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不幸诗家幸,人生不幸文章幸。这是苏东坡的真实写照。苏东坡经历了像乌台诗案这样的历史冤屈,而北宋,也正在逐渐走向腐朽与衰落。这一切,都给苏东坡的创作带来了非常深远的影响。
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三月,宋神宗驾崩,继承皇位的是宋哲宗赵煦。小皇帝年仅10岁,掌握实权的是宋神宗的母亲高太后。高太后一向就不赞成变法,曾经多次反对过变法。如今大权在握,便要推行自己的政纲。她首先召回了反对变法的旧党领袖司马光,又根据司马光的推荐,将苏轼、苏辙、程颐、吕大防、文彦博、吕公著、刘挚等召回朝廷,委以重任。这是元丰八年发生的事,到第二年,即公元1086年,小皇帝赵煦宣布登基,改年号为元祐。于是进入了宋代政治史上的元祐时期,而以司马光为首的反变法执政集团,后来被称作元祐党人。
元祐元年三月,苏东坡被任命为中书舍人,这是参与国家决策的要职,为皇帝起草诏令等,苏东坡在政治上从此进入了他人生最为辉煌的时期。九月,苏东坡又任翰林学士兼中书舍人。在这之前,苏轼一直被人们看作是无冕翰林,今天终于戴上了翰林学士的桂冠,心情非常激动,报国之愿更加强烈了。
对古代的士大夫来说,能够在天子身边为近臣,这是人生最大的荣耀。但苏东坡由于这个时期能够自由进入皇宫,看到了皇宫内的奢华生活,使他不得不对此进行劝谏。
经历了乌台诗案这样的人生惨痛教训,苏东坡明白,直接劝谏是不行的,甚至也不能够写诗歌直喻当世之事。怎么办呢?这就需要借历史来讽喻,古人通常都是那么做的。苏东坡怀着对国家的责任感,也走着前人的道路。
元祐初年的宋朝京城,可以说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当时文坛的精英,几乎全部集中到京城。空前的盛况,超过了庆历年间欧阳修文学集团在京城的聚会。在荟萃京城的文坛精英中,苏东坡是核心和领袖,宴会、游赏、题画、酬诗,留下了许许多多的传闻逸事、佳话妙谈。元祐词人的风采,一直是后来的笔记小说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元祐元年十二月,苏东坡奉命接待辽国派来贺岁的使者,与他一起接待辽使的是狄咏,北宋名将狄青的儿子。夜晚聊天,狄咏说起父亲狄青少年时替兄顶罪的事,苏东坡记录下来,写成一篇小文《书狄襄武事》,又为狄咏收藏的石屏题了诗。参加接待的还有一位皇宫内侍叫刘有方,他见苏东坡慷慨题咏,毫不惜墨,便拿出自己收藏的《虢国夫人夜游图》,请苏东坡题跋。这是唐代张萱的作品,宋人视为神品绝笔,五代时藏于南唐宫廷中,进入宋代后落入宰相晏殊之手,后来成为内府藏品。苏东坡为这幅绘画珍品的题诗是:
佳人自控玉花骢,翩如惊燕踏飞龙。
金鞭争道宝钗落,何人先入明光宫?
宫中羯鼓催花柳,玉奴弦索花奴手。
坐中八姨真贵人,走马来看不动尘。
明眸皓齿谁复见,只有丹青余泪痕。
人间俯仰成今古,吴公台下雷塘路。
当时亦笑张丽华,不知门外韩擒虎。
这首题画诗生动地传达出画中人物的神态,写出了唐玄宗和杨贵妃姊妹荒淫奢侈的生活场景。作者又由画面转入历史,写出了荒淫帝妃的悲惨下场。繁华热烈的画面,给人带来的是悲伤沉痛的感触。诗的最后四句,又宕开笔锋,回顾了发生在唐明皇杨贵妃悲剧之前的历史故事;隋炀帝荒淫的结果,是客死扬州,埋骨于吴公台雷塘路;陈后主与张丽华荒淫的结果,是做了韩擒虎的俘虏。苏轼在此提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唐明皇不能接受这些并不很久远的历史教训呢?
苏东坡这首诗歌,是借历史上唐玄宗、隋炀帝、陈后主等荒淫误国的事情,来讽喻当朝宫廷,应该吸取前朝历史上的经验教训,切务走上荒淫误国的老路上去。
若干年后,宋徽宗见到了这幅名画,也看到了画后苏东坡等人的题跋。他御笔题辞后,把图赐给了宠臣梁师成。宋徽宗也没有吸取前人的教训,荒淫误国,导致了北宋王朝的灭亡。
“古今多少兴亡事,成由勤俭败由奢。”古往今来的历史经验证明,奢侈是亡国的祸根。苏东坡的一生,都是倡导勤俭治国的。这种节俭治国的思想,是儒家“仁政爱民”思想的一个体现。苏东坡出于对国家与人民的关爱,提倡勤俭治国的思想,是具有时代进步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