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佳人如玉
萧色为空明宗大弟子，身份仅仅在各峰山主之下，他盘膝坐在数千弟子的正前方，身前三丈之外便是空明传道殿。
今日讲道之人是空明道宗飘渺峰山主劫尘，劫尘原本也曾经与萧色一起在这空明传道殿听道，那时候萧色就已经是传道大殿众位听道弟子的大师兄，而劫尘仅仅是萧色身后听道弟子其中的一员。
可是如今劫尘却坐在传道殿讲道，讲着那些萧色数百年来听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空明宗道经。
三百年来，萧色修为不进反退，由入微顶峰阶段逐渐往下退化。便是这陆续飞来坐在传道大殿外围的后进弟子，其中都有不少人修为已经比萧色高深。
当初空明宗天姿卓绝的大弟子已经成为宗门笑柄，萧色三百年来修为没有寸进，若不是因为空影真人一言九鼎，在空明道宗地位崇高。无人敢质疑空影真人的决定，恐怕萧色早已经被赶下山去。
萧色身具龙窍，乃是天纵之才，三百年前被誉为空明道宗的希望，只是三百年后，已经沦落为空明道宗的废材，有史以来最废的废材！
成为废材之后，受人冷眼，听人嘲讽，萧色已经习惯。
可是萧色已经被指定坐在空明传道殿弟子首席，只要空影真人不从摩天崖出关，不改口说萧色做不得大弟子，那么只要萧色还活着，每年三月初七就必须坐在传道殿弟子首席，听人讲道。
萧色盘膝坐在弟子首席，与大殿之上劫尘眼神一交汇，一种无言的情愫在心底蔓延，曾经在自己身前低头论道的劫尘，此刻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如此的高不可攀。
虽然劫尘从未有说过半句侮辱萧色的话语，但是他眼神之间那一丝不经意的嘲弄，却给了萧色心头一道无言的伤痕，而萧色的心脏，正是一颗具有龙窍的心脏，一颗意味着万年难得的天纵之姿的心脏。
数千弟子听到弟子陆陆续续来齐，以此盘膝坐在一尘不染的传道大殿之前，大殿之上劫尘手捏法决，晨风徐徐吹来，晨光自东面天空洒来，劫尘开口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经……”
昔日同台学道，如今身份悬殊，情何以堪？
萧色原本道号劫色，与劫尘同辈，只是此刻相比高坐大殿讲道的劫尘，二人身份之间已经有一道广大的鸿沟。
劫尘一番讲道之后，便是传道大殿座下弟子论道时间，坐在萧色身旁的乃是暮云峰山主首徒夙卿怡，鹅黄的衣衫，面孔清秀至极，即便是这传道大殿下有数千门人弟子，也无一人能忽视她姣好的容颜。
若不是三十年前夙卿怡闭关修道，她只怕此刻已经接替暮云峰山主的位置，而现在的暮云峰山主鼎仪也已经入了空明道宗静修之地摩天崖静修。
夙卿怡待劫尘讲道完毕之后，微微闭上的双眸轻轻打开，看着萧色说道：“大师兄，我相信你！”
三百年来夙卿怡都只说这一句，然后就不再多言。不知道是出于多年一起听道培养的同门情意，还是夙卿怡心中另有所想，这一句始终不变的“大师兄，我相信你！”
夙倾怡自进宗门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这么平淡的叫萧色为大师兄，萧色依然记得那次山花绽放的季节，自己带着夙倾怡来到暮云峰山间去摘那些美丽的花朵。
犹然记得那时候自己刚刚上山十年，而夙倾怡仅仅十二岁，夙倾怡银铃般的笑声，比繁花还要灿烂的笑脸，在自己手中握着的柔柔的小手，软玉温香一般的嘴唇……
几乎整个空明道宗都在“大师兄”这三个字的称呼上带着鄙夷的语气，唯有夙倾怡一如既往的尊敬萧色。对于夙倾怡德感情，萧色现在只能用尊敬两个字来概括。
曾几何时，“大师兄”这个称呼在空明道宗已经成为门人弟子相互调侃的词汇，好似这个词就是废材的代表！
萧色面色如常，双眼不带任何表情，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白玉，“废材”的称号，虽然众多门人表面不说，但是萧色心中自然明了，可是又能如何？空明道宗中修为高低就意味着身份地位，自己这个空影真人钦点的大弟子，在众人心中有有何尊贵可言？
自暴自弃？混吃等死？靠宗门丹药延长寿命？混得长生不死？
至少很多门人认为萧色就是这种人，并且一直在持续这种生活。
身具龙窍而修为不进反退，很多门人弟子私下里讨论萧色根本不是身具龙脉，而是空影真人一时失察，误认为这个废材就是修真之人万年难遇的身具龙窍之人。
萧色从来都不懒惰，萧色潜心修道的时间，绝对不会比任何空明道宗弟子少，萧色身具龙窍，与天地灵气的契合程度，绝对比任何一个空明道宗的弟子要高。只是萧色将天地灵气吸纳进体内化为自身真元之后，这些真元就像进入一个无底深渊，完全不能为萧色作用，反而自身的真元也在逐渐流失。
即便是萧色尽最大的努力，也只能减缓自己修为下降的速度，终有一天，由入微境界降至至蕴灵境界，最后沦为凡夫俗子！
到那时恐怕这千丈高的空明传道大殿，萧色也不能自己独自从山底飞上！
即便萧色现在是这种情况，也从没有任何放弃的心态，他从宽大的衣袖当中掏出一颗丹药，丢进口中，丹药一到体内，便化为浑厚的真元，可是转瞬之间就被消耗一空，仅仅残留小半在体内流转，而这小半真元，也正在不断的流失当中。
面对夙卿怡数百年来一如既往那句：“大师兄，我相信你！”。萧色不敢多想，难道还能去想这位温婉如玉的师妹对自己心有爱慕？而残酷的现实是自己是废材，师妹是暮云峰的骄傲。
萧色与夙卿怡相识一眼，又各自闭上眼眸，静待着半个时辰的讨论时间过去。
空明道宗，传承数万年。
与寒乘宫，云沃宗，合称为天下三大仙道。
夙卿怡资质出众，继而会成为暮云峰山主，或者说有很大的机会成为空明道宗一派之掌门，萧色与夙卿怡二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或许能与师妹相伴的，只能是凌霄剑宗凌无殇那样的天纵之才，而自己的天姿，已经只存在于宗门弟子的笑柄当中。
三百年前，凌霄剑宗掌教凌恨潮拜访空明道宗之时，在空明道宗小住一个月，那时候萧色与凌无殇把酒言欢，不知道三百年过去了，凌无殇再见到自己这个昔日兄弟之时，是否会被自己的废材身份所惊讶，或许还是依旧把自己当做兄弟，或许是会因为曾经是废材的兄弟而感到耻辱？
萧色在沦为废材之后，很多人，很多事，都露出原本的真面目，谁都不会真正去尊重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废材，何况这个废材欺压师弟，调戏师妹，欺骗师门前辈。
夙卿怡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萧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口中轻轻吁了一口气，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自她丹朱一样颜色的嘴唇发出，萧色假装没有听到，继续沉默运转体内真元，接着把另一颗丹药丢入口中。
“哼！废物！”
在夙卿怡身边有一个同门弟子在听到夙卿怡口中叹息之后，满脸鄙夷看着萧色，口中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