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怎么不见方才与你同行的那位姑娘?”礼部尚书见一人端坐案前,借着众人给八皇子祝贺的空挡,轻声问道。
凤忆晨放下手中酒杯,冷睨了他一眼,语若玄冰道:“爱妃身子不适,在偏殿休憩”
手猛地一颤,杯中的美酒也因此倾洒在明亮的琉璃地砖上,李璇略带提醒地压低声音,“太子,你可知那名女子的身份背景?若老臣没记错,那名女子分明就是前任尚书凝……”
啪!酒杯被捏碎的声响在大殿回荡,毫不理会那些狐疑探究的目光,凤忆晨起身面向龙椅上那苍老却依旧威慑逼人的国主,垂眸颌首“儿臣有些不适,望国主准许退席”
看着凤忆晨白皙的手指血珠沁沁,上一刻还为八皇子诞辰宴而喜乐融融的国主脸上一寒,下令宣御医那浑厚有力的声音在大殿炸开,文武百官纷纷规矩垂首,不再出声。
“儿臣只想离开”抬头直视着红了眼的国主,凤忆晨眸里夹杂了太多,是失望亦是漠然?
明明就是八皇子的宴会,为什么还让他正坐主位,难道就只会强制性地替他安排?他根本就不想当什么一国之主!
“晨儿,你怎能如此无礼,国主这样也是担心你呀~”身为国母的茹妃也终于出声,只是她眼中那幸灾乐祸的精光并没有逃过凤忆晨的双眼。
皇太后驾到——
梵尔赛纳公主驾到——
殿外蓦地公公特意延长的喊声,殿中之人包括国主在内都纷纷起身,准备迎接那位年尊的皇太后,还有梵尔赛纳那位艳丽非凡的大公主,梵晴晴。
凤忆晨看着被划破的掌心,正欲转身离开之际,一颗小石子横飞到他脚下,蓦然抬头,便对上沫鱼那双流转笑意的大眼睛。
满头银丝的皇太后,纵使脸上刻满岁月痕迹,却依旧可以看出她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华绝代,雍容华贵的褐色宫廷礼服无疑展示了她对朝廷礼节的重视。
反倒是一身火红苗寨服饰的梵晴晴眼中的不羁更为衬托了身后沫鱼的温润恬静。
皇太后凛然扫了大殿的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凤忆晨滴血的手上,微眯双眸淡然道,“是不是哀家来得太晚,错过了某个重要重要环节?”
“母后,这宴会的事皇儿自会处理,您身体不适……”
“晴晴,还不替你的未来夫君处理下伤口。”虎子无犬娘,这皇太后的魄力如汹涌黄河般冲击着在场的众人,沫鱼看着不再多言的老国主,心里窃笑不已。
梵晴晴愣愣地瞅着凤忆晨,见他视线一直停留在身后的沫鱼身上,心里也就越发踏实,收回思绪便与身后的女子对视一眼,精致的脸上漾开一朵醉人的笑花。
“回皇太后,正如您所说的,太子是晴晴的未来夫君,而今小鱼姑娘才是他公开承认的太子妃,于情于理都是小鱼姑娘上前替太子包扎才是呀!”大度洒脱的说词,让人不得不对眼前这位苗寨小国的公主肃然起敬。
正在跟凤忆晨打眼语的沫鱼被梵晴晴忽然一推,待自己站定时,眼前便是老国主那阴暗眸光及众人惊异,不解的舆论声。
“晨儿,哀家这次前来便是要问清这件事,这醉香坊的乐户当真被你接回府里,并赐予名分?”语气没有一丝责怪之意,却透露了皇太后满满的不敢置信。
凤忆晨望着本来就不多接触的皇太后,默然点头。
“她是我唯一的妃”
礼部尚书李璇等一些心脏承受能力较低的老臣,猛地倒退一步,根本不愿去相信这以冷面阎王驰名凤苓的太子竟会说出这般绵意之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
国主千方百计地去阻拦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太子还是爱上那个祸水女子,凝莫语!
不知什么时候,沫鱼已经走到凤忆晨面前,不理会众人如何的唏嘘,不理会老国主与皇太后震惊的目光,轻轻捧过凤忆晨的手,用丝绢小心翼翼地擦拭那仍在渗血的伤口。
某些暖心的爱意不言而喻,就连那些不屑儿女情长的武将们都不禁为这天造地设的一对而连连感叹。
“太子!看来是本王太纵容你了,竟敢瞒着本王将乐户这种低贱贫民接入府里?简直就是荒谬!”明黄袖口一挥,国主凤凛德便在公公的搀佑下回到龙椅上。
“皇儿,哀家说过这晨儿的婚事由哀家决定,现只管替阳儿行束发礼,这俩丫头之事哀家自会处理。”
沫鱼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凤忆晨那灼热的探究目光,偷偷挪了下位置,待其他人认为她是窝在凤忆晨怀里委屈抽泣的时候,沫鱼朝凤忆晨狡黠一笑:“一物降一物,你表现得不错,继续演下去哈……”
演?这个简单的文字却让凤忆晨,苦不堪言。
凤凛德微喘着粗气,枯爪似的手直指着沫鱼,勃然大怒“放肆!本王岂能容忍这般恬不知羞耻的丫头有辱皇家声誉,来人,将这丫头打入死牢!”
“谁敢动哀家的人就是跟哀家过不去!”皇太后腰身一挺,声音嘹亮无比。
真是敲破脑壳都没想到,这宫沫鱼竟然能说服这顽固的皇老太后,梵晴晴暗中偷喜了下,对沫鱼的敬仰之情刹那间便如洪水泛滥,一发不断。
凤忆晨和沫鱼互望一眼,静观其变。
“母后,您怎能如此任性!”这凤凛德显然也是个孝顺的主,对他老母没辙了,也只好放软语气道,“罢了,吾等先不谈这事,阳儿的束发礼还尚未结束……”
“父皇,儿臣不介意先解决皇兄的难题。”一直默不作声的凤忆阳忽然开口,那种淡然无谓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凤凛德。
沫鱼偷偷瞟了那个八皇子一眼,他是安静,却不同于凤忆晨,那种目空一切的无谓,仿佛他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一个这样,两个也是这样,这两个他最为器重的儿子竟然在这种场合一而再,再而三地扫他颜面,凤凛德涨红着老脸猛拍下龙椅,“本王不许太子立妃!谁都不必多言!”
皇太后看着一意孤行的凤凛德,摇头叹息,这皇儿果真如那丫头所说的放不下那女人。
“难不成,哀家还没有这个发言的权力?”沉吟半晌,皇太后微眯双眸语气森冷道。
“母后!这女子是名乐户!若再允晨儿如此胡闹下去,这皇家颜面必会荡然无存!”凤凛德就以咄咄逼人的气势堵住了众人的劝谏。
凤忆晨早攥得发白的双拳不住地颤抖,双眸空洞,自嘲一笑,“呵,原来我母亲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个扫颜面的存在……”
“唉,你也别这么说啦,你爸就是太爱你老妈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轻声安慰道,沫鱼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他老爸得了恋子情结这么荒唐的事实。
抿唇,凤忆晨反握住沫鱼有些冰凉的手,如果爱,又怎么会让她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