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改变
视线落在楼晓恩的心口,全圣宁多那么希望,自己连那里的伤口,也可以医治好。
听着全圣宁的话,楼晓恩垂首看向自己的心口。
是呀,身体上的伤口,有医生可以医好它。
可是,心上的伤口呢?有谁可以医好它呢?
“……心,心里的伤口,只能依靠晓恩你自己了吗……圣、什么也不能为你做了么……”
看着楼晓恩的心口,全圣宁的语气似在自言自语,然而,当楼晓恩抬起脸的时候,却在他秀洁的脸庞上看到了满脸的无力。
他在自责着,自责着他的无能为力,自责着他无法付出更多。然而,事实上,他已经在为所爱之人全力付出。
“医生可以医治好人身体上的伤口。那么,心上的伤口呢?什么人可医治好,医治好心上的伤口呢?”
自问又自答着,楼晓恩顿了顿,虚弱的面容上露出浅浅的一笑,鼓励的看着全圣宁,又开口说道:“爱人……答案是:爱人呀……圣,你不仅仅是医生,你是晓恩最爱的人呀……”
一边说着,她伸出双手握起了全圣宁因为无力而垂到被子上面的右手,握着全圣宁的右手,楼晓恩将他的手轻轻的按到了自己的心口。
“圣,会一直陪在晓恩身边的。永远都会在晓恩的身边,满满、满满的一辈子。……嗯?”
笑容浮升起唇角,楼晓恩望着全圣宁。
全圣宁看着楼晓恩那双充满真诚的眼睛,手心底下此时此刻清晰感受到的,正是楼晓恩那颗真诚不变的心所发出的心跳。
“……一辈子么……”
喃喃的,全圣宁重复了楼晓恩所说的话。
“嗯,一辈子呀。没有前世、也遑论今生。不管是人、还是吸血鬼,不管是什么,不管这一辈子是一个世纪,还是无数个世纪。我们都只有这么一辈子呀。而我们……圣,你和我,这一辈子,都一定要在一起,好么?”
握着全圣宁的双手,楼晓恩说着,说着她的心底最深处的话。
“一辈子……没有前世、也没有今生。一辈子,不管这个一辈子只有一个世纪,亦或是无数个世纪。我们都要在一起,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
重复着楼晓恩的话,此时的全圣宁,丢弃了关于楼晓恩血液褪化的事情。他不管,这血液变成了红色,便最终只能向人类那样,活满一百年,便老去、无去。
不管,他自己则是可以永生不老、不死的血之贵族。
不管、不管,这所有的一切。
回荡在他脑海里的,只有这么一辈子。
“一辈子,在一起……”
露出笑容,全圣宁倾身,贴近了楼晓恩的脸。
而楼晓恩也放开了全圣宁的双手,伸出双臂,拥上了这个自己一辈子要在一起人。
东方的启明星升起,明亮的光芒照进屋内。
而屋内的人则闭上了眼,他们的唇彼此相迎。
“需不需要我送你?”
站在门前,全圣宁望着坚持要回家一趟的楼晓恩。
“嗯……不用了。我可以的。”
考虑了一秒钟,楼晓恩还是摇头拒绝了全圣宁的好意。
“一个人?”
粟色的眸带着疑问,全圣宁挑高了眉反问。
“嗯……是的、是的。一个人可以的。您老人家可以暂时收起担心了,好吗?”
朝阳中,这逐日褪去水蓝的眼睛更加的黑亮。楼晓恩梨白的脸庞,充满了笑意。
“……好……好吧……”
看到楼晓恩这完美的表情,无懈可击。全圣宁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接着只能轻轻的点点下巴,表示应允。
瞧着全圣宁如此的一副表情,楼晓恩踏前一步,伸出双手捧起了全圣宁的脸,凑上唇,快速的在他的侧脸应下风趣的一吻。
“okay、bye bye!”
笑意盈盈的挥挥手,楼晓恩满意的看到全圣宁的脸上,因为那一吻而出现了可爱的呆呆的表情。
转身,楼晓恩大步离去。踩着轻扬而快乐的步伐,至少,她的背影在说着她是开心快乐的。
只是,一旦到达前街的转角,她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全圣宁的视线,她那原本挺起的胸膛,平起的双肩便像放了气的充气娃娃一样,软了下来、垮了下来。
她停下向前的脚步,走近墙壁,无力的背倚着这面墙。下意识的仰起脸,但并不是因为想看天,而是那酸涩的眼睛,早已不自觉滑下泪水。
泪水如豆一般,出其不意的滚落,因为太过湍急,只在脸颊上留下断续的一丝痕迹。
楼晓恩抬手,用手背粘了一下眼角。湿湿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异常的无能。
望着手上的湿痕,楼晓恩静静盯着。
她不知道,回去、回到家之后,用什么态度,如何去面对母亲百里香。但是,她却又明白,一直不去面去,一直躲避,从来都不是解决一件事情的最好办法。
或许是因为身体还有些虚弱的原因,楼晓恩感觉她的精神支柱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此时的她,竟然那样缺乏勇气。
“……我该怎么办……嗯?该怎么办……”
哭泣的嗓音,楼晓恩看着自己粘着泪渍的手背,泪眼凝噎,倍感无助。
“你说,一个人可以。晓恩……只是一个人,在圣看不见的地方哭吗?……嗯?”
精致的嗓音从头顶响起,如春风一般温柔,却也如春风一般充满诗意的愁绪。
“呃?……圣……你怎么……”
抬起头,看着来人是全圣宁,楼晓恩的脸上写满惊鄂。
“不管是哭的声音、笑的声音,还是说话的,或者心跳的……你的任何声音,都是让我的听觉变得最敏感的声音。”
嗓音带着磁性,低哑的细数,全圣宁看着自己的脚下,如同说给自己听,而并不是拿此向楼晓恩炫耀或邀功什么。
“……对不起,圣。晓恩知道……可是、可是,圣你知道吗?晓恩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着圣,面对着总是让晓恩感到安心的圣,晓恩就更想逃避,逃避着一些晓恩不想面对的事实。因为圣总是晓恩感安心的,像一个世界上最安全、最安全的港湾。因为晓恩知道,任何不想面对的事实,在这个港湾里,都可以不用面对。可是、可是……圣。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总会有一些事情是不想面对,却又必须要去面对的,不是吗……”
泪花晶莹剔透,楼晓恩望着面前这个自己所爱的人,向他诉说着她内心里的矛盾和痛苦。
“是这样吗……因为这样,所以晓恩才坚持……一个人的吗?”
看着楼晓恩,听着她将所有埋藏在心底的感觉都诉说了出来,听她解释着为何不要自己陪伴在身边的原因,突然,全圣宁又感觉那样的心疼着她,心疼着面前这个自己爱着的女孩。
“嗯,当晓恩确定了自己不会当驼鸟的时候,那个时候……晓恩呆在这个港湾里才会感觉无拘无束、舒适没有负担。”
认真的看着全圣宁的眼睛,楼晓恩说道。
“我等你,一直……”
轻微的点点头,全圣宁带着鼓励和支持的意味。
“……谢谢!”
望着全圣宁那双真诚的眼睛,楼晓恩感激说道。
在向全圣宁全部诉说了之后,在得到全圣宁的理解、支持和鼓励之后。楼晓恩倍感轻松,就连先前感觉身体虚弱、乏力的症状都好了许多似的,她又充满了希望和勇气。
当楼晓恩回到家里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别说百里香,就连楼晓东和欧阳落落都不在家。
原本一鼓作气,斗气昂昂回到家里的楼晓恩,面对着一个人也没有房子,突然就松懈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原因是,因为妈妈百里香并不在家。
但是,这不在家,究竟是“幸好不在家”?还是“怎么不在家”?楼晓恩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的感觉。
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子里,楼晓恩放下包包,脱去昨晚参加校庆时穿上的曳地长裙,拿着更换的便服走进了浴室。
香肩****,****半露。站在浴室内的镜子面前,伸出一手擦去镜面上的雾气,楼晓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沐浴过后,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珠,合着身上未擦去的水渍,一齐顺着肩、腰、腿、脚裸,流到了地上。
右手五指插入发中,将额前的刘海拔到了脑后,镜子中露出精致的五官、洁白的面容。
稍稍昂起下巴,楼晓恩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脖颈处。
那光洁完好的嫩白脖子,看不出有半点被伤过的痕迹。楼晓恩知道,这是作为吸血鬼的全圣宁治愈的。
移动的右手,下意识的摸到了那处昨夜还曾破开了两个洞的脖子。
闭上眼,眼前不自觉浮现出昨晚变成了吸血鬼模样的饶善江,甚至,能感觉那样子的饶善江朝自己飞扑过来的模样。
全身止不住一个机伶,楼晓恩带着那震荡的余悸猛然睁开了眼。
浴室内的水蒸气像一层透明却模糊的轻纱。镜面再一次被糊上了一层薄雾。
楼晓恩抿抿唇,告诉自己。都该忘记,忘记昨晚那样的饶善江,忘记那样子对待自己的饶善江。
伸出左手摸净的跟前镜面上的雾水,楼蓝恩抚着脖子的右手逐渐下垂,在经过颈边的那缕长发时,她顿住了动作,也停留了视线。
盯着镜中的那缕长发,楼晓恩踏下不自觉一步上前,更加近的凑近镜子,同时手也使劲的在镜面上来回擦拭了多次,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怎么会?怎么会?”
一连问了两句,楼晓恩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头发。
以为镜中的是幻景,便又低下头来,看着被捏在右手上的那缕头发。
“怎么会这样?”
乌黑的长发,总有一束怎样染、洗都不会消失的蓝色发丝。
这一束明亮的天蓝色,是楼晓恩的从小到大的标志性特色。二十二年来从来都不曾消失过的。就像母亲百里香一样!
怎么会?现在这束被楼晓恩捏在右手里的头发,怎么会蓝色褪尽,不细看,都无法分辩出它与头上其他的黑发,有何差异!
低头,不相信的双手在头发里寻找,几近疯狂。
然而结果,却结果,并无二样。
“同妈妈一样,拥有一束不变的蓝色头发,现在怎么……”皱眉,楼晓恩因这不解而显得焦急。
“血液?血液,因为继承了妈妈的蓝色血液,才会与常人不同。”
自我寻求着解释的出口,楼蓝恩脚下来回转动着,她要找东西,她知道她要找得是什么,却一时烦急的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
来回两遍,最终定下神来的楼晓恩拉过一旁的浴袍,一边系着腰间的带子,一边拉开浴室的门,一头跑进了厨房里。
冲到琉璃台旁,在置物架拿下了微型的水果刀。
右手拿刀,同时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
望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右手里握着的水果刀,吸吸气,楼晓恩定定神,抬起手里的刀,轻轻一下,划破了左手食指。
嫩细如婴孩一般的皮肤,立时破了一道口。血液如注,叭嗒叭哄的掉到琉璃台上,速度几乎是流泄的。
伤口没有同以往那般快速愈合,血液一刻不停,泊泊的流出。
以倾倒的姿势,楼晓恩茫目迟顿的松开右手,任随右手里的水果刀咣珰一声掉到脚边的地上,她只顾张开右手,用手心接住从左手食指的刀口处泊泊流出的血液。
嫩白的手心里,盛满的是血液,是鲜红鲜红的温热血液。红与白的对比,那么鲜明、那么醒目,又那么刺眼、那么深刻而真实,丝毫也不容反驳、不容置疑!
这是一次多么神奇的经历?这是一次多么奇妙的感觉?
亲眼看着自己的血液是红色的,看着自己的血液从皮肤的伤口处一刻不停的泊泊流出。
血液再也不是蓝色的,伤口再也不会自动的愈合。
这是别人身上才有的经验,她楼晓恩今天也终于亲自体验了一次!
“怎么会像个普通的人类一样?怎么……会这样?是像,亦或者……就是!”
抬眉自问,楼晓恩不敢肯定的猜测着,这个不确定的新问题涌进她的脑里,抨击得脚下站立不住,茫然后退了数步。
就在楼晓恩独自站在厨房中央,傻傻发呆的时候,客厅内终于传来了开门声。
这声音,若是楼晓恩有心听,便能知道,这传来的开门声,并不是大门,而是母亲的卧室门。
所以,突然出现在楼晓恩跟前的百里香,只是从她自己的卧室出来。她,原来一直都在家里。
出现在厨房内的百里香,依然一袭粉蓝色裙裾。
走到楼晓恩面前,百里香拉起楼晓恩垂在身侧任其血流不止的左手。左手向上托起,将楼晓恩受伤的手放在手心里,同时右手向下覆盖。
双手合拢,不出几秒钟的时间,被抚在百里香手心里的楼晓恩受伤的手指,已然愈合。
望着面前百里香的脸,这张永远年轻,永远美丽,永不会老去的脸。楼晓恩凝望着。
“需要跟我聊聊吗?”
百里香的动作如以往一般轻柔,语气如慈母一般充满明媚的暖意。
只是听得人心态不与以往一般,这一切,在此时的楼晓恩耳里,都变了味儿了。
这点血算什么?比起昨晚被饶善江吸去的血液,这点血液又算点了什么呢?
心里想着,楼晓恩面对着这样的母亲百里香,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