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睁睁地看着灭曹的最好时机就这样从身边滑过。放眼北方诸侯,现在唯一能和曹操一决雌雄的也只有河北袁绍了。
但——
袁绍却白白浪费了这一大好时机。
袁术经营淮南多年,兵强马壮,粮草充沛,沃野千里,良将千员,又兼得到了传国玉玺,便自认为可以领袖天下诸侯,天命已归,于是便不顾文武诸臣的反对,自称皇帝,建国号仲氐,乘龙驹凤辇,在寿春城南郊外祭天,城北郊外祭地,正式登基,定都寿春。一面大封诸将,一面遣派使臣分封诸侯。
曹操早就有平定淮南之心,正愁没有借口,一听袁术称帝,立刻发诏天下,号召天下诸侯共伐袁术。
不几日,吕布、孙策、刘表等人纷纷响应。曹操便亲自统率大军伐袁术。袁术部将纷纷倒戈,只一战便连都城也丢了,若不是南阳、江陵诸县作乱,曹操急于回兵平叛,只恐一鼓作气便平定淮南。
消息传到冀州,袁绍这才知道失策,但又不肯服软,再见到我就觉得脸红,索性赌气再也不见我了。
虽然袁尚对我仍然恭敬有加,每回提及此事,都深深地引以为憾。
但——我深知表袁绍为人外宽内忌,好谋无断,不是成就大事的人,虽然实力远胜曹操,却不是曹操的敌手。在冀州多呆无益。
这天一早便阴沉沉的,我只身离开了冀州,出南门不远,便下起雨来,正巧前边有一座凉亭,我急忙跑了过去。
霪雨霏霏,更增加了我无限惆怅。天下之大,中华之广,难道就找不出一个和曹操势均力敌的人来?
正在胡思乱想,突见冀州方向驶来一骑,冒雨向这边急驰。马到近前,才看清这人竟然是少公子袁尚。
袁尚浑身已被雨淋透,一见我,急忙滚鞍下马。
我忙把袁尚拉进凉亭问:“下着这么急的雨,公子为何独自跑到这里来了。”
袁尚说:“今天一早,我听家人说,先生不辞而别,我心中着急,牵过一匹马就追出来了,忘了带家将。”
我说:“公子这是何意?”
袁尚说:“无为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天下大乱,诸侯争霸,冀州正是用人之时,我怎忍让先生离冀州他投?”
我笑说:“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愧不敢当。”
袁尚说:“先生过谦了。”
我说:“无为自号‘无为先生’,就信奉老庄之学,以清净无为修身立命,从不与世人纷争。这次只身冀州,是看到曹操野心勃勃,早晚必然取汉自立,这才向令尊献计,早灭曹操,匡扶汉室。不料想……唉……”
袁尚说:“先生不是说过‘天下大乱、诸侯争霸’吗?既然天下大乱,诸侯纷争,机会总会有的,先生何必在乎这一时呢?“
我说:“只怕令尊今后不会再用我的计策了。”
袁尚说:“父亲最疼爱我,由我向父亲力谏,父亲不会不听的。”
我思量再三,一时间也的确找不出一支和曹操匹敌的力量,只好说:“我料不久之后还有机会,但愿别再浪费。”
袁尚见有回转,大喜说:“绝不会有了。”
袁尚娇生惯养,被雨一击,回府便病了,高烧不退,满嘴胡言乱语。
袁绍闻讯大吃一惊,急忙过府来探病,一见爱子模样,把郎中叫来臭骂一顿,声言要治不好公子,一律击杀。
吓得诸郎中变颜变色,急忙跪在地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袁尚忙叫住袁绍说:“这不怪郎中。”
袁绍垂泪说:“我儿,你要赶快好了。我还有许多大事要仰仗你呢。”
袁尚招手,让我过去,指着我说:“无为先生是有大才的人。当今天下大乱,汉室已衰,群雄争霸,正是需要人才之时,父亲一定要重用他呀。”
袁绍说:“你的病这么重,还念及冀州的安危。”
袁尚说:“父亲,你一定答应我。”
袁绍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不瞒先生,我现在也后悔当初没用你的计策。”
我说:“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不日还会有机会。”
袁绍说:“今后还要请先生多多指教。”
我说:“不敢。”
袁尚这才满意地笑了。
袁尚这一病就是数月,袁绍几乎住在袁尚这边,将所有重要军务都交给了田丰、沮授等人处理,足见袁氏父子感情之深。
但袁尚的病依然毫无起色。
机会却说来就来了。
曹操平息了内乱,立刻将目光对准了徐州吕布。
吕布忧虑曹操兵强马壮,怕独力难支,因此派人到冀州求救。
田丰、沮授得知信息,不敢隐瞒,急忙亲自来向袁绍汇报。
我大喜,忙说:“尊侯,机会来了。曹、吕大战,曹操必然后方空虚,此时尊侯只需派一旅之师,轻取许都,必获全胜。”
袁绍面如死灰,逢头垢面说:“我要死了,还顾得什么曹操?”
我一愕问:“尊侯,这是何意?”
袁绍说:“在我诸子之中,我最疼爱的就是尚儿,尚儿也最像我。如今尚儿已病成这个模样,我还哪有心思顾虑曹操。”
田丰说:“主公,如果曹操灭了吕布,下一个就是冀州了。”
袁绍说:“我都这个样子了,也管不了许多了。”
我说:“人吃五谷杂粮,那有不生病的道理?况且公子正青春年少,生点儿小病也是正常的。”
沮授说:“是啊主公。”
袁绍哭道:“不是你们儿子,你们当然不放在心上。”
田丰道:“主公……”
袁绍挥手说:“我心慌意乱,你们就别烦了。”
田丰、沮授黯然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