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可不可以换一个问题啊？”强忍手腕上传来的阵阵麻痛，艾莉儿挤出讨好、谄媚的笑。
“可以。”东方楚阳爽快地答应了，就在艾莉儿刚要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东方楚阳的另一个问题更吓得她额冒冷汗。
“你怎么知道我后背有胎记的？”说着更加收紧抓住她的铁掌，惹得艾莉儿再次痛呼出声。东方楚阳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越来越森冷。
“这个……这个……”这叫她怎么回答嘛？
“不回答，是吧？”漂亮的蓝眸闪过一丝残忍。
艾莉儿猛地感到一股冷意自脚底直窜上心中，她惊恐地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冷冽骇人气息的东方楚阳。
“你知道不知道世上有千千万万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呢？”东方楚阳扬起一抹嗜血的笑。
“啊！”东方楚阳没有明确指出什么，但艾莉儿的脑海里已经不由自主地勾勒出各式各样折磨人和刑罚人的方式。古今中外，东西方皆有。
“不！你不是东方楚阳，不是那个小可爱的小楚阳，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楚阳，你是恶魔，是恶魔，是恶魔……”一想到那些血淋淋的画面，艾莉儿崩溃似的尖叫起来，语无伦次。
东方楚阳听着她陷入疯狂的尖叫，依然无法从她破碎、零乱的尖叫里听些什么，反而越来越迷惑。
小楚阳？
从来没有人那么叫过他。
不对，一幕被埋藏得极深极深的画面，像一道惊鸿，划过空旷寂寥的天空，留下一抹白雾，在记忆深处若隐若现。
曾经的曾经似乎有人这么叫过他，那称呼很模糊又异常清晰，像在梦中又似真实发生过。不管有或没有，也只是一点点零星的记忆而已，不值得费心去深究。
“停！你叫够了没？”东方楚阳刻意用凶狠的语气用掩饰心中的悸动。
一接触到那又冒火的蓝眸，艾莉儿尖叫的频率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成为一阵阵啜泣般的呜咽。
“呜呜……你干嘛突然那么凶啊？”艾莉儿边抽泣，边忍不住问。面前这个紧紧挟到她手，逼她说出她不能回答的问题的可怕恶魔，真的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东方楚阳吗？
熟悉的面孔，不一样神态；熟悉的蓝眸，不一样的冷光；一样的体格，不一样的压迫感……
看到平时天真无邪又活泼快乐的艾莉儿被自己的行为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两眼泪汪汪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娇弱、无助又惹人心怜，一种不知名的痛，如针刺般悄悄袭上他冰冷的心。
东方楚阳倏地松开艾莉儿的手，他仿佛刚刚自迷梦中清醒过来一般，俊逸的脸上明显挂着几许迷茫。
重获自由的艾莉儿睁着一双不解又迷惑的水眸静静望着东方楚阳，一时间两人谁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仿佛也凝滞成一团黑云将他俩紧紧包裹在其中。
许久许久之后，艾莉儿终是忍不住打破这一室诡异的沉默。“你怎么了？”怯生生的嗓音明显流露出一份关心。
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哎，她以前就不了解人类，到凡间来的这二十五年里她还是猜不透人类那复杂又繁密的心思。
艾莉儿非但没有逃之夭夭反而语带关切地询问，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东方楚阳猜忌的心，龟裂开他陈封了许久许久的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背对着艾莉儿淡淡的问着。没有以前戏谑的调侃，没有刚才冷冽的气息，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起伏。
艾莉儿突然觉得一阵鼻酸，他的背影好孤独，好落寞。她也理解了他方才的行为，他误解了她，以为她是来伤害他的，于是，他才会变得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好人，看到她惊恐无助的样子，他最后选择了放手。
吸吸鼻子，眨掉不知何时凝聚在眸底的水雾，艾莉儿以无比轻柔地声音开口说道：“我是来帮助你的，请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轻缓得近乎呢喃的语调，像妈妈浅吟地摇篮曲，东方楚阳浮躁、紊乱的心情奇异般地平静了下来。
“你是来帮助我的？”转过身面对一脸轻松微笑的艾莉儿，东方楚阳顿时觉得有一种神圣的光环笼罩着她。
此时此刻的艾莉儿看起来就是一个圣洁的天使，引领着人们走出黑暗，迎向光明的天使。
东方楚阳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他刚刚还在质问她的来意呢，没过一会儿他竟因她的哭泣、她的泪水而轻易放开了她。此时还因为她的一句话觉得她像个天使，东方楚阳真被自己的想法弄哭笑不得。
他从来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更不会因某一个的某一句话而动摇自己的想法，而今天他却在短短不到几句对话里，轻易地相信了她。
“是的。我是来帮助你的，我会帮你走出心底的阴霾，重新迎向一片光明的蓝天。”面带微笑的她，是那么可亲而神圣，让人不由自主发自心底信任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东方楚阳愣愣地盯着艾莉儿，幽深的蓝眸深处涌动着一股风暴，尔后像被阳光吹散的雾霭，飘逝于艾莉儿真挚而坦然的对视下。
“其实，你过得并不快乐对不对？”虽是问句，却充满肯定。
“你觉得我像是个不快乐的人吗？”从矛盾的繁思中恢复过来，东方楚阳又变回那个用冷幽默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他。
“我不清楚你曾经历过些什么，那些经历一定让你很痛苦。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造成的。”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眸中尽是愧疚的忏悔。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虽然她真的不清楚他曾经过些什么，但看他今天那副像受伤刺猬般的防备，她就知道他一定被谁深深伤害过。
优雅邪魅是他的保护色，他用笑来掩饰伤口，用无所谓来固守心牢。他一定很孤单，尽管他每天都过着无比奢华喧嚣的生活，那只是他想躲避孤单的一种方式。
艾莉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这些想法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而且不需要任何求证，她很肯定这些想法就是事实。
一向单纯迷糊的她一瞬之间像突然领悟了很多很多事，她心中某处被封住的地方刹那间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封条掉落了，禁地开启了……
东方楚阳也觉察到今天的艾莉儿跟平时那个大大咧咧、迷糊又单纯的她有很大的不同，而且她说的话很奇怪，更怪的是他竟然一点都不怀疑，打从心底相信她的每句话。
这太诡异了，他却没有一点点排斥的感觉，反正觉得很轻松，像是天使守护在身边一样。轻飘飘的心情让他想卸下一切沉重的负担，在她前面释放出那个被自己苦苦压抑着，连他都快不认识了的自己。
凝睇着眼前一脸悔恨的艾莉儿，东方楚阳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动作轻柔地像呵护珍宝一样，那是他从来没有展现过的温柔。
“不管曾做过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就算真的伤害了别人也不是你的本意。”安慰的话自然而然地脱口出出。
艾莉儿不由得红了眼框，她虽不是有意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呜呜……她真的伤害了无辜的小楚阳。
靠在东方楚阳宽厚温暖胸膛上的艾莉儿，缓缓闭上双眼，伸手出回拥着他。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个迷路了二十五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不再迷茫，不再彷徨，不用再寻找，可以放下那颗漂泊已久的心了。
没有争执，没有质问，没有辩驳，没有话语，偌大的办公室里安静无声，却有一股奇异的悸动在艾莉儿和东方楚阳之间流动着。
两颗同样疲惫的心在互相靠近的这一刻是那么轻松，舒服。他们静静相拥着，此时一切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他们忘记了身份，忘记了现实，忘记了时间，只想让这温馨的一切成为永恒。天上的她和凡间的他，贴近得没有一点缝隙，没有一丝距离。
傍晚，西沉的落日将天边的云彩渲染成五颜六色的彩云。晚风习习吹来阵阵沁心的凉意，海潮卷起层层波浪，打湿沙滩上被落夕拉得长长的影子。
艾莉儿望向天边那轮橘红色的夕阳，一边给东方楚阳讲述一个关于天使犯错的故事。这样在常人听来光怪陆离的故事，在艾莉儿的娓娓诉说下，东方楚阳竟不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他就是无法去怀疑艾莉儿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下意识地相信了。
深邃的蓝眸映着被夕阳染红的海水，眸底异常平静。风吹乱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几缕不听说的发丝垂落额前，柔和了他冷硬刚毅的脸庞。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那个被你不小心弄错”神水“而改变命运的倒霉鬼？”蓝眸始终望着大海，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艾莉儿一脸忏悔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坐在身边的东方楚阳的脸色。“是的。”闷闷的声音里透出无尽悔意。
在明白了东方楚阳的感受后，艾莉儿的自责指数飙到史无前例的最高点。她终于明白了，喝了“冷冰魄”之后，不一定是身体或物质上的匮乏与伤害，更严重的是心灵上的折磨和精神上的痛苦。
“那你打算怎么弥补？”表面平静如昔，心底却有个声音在鼓噪。他乱极了，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怎么可能存在？又为何那么恰巧发生在他身上？
“我可以帮你扭转回错误的命运轮盘啊。”说到这里，艾莉儿抬起低垂的头，晶灿的水眸又漾起灿烂的笑，在落夕的余晖里熠熠闪光。
“怎么帮？”东方楚阳终于转过头来，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股奇怪的电流窜入眸中，激出星星点点绚丽的璀璨。
“呃……”艾莉儿倏地感到一股燥热涌上脸颊，她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东方楚阳，既想躲开那如火般的炽热目光，又舍不得那股暖洋洋的酥麻。
“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努力平复悸动不已的心，艾莉儿一脸坚决。
这一次她一定要做到，她并不是害怕自己会魂灵惧散，而是她看到了东方楚阳冷峻外表下的脆弱，那让她好心疼好心疼。
她是天使，向来不知道什么是愁，什么是恨，也不懂得所谓的心疼和痛苦。可是，一看到东方楚阳蓝眸里一闪而过的脆弱时，她突然觉得心像被什么蛰到似的，一阵阵生疼。
“你都没有想到又怎么能帮我呢？”其实，东方楚阳并不相信艾莉儿真的是什么天使，只是很奇怪他就是愿意打从心底相信她的每一句话，不管有多么离谱荒谬。
这种感觉很自然，他没有一点点排斥的感觉。眼前这个子小小却充满感染力的女孩，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他那颗尘封已久的心。
“对了，我要先找出你痛苦的根源。”艾莉儿倏地眸光一闪，她怎么这么笨呐，当然是要先找到问题的所在，才能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啊。
“我痛苦的根源？”东方楚阳蓝眸一沉，她所接触到的他都是光鲜亮丽的那一面，又怎么会看出他有任何痛苦呢？
莫非她真的是天使！东方楚阳笑着摇摇头，世上怎么可能有天使？
“嗯！”艾莉儿用力点点头。“你用多姿多彩的生活来掩饰心中的空虚和彷徨对不对？”艾莉儿一脸肯定。
“我看起来像有痛苦的人吗？”东方楚阳挑了挑眉，用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着。
“真正的痛苦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要用心去感觉。”艾莉儿的语音刚落，她和东方楚阳都怔忡了一下。
俩人就那么静静地，谁都没有再说话。当暮色悄悄将天边的最后一缕余晖燃尽后，黑夜将湛蓝的海水染成神秘的默蓝。
东方楚阳拉起艾莉儿的手，走向停在远处的跑车，一路上俩人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坐入车内，东方楚阳终于先打破两个之间的沉默。“你明天就到公司来上班吧。”说完迳自发动引擎，性能极佳的跑车平衡向前驶去。
“什么？上班？上什么班啊？”后知后觉的艾莉儿回过神来，赶忙问着。
“你明天到我公司上班。”东方楚阳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再重复一遍。
“为什么要到你公司去上班？”艾莉儿偏过头，不解地望着身旁那张俊美的侧脸。
“你要先了解我，才能找到我痛苦的根源，对不对？”东方楚阳逸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艾莉儿心念转了又转，“对啊，我要时时刻刻跟着你，才能找到帮助你的方法。”她真是太后知后觉了，每件事都要别人提醒才想到。唉……
“我去你公司要做什么？”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问题，差点从坐位上跳了起来。
“你精通些什么？”事实上东方楚阳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艾莉儿去公司做什么，他只是顺从一股冲动和心底淡淡的渴望，说出那样的要求。
“这个嘛……”艾莉儿难得不好意思地骚骚头。“我是做过很多工作啦，说到精通嘛……一样都没有。”来凡间这么久了她还是什么都没学会，甚至连煮饭都不会。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安排的。”似是要艾莉儿放心一样，东方楚阳一手操控方向盘，一手握住艾莉儿细白的柔荑。
“哦！”愣愣地回了声，她知道东方楚阳不会伤害她的，没来由的相信。她正苦恼着不知该如何帮他呢，现在能呆在他身边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啦。
一股酥麻的感觉自俩人交叠的手上传来，奇异的电流由手中慢慢汇聚到心田，将两颗跳动着不同频率的心，慢慢拉近。
艾莉儿回握东方楚阳的手，像是不舍得离开那温暖的厚实，又似要给予他力量。
跑车驶在沉沉的暮色下，而他们俩的心却异常温暖、灿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