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好久，我才不情愿地去接听。心想，一定是周帅又来催促。可是，电话里传来了一句生日快乐，分明是冯岩的声音！我当时呆在那里。说不出是惊喜还是——
他说，你还好吗？
我说，好。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说，别这样，你哭会让我很难过。
我想起了去年的生日，同样的惊喜，同样的哭泣。那时，他说，别哭了，你这样我很难过。我想起那个时候他痛苦的表情。
我收起眼泪，习惯性地让自己嘴角上扬，声音也马上平静下来：你好吗？
还行吧。他说，告诉你一个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坏——我要回去了。
为什么？我掩藏不住自己的惊讶，更确切地说，是惊喜。
他说，这些日子，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到底能不能喜欢上这里的工作和生活，答案是NO！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我已经试过了。生活就是这样，处处都可能有转折。
我一时间找不到要说的话，不知道是该鼓励安慰还是欢迎。想问问关于这件事情，他和他爱人……可终究没办法开口。
他说，我昨天在天坛求护身符的时候遇到了一对老夫妇，他们问我给谁求的，我说，给一个我最关心的人。那个大爷很热情地跟我聊天。他说，人的一生里有很多经历，也包括情感经历，但你得懂得最重要的是什么。其他的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冯岩停了一下，换了一种轻松的口气说，那个大爷虽然岁数大了，但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表人才。他跟我说，他年轻的时候犯过很多错，好在，他的老伴儿都原谅了他。最后，他懂了什么是最值得珍惜的。我当时看着他们手牵着手一起散步，就想着到了我老的时候，我觉得他们真是很幸福。
我沉默了，不明白他在决定回来的时候跟我说这些话的用意。对他来说，我就是过眼云烟吧！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决定回来呢？
周帅上楼叫我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发呆。看着他满脸的兴奋和期待，我心里乱极了。
他关心地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我说，身体不太舒服。
他说，那我们就不出去了。你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买点药。
我说，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
他扶我躺下，自己坐在床边。屋子里突然变得很静，我睁开眼睛，周帅的脸近在眼前，他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我不安地望着他，直到他的吻压住了我的唇，我这才想起挣扎。可是他忽然变得霸道而野蛮，紧紧抱住我，使我挣脱不得。
我的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然后，我们同时尝到了苦涩的味道。他惊觉地放开了我。
初吻的味道，原来是苦涩的。
不爱和爱竟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当冯岩问起我和周帅的事情时，我也用疲惫的口气说，我已经试过了。生活就是这样，处处都可能有转折。他叹了口气，说，你也许会后悔的。
有没有后悔，到现在我也没有答案。那个时候，我心里其实一直犹豫着。那天周帅一直向我道歉，我一直哭。后来他去给我买了生日蛋糕。许愿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竟全是冯岩的影子。吹熄蜡烛后，我跟周帅说，我们还是不要相处下去了。他表情错愕地望着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狼狈极了。在他的爱情面前，我是如此地自私和渺小。
周帅对我永远是包容的，即使在这个时候。他说，好吧。可能我这个时候出现真的不合适，不过，我会等你。
不久后，周帅辞职去了一家外企。可是他并没有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他说，他在用一种温暖的姿势等我。我经常收到他的短信，只言片语，却溢满温情和关怀。每个节日和我的生日，他的短信都会如约而至。而每次收到他的短信我的心都会纠结一下，有的时候干脆不回，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有几次，我在回复里写出谢谢两个字后，又删了。我不能给他这么淡漠的词语。可是，谢谢竟是我最想对他说，也是只能对他说的话。我唯一一次主动给他发短信是因为5？12的四川地震。得知地震的消息，我马上想到那是他的家乡。一时间非常担心，就发短信问他家里人怎么样。他很快回过来说，都联系上了，家里人很安全。
冯岩回来后，我又开始了“生活大致平静，内心总有波澜”的状态。我们一直小心翼翼地相处着。独处的时候，言语表情中偶尔也会流露出给对方错觉的东西。但我们都清楚地知道，我们不是恋人，一直都不是。
他是在我生日的一周后回来的，重逢那一刻，我站在同事中间和他四目相对时，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相思。可过后我们什么都没提，他只是在中午同事们出去吃饭的时候把一个护身符送给我，说，这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不过晚了点。
我笑笑。想起他说的话，这个护身符是给他最关心的人求的。也想起他说的关于过眼云烟和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以前我知道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这个时候，我知道，我们连开始都不会有。
我开始找工作，只有离开才不会痛苦。
爱，从来都是一件百转千回的事。
一天下班后，我说，冯处，我要找你。
他说，什么事？
我说，我要辞职。
他看了我一眼，点燃一支烟，烟雾笼罩着他的脸。他紧锁眉头，不时地弹着烟灰，然后狠狠地摁灭了烟蒂，把一口烟圈吐在我的脸上，冷冷地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留下来？
他的冷漠激怒了我，我的情绪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心里堆积的委屈和痛苦全都翻腾起来。我大声地对他喊：我需要新环境，新同事！我再也不想每天都带着见你的愿望来上班！我能要你怎么做？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只是过眼云烟，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消失？你让我留在这里就是想每天看着我像小丑一样表演吗？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甘心？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放了我？！
他愣了，半天没说话。
我说，那么你同意了？我明天办交接手续。再见！
我转身往外走，趁着眼泪还没流出来，我得快点离开。
谁知我刚迈出一只脚，他一把拉住我，用力地把我揽在怀里。他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把我融进他的身体。半晌，我听见他动情地说，你不能走，我不能让你走。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别再折磨我了，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