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道心如剑
这传说中仙气凛然的空影真人,原来是这般模样!莫非他出世修道之前,原本就是凡俗凶名远播的江洋大盗?众正道弟子无不恶毒的想道。
乖乖的交出身上所有有价值的物件,只剩下一身道袍,众正道弟子纷纷出了未央楼,留下一纸欠条,不带走空明道宗一丝云彩。
荧惑走到萧色身前,轻声说道:“今日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相见,公子可否与荧惑单独叙叙话?”
庄落薇一直站在萧色身旁,犹若小鸟伊人,赶紧说道:“这是我家公子,什么时候成了你公子了?你想要公子单独叙话,就是要撇开我,我偏偏要跟在你身旁,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庄落薇轻轻一转身之间,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配上她薄怒的娇颜,确有一番招惹人爱怜的魅力。
难道这个外表如冰峰幽莲的女子,真的就认定萧色做她的夫婿?
萧色道一声:“荧惑道友请……”然后当先走出未央楼,庄落薇在后面跺跺脚,玉足狠狠踏在未央楼千年铁木制成的地面,产生些许吸引人注意的声响,萧色回头看去,恰好看到一滴清泪自庄落薇眼角滑落。
萧色转身正好看到泪滴滑落脸庞的瞬间画面,话语软如山间流水,轻声道:“庄道友先在未央楼众稍等,我去送送荧惑道友。”
寒乘宫三位弟子采凝,晓韵,仟红似乎也不想打扰这个给大师姐“刺妆”男子与大师姐难得的单独相处的机会,对望一眼当先离去,不论萧色是和众人,在寒乘宫弟子眼中,已然是荧惑注定的男子。
春雨已过,清空初霁,漫天飞花。
萧色走向林花当中,一片梨花飘来,萧色顺着花瓣飘来的方向轻轻张开嘴唇,口中传来淡淡的馨香以及入春微微苦涩之后转而代之的些许甘甜,就此站立不动,满山林花自身边缓缓飘落,在山路之间,岁月之后,零落成泥。
荧惑已然来到萧色身边,见萧色将一瓣雪梨花朵纳入口中,不由得也伸出纤纤玉指,自漫天飞舞的花瓣中拣出一片莹白的花瓣,轻轻放入舌尖,缓缓一闭眸子,声音也如这飘飞的寒山飞花,道:“荧惑还是第一次品尝这飘零的花瓣,真的很清新,淡淡的青涩之后有满蕴馨香难以察觉的甘甜……”
“荧惑道友可有曾想过林花的感受?”萧色侧身转面对着荧惑,轻声问道。
荧惑轻轻摇头,眉心一道红线在发丝摇动之间,时隐时现,更有一种独特的美丽,这寒雨林花零落成泥,本就会开出下一个花季,荧惑心中却知道萧色所问的并不是这个。
“荧惑道友可曾想过我的感受?”萧色转身走向远处,那里一条山涧,此时三月春满,寒山融冰,水里鱼儿雀跃,不断搅动水中涟漪如歌。
萧色顺手从身边一颗杨柳树上折下一段新枝,几步走到山涧旁边。手中杨柳枝化作一道绿光,穿透山中淡淡晨雾,再往清水当中电射而去,水中荡漾一圈,再回到萧色手中,杨柳枝上已经多了几尾金黄的鲤鱼。
杨柳枝在水中一抖,那枝条上几只鲤鱼的内脏就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萧色大袖一挥,漫天飞花便被收到袖子中。
花满衣,袖留香……
一道火系法诀打在地上,那原本满是晨露的散落枯枝,顿时燃烧出明亮的火焰,将那杨柳枝横放在火焰之上,满袖的花瓣在轻轻挥手之间,尽数进入那几尾鲤鱼的肚皮里。
萧色转身面向荧惑,二人此时满耳都是山涧潺潺的溪水声音,这温婉清凉的水流声,正如林花缓缓落下时的歌唱,萧色道:“若是荧惑道友不愿意去考虑在下的感受,那么今日我便为道友烧伤几尾鲤鱼,权且当中酬谢之物,还请道友莫要忘记……”
萧色自袖中拿出一个酒坛,正是那未央楼封存千年的香烈醇酒。
无边落花,满喉美酒,缄默佳人,独立寒春……
清冽的酒香从坛中飘出,萧色喝在口中的少,洒落在青色衣衫之上的更多。转手将酒坛移到篝火之上,瀑布一样的酒水洒在那几尾鲤鱼身上,顿时漫山遍野都是酒香。
“这个男子烧上这几尾鲤鱼,就只为要让自己去考虑一下他的感受?”荧惑眼中一丝不解,此时鲤鱼已经熟透,萧色将杨柳枝伸过来,荧惑抬起干净秀美的手指,轻轻抓住其中一条,放到嘴边轻轻一闻,柳眉悄悄扬起,丹唇轻轻吻上了鱼肉。
酒香?花香?清冽的山溪泉水香?荧惑不明白,只觉得似乎在这片晨雾里面,有一条道路可以通向童年!这尾鲤鱼的味道,居然能让她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馨!
荧惑轻轻咬了一口鲤鱼,心中茫然不解:“师门众人都说我寒乘宫弟子乃是天下所有修真之士追逐的对象,娶我寒乘宫弟子为妻,比修炼至仙道还要有诱惑力一些。莫非师门前辈说的都是假话?不然怎么这个空明道宗大弟子却几次三番婉言拒绝我?”
似乎乌溜溜的大眼睛已然能看到自己眉心那道红妆,荧惑心头又闪过一丝羞怒:“这浪荡子已经给自己刺妆,此生若不嫁他,便只有青灯长发,孤老于仙道尽头……”
“此地无桌无座,萧色唐突了道友,此曲名《朝雾》,算是给道友赔罪。”萧色就这么盘膝坐在满地林花之上,手中古琴悠扬响起……
荧惑侧过莹玉一般的面容,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香甜起来,道:“萧道友做的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火烧鲤鱼。”萧色口中不清不淡吐出四个字。
“妾身还是第一次吃鲤鱼,今天才知道水里的鱼也可以吃,公子以后还会做给我吃吗?”荧惑眼中真切无比,清亮的眸子没有半死虚伪。的确,这就是荧惑平生第一次吃鱼。
“你若是喜欢,我教你怎么做,日后你就可以天天做着吃。”
萧色琴声不断,可荧惑却在那边轻轻摇头,像一个孩子一般撕下一片鱼肉,递到萧色嘴边,她满脸笑意,面容又略带粉红,恰似飘舞的林花,道:“公子不要笑话我,我从小就在师尊门下修道,师尊说修炼我既然《寒乘剑典》,就要道心如剑,身心如剑。至最高境界时便能天地万物为剑,所以……”
所以荧惑除了《寒乘剑典》之外,除了她那个寒乘宫,……似乎就连着手中的鲤鱼也不不知道原来可以用来吃!
萧色心头苦笑,惹上这么一个女子到底是福还是祸?他一口将荧惑递过来的那片鱼肉咬在口中,收起古琴,转身走入纷舞的林花当中。
荧惑木然站在原地,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她将一个手指轻轻在贝齿见一咬,她此生第一次与一个男子有肌肤之亲,这指头仿佛被萧色给舔了一下,心海就如同这山涧的溪水,飘过来荡过去。
待萧色走远,荧惑暗自将那条杨柳枝用一块丝帛包裹住,仔细的收起,在山涧溪水中净了一下手指,转身离去之时,便整个人又似一把隐藏寒锋的古剑一般,《寒乘剑典》要求修习者身心俱合剑道,之时荧惑此时剑心,怕是再也没有初次离开寒乘宫那种通明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