他们为什么会飞行的时候，眼神却闪动了起来。接着追问着他们的身份，表情便又变得激愤。
如此在坚定与摇摆中来回改变，他果然与饶善泽是兄弟，连追问的语气和语式都如此雷同。
只是他，却不如当初的阿泽那么单一完全的坚定。
全圣宁看着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
楼晓东，他所追问的问题并不在“为什么会飞行”，而在于“究竟是什么人”。这种“什么人”则是区别于普通人类的。
潜意识中，他是即逃避知道真相，却又急于想要知道真想的吧。
因为矛盾的挣扎是痛苦的，而这种痛苦便表现在他眼神中的闪烁和摇摆不定。
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
只望了楼晓东一眼的全圣宁，便了解其中的意思。
他走近了楼晓东，伸出了一只手抚上楼晓东的肩头，带着怜惜。
“我不得不告诉你事实，而很遗憾，你也必须得知道这个事实。”
怜惜的话语里，泄露出的是他真心诚意的关心爱惜。
见全圣宁一眼看清自己内心的挣扎，楼晓东不觉生出了一份感激。
“我们是吸血鬼。”
虽然视线锁定在面前楼晓东的身上，但是全圣宁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仍是屏息静气，仔细的感应着不远处楼晓恩的反应的。见她并无散发出他害怕、不想要感应的情绪，相较于第一次说出这句话，他变得放心而轻松了起来。
“你……和、和已经走了的那个女人。吸、吸血鬼么……你们……”
痴然呓语，楼晓东感觉自己在做梦。
“对，你所知道的。或者你所看到的，像我一样可以飞行的人。”
全圣宁看着楼晓东的眼神中生出了怜悯，但是语气里仍然是强调着“飞行”两个个字。
那种语意，便向是强迫着楼晓东面对，他所见到的其他的会飞行的人！都是吸血鬼……
“吸血鬼……”
呆呆的楼晓东，眼神变得空洞了起来，脑袋里却不断闪现着另一个的面容。
那是哪一年呢？记忆中的那个自己好小呢……那个会飞行的人，说话不总是软绵绵的么？那个人会飞行的人，不是一直都是最温柔的么……
楼晓东听着全圣宁的话，晃若梦呓。
吸血鬼三个字涨满了脑海。他努力思索着，思索着从小到大所听到的、看到的这个字眼。
吸血鬼？什么是吸血鬼呢？
从前是压迫劳动人民的地主阶级被称为吸血鬼。
可是，无论如何，他们总归是人类，他们也不会无视地心引力、临空飞行，不是么？
“嗯。不仅仅是我。晓恩……”
全圣宁年向了楼晓恩，视线从她脖间蜿蜒着的白色链子，再落到她那销骨间如拇指一般的坠饰的坠饰。望着她的眼睛，眼神中盈含着满满的不舍得和不忍心。
全圣宁的声音不大，甚至他的语气比以往都轻，似刻意压低了音量。音色比往常都要还要细致。
但是他的话，凝住未说出口的话，却让楼家的姐弟两人都呼吸一窒，瞳孔睁大，凝眸都紧紧盯着他的脸。
一阵轻风从山口那边吹了过来，甚至连不远处地上正躺着的、已经失去了知觉、陷入高危险昏迷状态的饶善泽都凝起了神来，睫毛在在微风中轻轻地，有一刹那的颤动。
“……也是。”
最残忍的话莫过于这两个字。全圣宁很想避开他们凝固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但是他知道，他不可以逃避。同时，他也放不下、不舍得避开。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从前，他一直守候在楼晓恩的身边的感觉一样。
曾经有过挣扎、彷徨和自我疑问。可是，最终，仍然是浓烈的思念和爱意占据了自己所有的思维，决定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步一步走向她、认识她、爱她、守护她。
当初全圣宁害怕过，害怕过楼晓恩会不接受他的吸血鬼身份，然而楼晓恩却意外的接受的。
这源于她对全圣宁多年相处反产生的信任，同时也因为心底深处那恻隐之爱心。
可是，如今？也会这样么？可以接受么？
接受别人，可以是带着一个高姿态的怜悯。而到了自己身上呢？可以如此简单的么？
楼晓恩当真可以坦然放下心中的芥蒂，不落俗套吗？
全圣宁望着楼晓恩，望着定如石像一般的楼晓恩，眼神里闪耀着鼓励和期待。
“吸血鬼……我、我么……”
楼晓恩感觉脖子是僵硬的，想要转动，无法听从使唤，于是只是转动了眼睛，借此来调转视线。
她眸若秋水，盈盈望着全圣宁，却显得有些痴然，在震惊中未醒过神来的她，脑袋轰鸣，面上表情木枘，眼神涣散。
“晓恩……”
见到如此的楼晓恩，全圣宁嗖的不动声息的，瞬间便来到了楼晓恩的身边。
他瞧着她，眼里剩下的，只是心疼。他颤动着唇角，想要就此放弃，他有着那样的冲动，想要立刻马上便告诉楼晓恩，他刚刚所说的都是假话，请她不要相信。
然而，在他即将隐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楼晓恩已经出声问道：“圣，我相信你。告诉我，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选择现在告诉我这个……嗯？”
“因为这个……”一手揽着楼晓恩半边臂膀，另一手伸出食指勾起了楼晓恩脖颈间那条细细的白色链子。
看起来似玉质、只有拇指般大小的坠饰，垂吊在那边细细的白色链子上，半空中，微风吹荡着，莹莹可爱。
那是一小块长方形的吊坠，看似是玉，却并不如玉那般温润。
“这个、这个是妈妈从小便挂在我脖子上的……”
深深的疑惑攫取了楼晓恩的所有的目光，她呢喃着，声线变得细腻柔软。
“这个是千尊令。蓝血贵族中的百里常青公爵、也就是你的外公，是他打造的五令之一。”
平静中不自觉泄露着怜惜，全圣宁向楼晓恩姐弟俩人解释着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千尊令……五令吗？其余四令，是不是黄龙、狂狮、白虎和天马？”
因为激动，楼晓恩下意识中，反手抓紧了全圣宁抚在自己臂膀上的左手，急切的追问。
“嗯、是这五令。五令是血族最神奇、最独特的令牌，而这五块令牌是你的外公所打造的。黄龙令在饶善泽身上。狂狮令从前由已经死去的洪卑罗保管兼使用，现在不知道去向，我想多半是在洪卑罗的弟弟身上。上一次洪卑罗绑架你们的时候，便是你的母亲通知的我。因为拥有狂狮令的洪卑罗曾经是你外公的侍卫。在你外公去逝……”
全圣宁面对着楼晓恩渴望知道到一切的眼神，顺利流畅的说着他所知道的一切，只是在说到百里常青公爵去逝的这里，却突得打住了口，眼神中闪动过复杂而奇异的光芒。
因为全圣宁的突然停顿，静默在空气里滋生蔓延，这种安静带着几份诡异，仿佛林间不再有鸟鸣、河水不再流动、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一般。
眼神闪动间，全圣宁别过了眼，当他重新看向楼晓恩的时候，他换了种语调，便接着说道：“天马令在我来香山的前一夜，你的母亲将它转赠给了我。她拜托着我，一定要保护你们的安全……”
“所以你才会现在告诉我，是因为我可以救阿泽，是吗？”
似乎在在全圣宁讲述着的时候，楼晓恩反而逐渐恢复了灵敏。
“……嗯、是的。四令分别拥有守护死士，而千尊令则可以让人一个起死回生，不过效用只是一次。”
说得异常迟疑而艰难，全圣宁的语气温柔，却温柔的似乎是有些吞吞吐吐。
“是需要些什么吗？血液？那个你说的什么蓝血？让我来吧。”
走了过来，楼晓东一边猜测性的问着，一边挽起了衣袖。
“嗯，是需要血液。但是，却不是你的。晓东，不是你的……”
微不可见的轻轻摇头，全圣宁的视线始终都是凝着楼晓恩的。
“不是我的，那是要姐姐的吗？不行，用我的就可以了。”
断然的否认还没有人说出口的条件，楼晓东只是伸过自己已经挽起了袖子的手臂。
“晓东，你并不是吸血鬼，也更加没有蓝血。而晓恩她……”
不是吸血鬼，也更加没有蓝血。
全圣宁如此宣布着楼晓东的身份。
“不是吸血鬼？那你说姐姐她是……”惊疑的看着全圣宁，楼晓东那扬起的手臂也不曾记得要放下。
“是的。晓恩的血液属于血族、是蓝血贵族。她的血液是以往的蓝血成员们无法媲美的纯净蓝种血液。这种纯净，至今前无一例。至少，记载上并没有任何一位蓝血成员的蓝血比晓恩的更加纯净……”
“那是什么意思？那我呢？我跟姐姐是同胞姐弟。我……”
打断全圣宁未说完的话，楼晓东慌张的追问。他并不知道，原来全圣宁所说的吸血鬼、所说的蓝血贵族，并不包括自己在内。
然而，他却记得，留在家里的那个女人，她也会同全圣宁一样飞行。那么，她也一定是吸血鬼了，而全圣宁也说了，姐姐楼晓恩也是的。
那，自己呢？
为什么妈妈和姐姐都是吸血鬼，而现在全圣宁却是告诉自己，自己并不拥有血族的血液，并不属于血族。那，我是谁？我属于哪里？
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楼晓东在内心里已经问了自己不下三遍。
这种慌张带给他虚空而不踏实的恐惧，那是一种对于未知的飘浮感所造成了恐慌。
“晓东，不要害怕、不要慌张。你是晓恩的弟弟，你是你妈妈的亲生孩子。”坚定而安慰的眼神望着楼晓东，全圣宁总是那样，总是可以让最慌乱的人安下心来。
“只是，你不是吸血鬼，你是人类。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人类。你拥有人类所共有的滚热的红色新鲜血液。你是一个可以接受太阳的洗礼和沐浴的幸福孩子。”
“可是……为、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嘴里问着，楼晓东却看向了自己的姐姐楼晓恩，好像一瞬间，他与姐姐楼晓恩之间突然矗立起了无法逾越的巨大的屏障。
“我想，应该是你们的母亲想要你们可以你们的爸爸那样，成为一个人类。可以自由自在沐浴阳光的人类。她不要她的孩子像她一样，相反想要你们都摆脱吸血鬼的身份和命运。大概是在怀着你们的时候吃下了过多的薰衣草……”
“人类……身份、命运，妈妈为什么非得这样做呢？”纠结着眉头，楼晓东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是人类表现出高兴的样子，还是应该出现别的、其他的什么表情，才更加合适。
“薰衣草，吃……”然而，在弟弟楼晓东的身后，一直未出声的楼晓恩，轻弱的声音几不可闻。
“生活在黑暗中的吸血鬼，谁不渴望阳光呢，谁不渴望可以消化那些美味的人间百味呢。又有谁不想摆脱那种依靠吸食血液活到永远的日子呢……大概，你们的母亲就是因为这样，才想让你们摆脱吸血鬼的身份吧。吸血鬼，被人们欣羡着可以永生不死。但是，又有几个懂得那种这种永生不死的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神情中显现了悲天悯人，全圣宁侧脸望了一眼灰惨惨的天空。
“薰衣草也叫马鞭草。是血族成员最害怕的植物之一，它可以克制所有吸血鬼的战斗力。闻到的薰衣草味道更浓，对吸血鬼的伤害也就会越大，吸血鬼的力量会逾加潺弱。如果吸食薰衣草的话，便会稀释吸血鬼体内的吸血鬼溃烂之血。这而种血液是有毒的。只是，这种血液蓝血贵族成员是没有的……”
说到这里，全圣宁也有着一丝丝的疑惑，因为蓝血贵族非但能同人类一样生育，也没有其他血族成员所拥有的那种溃烂之血。那么，百里香完全可以顺利生产下两只蓝血种吸血鬼，可她为什么一定要吸食马鞭草，一定要生下完全的人类呢？
全圣宁有这样的疑惑，只是因为他不知道，百里香之所以坚持要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完完全全的人类，只是因为爱丈夫楼见回的心，让她坚持希望能给丈夫一个最普通最幸福的家庭。
然而要这样，她们的孩子，就必须是人类。否则，在百里香的眼里，便不会是最普通的家庭。
意外的是，薰衣草在第一胎生育楼晓恩的时候，洗去了楼晓恩属于吸血鬼所拥有的战斗力，却没能洗去她身体里所流淌的蓝色血液，相反，楼晓恩的蓝色血液因为经过薰衣草的净化和洗涤，竟意外的纯净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蓝血成员都无法媲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