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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吹嘘的年代

前些年美国《外交》杂志发表过美国两名学者凯尔·莱伯和达丽尔·普列斯联合署名的一篇文章,宣称世界核武“相互确保摧毁”的时代正走向终结,而美国的核优先能力时代已经开始。作者狂妄宣称:美国只需一役就能将俄罗斯或中国的远程核力量库摧毁!

不能说他们此番断言没有一定的“数据”与“分析”作支撑,但据知看过此文的各国专家都哑然失笑:这山姆大叔的牛逼吹大了!

说起吹嘘或吹牛,其实早就没有了国界的限定和疆域的截拦。姓“吹”的子孙更早已进入了政坛、军事、商界、体育、文化等一切层面……

还记得1991年老布什当总统时美国牵头领多国部队对伊拉克发动的“沙漠风暴”吗?当时媒体对双方通讯社的消息都同时播发,于是乎就热闹了:多国部队方面,主要报道摧毁伊军多处军事设施,在步兵100小时的地面战中,则主要报道每天推进多少公里或者“切割”了多少伊军;而伊拉克方面的报道就叫人好笑了,开战最初几天,伊通社报道每天都击落多国部队几十架飞机,使人觉得像是火药枪打鸽子,一枪击落一大堆。

好事的我当时试做统计:唉,不到10天就击落了人家的飞机数以百计!于是我曾为此纳闷:果真如此,那失败的该是多国部队而不是伊拉克!也就是说,萨达姆根本不用从科威特撤兵,也不用给人家像骑在头上拉屎一般的设立“禁飞区”,更不可能在“莫须有”大杀伤性武器的借口下被人家过筛子一地的反复检查—而且一直折腾到12年后国破家亡被绞杀……

当然不能笼统说是吹嘘导致了萨达姆的失败,但在一段严峻的日子里,这种以堆叠数字来安慰或麻醉国人的报道,是否有点搞笑的味道?

当今是个什么年代?有人说是商品经济年代;有人说是电子年代;也有人说是资本统领的年代;当然还有人说是知识庞杂、信息爆炸的年代,是道德沦丧、世道诡异的年代,是诚信缺失、人人不合群的年代……都有道理,但我还想加一个:这还是一个吹嘘的年代。

吹嘘是什么?应该不啻是一种畸形的自信情绪在膨胀,也不仅仅为一种死要脸面活受罪的自欺欺人。说吹牛不上税,那是出于需要而竭力搭起的虚架子;至于不吹白不吹,那是指吹牛成本很低却可能获利丰厚。总之吹牛很少是那种谁爱听不听爱信不信的自说自话。某处楼盘,无须和别的方位比较,客商就敢放言“占尽天时地利”;某个产品上市之初就大言不惭地渲染“遍受顾客欢迎”;某位官员,任职期间明明老百姓怨声载道,但在升职的考核中却不乏“关心群众,深受爱戴”的鉴定。这位贪官最后因巨大受贿而被处以极刑,但有谁去为上述考察的吹嘘负责呢?可见吹嘘既可能成为隐瞒实情的商业欺诈,也可能成为骗取信任谋取官位的一种手段。

吹嘘的现象其实是无处不见:铺天盖地的广告,忽悠蛊惑的传销,宣传画册的靓照,好大喜功的总结报告……吹呗:落进菜里的苍蝇可以成为调味的黑八角;人为捣鼓的去处俨然跻身“十大景观”。现如今你试着到任何一个市县或乡镇去走走,诸如“卫生城”“宜居市”“生态县”“环优镇”“综合××强”“投资××优”等等,不管是领来的标签或者是自挂的匾牌,反正是一大堆,至于数不胜数的第一湾、第一滩、第一潮、第一石、第一山、第一楼、第一街……更叫你目不暇接。

吹嘘者哪顾诚信?哪会脸红?哪惧验证?哪讲逻辑?

再看我所居住的这个城市吧:这个城市有个区位非常好的海甸岛,有一次全市布置灭鼠行动,一家媒体竟然以《海甸将成无鼠岛》为题撰文配合;这个城市前些年建了一座不算很大却有着多处拐弯,极不规范的立交桥,有一本城市形象外宣画册不知是否做了广泛考察和严谨对比,反正竟敢封此桥为“全国三大立交桥之一”;及至若干年后,此桥的桥底总算安上了灯,安灯前后适逢《××市灯光环境总体规划》评审会召开,于是乎,《打造世界一流的南海顶级夜明珠!》这个气魄宏大的标题就通栏横卧在晚报头版的最上方……

作为市民一员,也是新闻从业人员的一员,我随时注视着这座城市的变化,但每当看到这一类叫人吃惊的标题,不管是否与我有关,我都会脸红得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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