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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哲学

一、来自宗教的

东乡族是勤劳勇敢又富有智慧的民族。和其它民族一样,有它自己的哲学思想,即具有自己民族性格特点的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简而言之,东乡族哲学,是东乡族群众在伊斯兰哲学的启示下,在吸收改造中国传统和兄弟民族主要是回族哲学与伊斯兰文化相容的成份,并通过改造自然,改造社会的反复实践,验证而凝集成的经验、知识和道理。东乡族哲学是朴实无华的,在整体上还未形成完整体系的哲学。作为一种哲学宝藏,它往往以口碑相传,行动实践的方式,或以风土人情的规范体现,或以伊斯兰信仰文化的面目出现,是通过阿訇、教长、满拉等宗教职业者演讲“瓦尔兹”或者祖辈口传心授的传说故事反映出来,是以伊斯兰哲学本体论为基础的。东乡族哲学本体论把真主理性化,认为真主对宇宙的主宰,是从总体上支配自然,而不是支配每一件具体的事和物。对万物的具体行为并不干预。人是宇宙万物中有灵性的物,有意识和思维能力的物,对人的行为,真主只是从总体上进行规范。认为真主是独立于宇宙之外的客观存在,创造万物,主宰万物,超越时空,超越万物,物质的存在和物质有规律的运动,都是由真主主宰的。可以这样说,东乡族哲学本体论的核心就是“认主学”,认为真主是独一无二,无始无终;他永生长存,无形无样;他无所在又无所不能,无方位、无配偶、不生育也不被生,真主有无限的本能:能听、能观、能知、能察,一切人的想像和行为,他都了解;真主创造一切,化育一切,主宰一切;真主大仁、大慈、大公、大德、宽宏多恕,真主不是偶性,不是物体,不是原子,不是有界线的,不是可数的,不是有部分的,不是有分子的,不是由若干分子化合的,不是可穷尽的,不是可称量的,不是可称为怎样的,不住在任何空间,不受时间的影响,任何物不像他,任何物不能超出他的直觉和范围。东乡族认为,每个人的生、死、祸、福、善、恶、美、丑等,都是真主事先安顿好了的,即前定论,在前定论的前提下,应注重“色百布”,即人的主观能动的争取作用。对自己的行为完全责任。前定论与宿命论是有所区别的。信仰前定并不否认人类意志自由,人们有运用理智选择好坏与善恶的权利,前定属于真主,自由属于人类本身,而宿命论完全剥夺了意志自由,阻碍人们的奋斗与前进。由此可以看出,认主独一的伊斯兰教世界观是东乡族哲学思想的核心基石。

东乡族中由于宗教派别的不同,反映在哲学思想体系上也形成了两个不同的派别。一派以注重“舍热尔提”(教乘)修持,另一派以既注重“舍热尔提”又注重“妥日格提”(道乘)的双重修持。两种不同的看法正表示新老教的分水岭,新教以伊赫瓦尼派为代表,老教以各门宦为代表,这新、老两派都是受世界伊斯兰教不同潮流影响而形成的。一般认为,在伊斯兰教信仰和崇拜的方式上,历来就有两种不同的潮流。一种是重视思想信仰的同时,尤为强调信仰的外在形式和信仰者个体的行为,一种是在虔诚礼拜,潜心功修的同时,尤为重视信仰的内在精神和信仰者个体人格的完全,追求至真、至善、至美的境界,期望与真主安拉的精神合一,获得精神、心灵、灵魂的解脱,快慰和满足,这就是苏菲主义。明末清初以来,伊斯兰苏菲主义思潮传人东乡族巾,形成了几个门宦。这些门宦在哲学问题上的基本主张也基本一致。可以看作是一个哲学派别,这个派别一般地被称为老教。本世纪初,受阿拉伯半岛瓦哈比运动的影响,东乡族的马万福开始传播伊赫瓦尼的主张,自成一派,因其主张和各门宦有分岐,在伊斯兰哲学观念上标新立异,因而这个派别被称之为新教。新、老教在伊斯兰哲学的本质问题上认识是一致的,如都承认真主独一,都承认真主有很多属性,等等。但在真主与万物的关系上,真主与人的关系上,人与现实世界的关系上,认主,近主的方式上,各有不同的主张。一些学者认为,苏菲派哲学思想集中讨论了神与万物的关系,建立了以爱神为核心的神人合一说;从神智论的观点出发,提出了通过直觉冥想入神的认识论;从苦行禁欲主义主张出发,讨论了人与现实世界的关系,提出了消极避世的社会人生观。这些思想在东乡族的老教中都有或多或少的反映。如胡门门宦的主张是:“一字分三,三字归一。”就是说:“真主、圣人、穆斯林归为一体。”来源是一则圣训。这则圣训说:“我是从真主上来的,一切穆民从我上来的。”胡门门宦的这个观点解释了人与真主的关系,类似苏菲派在这个问题上的主要论点。胡门门宦始传人马伏海,在宣传尽性复命的道理时,多以“万物一理聚墨池,千古妙想出大笔”等类似于预言的形式,深奥难解。这也是苏菲派的宣教形式和神密主义思想的体现。白庄门宦在注重信仰的外在形式的同时,也重视个人的修持活动,其老人家要早晚念诵“则可日”,静修参悟。库不林也门宦尤其重视个人的道乘修持,老人家每次静修时,都要避开人群孤身只影住进山洞里,静修时间可达4个月之久。静修方式主要是默念“则可日”,做礼拜等。戛底林也门宦也有“一时的参悟,胜过4年的尔麦里”之说,其修持主张是“定性复命”、“修心养性”,通过道乘修持,以达到认主、近主的目的,老教门宦巾的静修参悟,是在苏菲派关于人与真主的关系,造物主与被造物者的关系等宗教理论指导下进行的。静修的目的,是通过直觉入神、苦修禁欲等方式,达到认主近主的境界。其静修的理论方式和目的,充分反映了苏菲派的哲学主张。而新教伊赫瓦尼特别重视外在的形式,强调通过个人的虔诚信仰和身体力行完成念、礼、斋、课、朝五桩天命,以达到后世脱离的目的。

二、来自民间的

反映在谣谚、格言上的人生态度、认识论、宇宙论、理想人格、道德观、价值观……等等。

东乡族把今世与后世,出世与人世的思想紧密结合为一个整体,他们既对后世“天堂”的幸福充满憧憬,作为入世的终极奋斗目标,又同样重视对现实生活中幸福的努力追求,他们认为人的一切皆由安拉天定,但真主同时命定了人在现实中奋斗进取,追求幸福的权利。在东乡族民间,反映这种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的谚语、警语、短谣很多。如:“要真主的定然,也要自家的色百布”,“胡大的拨排应受哩,色百布个家做哩”;“瑞孜给哈胡大下哩,色百布哈个人做哩。”色百布即自己拼力争取的实践活动,民间谣谚中反映的“色百布”的人生观,在东乡族中的认识中显得很重要。“色百布”是一种强调在前定的前提下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观念,是一种进取向上的观念。东乡族认为,幸福的生活既靠真主的恩赐又靠自己的努力争取,谴责那种怯弱者、懒惰者、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者。谚语说:“真主赐悯的是勤快的人。”讲的就是这种情况。“色百布”这种人生观使东乡族具有不怕艰难的开拓精神。

东乡族中有“忍耐是半个信仰”的谚语,可见,忍耐也是东乡族的一个重要处世观。东乡族所谓的忍耐,并不是逆来顺受,放弃抗争,或者逃避现实,悲观厌世,而是讲在任何艰难险阻面前,都要经受住考验,不为困难压倒,不怨天尤人,要坚定信仰,坚守正义,克服一切困难。尔乡族遇到困难州,往往认为这是真主用“百俩”(灾难)米考验他们,只有与困难抗争,才能经受住考验。忍耐的人生观,养成了东乡族坚韧不屈,吃苦耐劳的民族性格。在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往昔统治者民族压迫的桎梏中,生生不息、繁衍至今。忍耐的生活观,养成了东乡族豁达、开朗的民族性格。

东乡族谚语“不上山顶不知天高,不下深沟不知地厚”,“木头不锯不知好”,”人心不交不知好坏”,都是说认识来自实践,天高、地厚、好坏、恶善的认识,都是在接触客观具体事物的过程巾取得的,不接触事物,就不会有对事物的认识,不认识事物,也就无法利用它,改造它,让它为人类服务。

东乡族谚语、格言中充满了许多认识论的思想火花,通过形象思维和三言两语就揭示了哲学中深奥的道理,风是看不见,摸不着,抓不住的客观存在物,怎么才能判断风的大小呢?就光从树和草摇晃和倾斜度就可推断出风的大小,这说明了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的关系,“摸一把地,能知大山的土质”,说明感性知识是认识的初级阶段,理性认识才是认识的高级阶段。

东乡族谚语“大风刮倒的是空心树”,“人心不正,伊比利厮(魔鬼)钻空”,是说的内外因的道理,内因不稳,就会被外因牵着鼻子走。这种谚语点明了东乡族群众的思维方式不仅具有方法的意义,而且已认识和把握了内外思想,外因只有通过内因或内外因结合才能起作用。俗话说的好:野兽吃的是猎手,大水淹死的是水手。这比较深层地说明,熟视无睹,被假象所迷惑所欺骗的现象,因为猎手常被那些假装死的狡猾野兽突然袭击而遭不测,水手常被乎稳流动的表面现象所欺骗,殊不知平静的表面之下有漩涡急流,所以要透过现象抓本质,而抓住了本质,才能抓住事物变化发展的脉搏。以上这些精炼的谚语格言,俗语短谣中,将哲学思想形象化,寄抽象思维于形象思维之中,潜移默化,指导着东乡族人民认识世界。

三、传统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

(一)有逻辑分析的传统

一个民族传统的思维方式是与他特定的民族语言相联结,相伴生的,思维方式的直接现实或物质外壳是他的民族语言。东乡族语言属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波斯语、阿拉伯语和汉语融合的成分较浓。东乡族语言,和其它任何民族语言一样,不管它怎样特殊,其中必然暗含着人类语言的普遍现象,如语言的渐变性规律,不平衡性规律,语言的抽象性、创造性、表意功能、置换作用以及普遍具有双成份结构句型和形式逻辑规律等。所以,东乡族语言本身是一种共性和个性的对立统一体,它所表现的民族生活及思维方式也包含着人类共同性的内容和个性差别。我们知道,思维方式具有时代特点、地区特点和民族特点。大而言之,有所谓西方思维方式,东方思维方式。小而言之,各个民族具有独特的思维定式,思维建构方式上的规范性、指向性,以及由民族历史习惯所形成的思维传统等等,也都是特定思维方式的鲜明标志。另外,从民族发展的历史纵向上划分,思维方式又有古代思维(直观思维和神话思维)、近代思维和现代思维等三大类型。思维方式和一定的民族语言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而且两者总是采取了双轨并进的发展态势,因此,东乡族的思维方式依照它所特有的顺序和角度以反映东乡族的生活,有它特定的民族性的内涵。东乡族思维方式的主要特点是它的综合性和具体性,逻辑思维传统包含朴素的辩证思维,也寄寓在形象思维之中,两者思维方式呈现出同质异构,异质同构的交错关系。它们相互补充,但又没有相互取代。有逻辑分析的传统,但又缺乏精确深入的深析解剖,致使逻辑分析的传统发展较慢,总之是弱于历史久远的思想思维。

(二)哈俩利与哈拉姆——知与行的关系

东乡族笃信伊斯兰教,所以对伊斯兰教《古兰经》及《圣训》规定有益的言行称为“哈俩利”,规定不该行的言行称为“哈拉姆”,该做该说和不该做不该说的要鲜明地区分开来。要明了两件事,一个是知识,一个是行为。首先,一个人应当知道信真主,信真主的天命和使者懿行是什么,服从的方法是什么,什么行为是值得喜悦的,什么行为是可憎恶的,当这一切弄清楚以后,就要顺从真主的意旨,放弃自己的欲望,凡属“哈俩利”的“丽知卜”(义务),“穆斯太罕卜”(应当的)的行,就应该去行,而属“哈拉姆”的“库弗尔”(错误的)行,就应放弃。假如他自己想做某件事,而这件事当属“哈拉姆”和“库弗尔”,他就放弃自己的欲望,不去做这件事。假如他认为某件事是很高贵的,而恰属《古兰经》规定的“库弗尔”,他就必须也认为是很低贱的事,避而远之;假如一件他看上去是低贱的,而属于“哈俩利”,他就必须认为它是高贵的。假如某事他认为去做会受到伤害,而真主的天命里定为哈俩利,那他既使会失去性命及财产,也得去做。假如他觉得做事可获大利,而这事是却是库弗尔,那他必须放弃这一本万利的事。伊斯兰的本意是顺从,顺从真主,获得真主回赐的光荣,这就是每一个穆斯林应当知道的道理和实践的方式。知与行,最重要的就是行,不去实践,就等于没有知识一样,知行必须合一,东乡族作为全民信教的一个民族,是很崇尚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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