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宸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冷声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即是说你背叛了凤锦辞，是吗？”
若惜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很擅长分辨我话语的真假吗！难道现在看不出来吗？”
卿宸的目光和她的一碰而过：“你不是曾经的花若惜，本王看不出。”
若惜轻笑：“好……信不信由你。”
“我更相信，你是和凤锦辞早有商量。甚至可能你连被曹萳出卖都是算计在内的，据说，曹萳的故乡就是盘天镇，让一个有强烈保护乡民欲望的人守城，比起冒着被屠城的危险拼死抵抗，他似乎更倾向于投降而保护百姓。这点凤锦辞会看不到？”卿宸道：“于是你到了我这里，如果我对你好，那么你就会假装被感动，把这个假消息告诉我。如果我伤害你，那么你便装作不堪欺辱，还是让这个消息传入我的耳朵，就比如现在……”
“就是说你不相信？”若惜呵出一断白气，初春黎明前，比想象中的要冷的多。
卿宸并没有直接回答，顿了顿道：“……不过，你假装怀孕确实起了作用，把我引到了这里来。凤锦辞的确准备了伏军，但根本不在你说的东环河上，而是在另一条需要绕远的陆路上。”
若惜愣怔，许久，惨然一笑：“这就是您的答案吗？不相信我……既然如此，就等于变相的说，你还是会杀掉我吧。”
卿宸瞭了她一眼，道：“不肖你说，该动手的时候，还是要你死。”
“我知道。”若惜抓紧罗裙。
他半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她突然叫住他：“卿宸——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他此时回头，一定能够看见她眼中的焦急，但是卿宸却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头也不回的走了。
卿宸，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天一亮，靖王再次整兵攻城，并颁布告示奖励登城的士兵，于是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开辟出了一条尸骨堆砌成的道路，临近傍晚，盘天镇城破。早就等待这一刻的曹萳在城楼上自刎身亡。夜卿宸遵守了当初和他的约定，不伤百姓一人，但对和他抵抗的士兵，除了斩首将领外，又下令把抵抗过的士兵全部斩断右手。
无法再握兵器的士兵等同于废人。
休整了几日，派自己的士兵守城后，卿宸向凰都城进发。
暖春的风，吹面不寒，带着草木的清芬，让人心旷神怡。卿宸腰配玄剑，铁甲上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似隐隐流动的水纹，身骑骏马，行在大军最前。
昨日的情报说，凤锦辞的主力仍旧被齐王所困，战事焦灼，不会轻易脱围。就算真按若惜所说，就算有埋伏，但也绝不会是主力。而凭他现在手头的兵力对付残兵绰绰有余。
“殿下——”此时有一人骑马到了他身前，拱手低声道：“花若惜想下车行走……”
他不找她，她竟然自己找麻烦送上门来。卿宸不等那人汇报完，便调转马头，来到大军中间关押她的马车前，抽出佩剑挑开车帘：“花若惜，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她所乘的车辇华丽舒适，小几上还摆着茶点。身下铺着柔软的毛毯，甚至连躺靠的引枕等物件也一应俱全。只是她脚上戴着一副脚镣，桎梏了她的自由。
“我要下车自己走。”她底气十足的说，好像这是她应有的权利。
“花若惜！我现在懒得折磨你，你最好识相老实些！”
“我……我要下车！”若惜态度强硬：“要么就在这里杀了我！”
“你不是想活的么，怎么突然想死了？”
“东环河有埋伏，我被你这么锁着，遇到袭击只有死路一条。那还不如现在就死，早死晚死都逃不了！”
他走的的不相信是向着东环河那条路。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提供的所谓情报。按照自己的推断仍旧行走东环河的那条路。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伪装！”卿宸拔出佩剑，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发着幽幽的寒光，高高举起,晃耀的若惜不敢直视。此时她听他说：“……那就成全你……”接着便感到了一股凌厉的剑气，吓的她紧闭双眼。
啪！
是脚镣被斩断了。
卿宸从马车里拖了她出来，放到马背上，策马前行：“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卿宸……”她趴在马背上探头看到粼粼波光，悲哀而又阴险的笑：“……是你自己的选择，怪不了别人……”
“渡河——”
一声令下，人马下河向对岸行去。东环河的水深齐腰，卿宸骑在马上，水则没过膝盖。卿宸警觉的看着四周的高山，他早就派了人现在查探，并未在山上埋伏。而且就算埋伏，两边都是陡壁顶多藏几个弓弩手，大军伏击简直是天方夜谭。
忽然间，卿宸觉得水流变得湍急了，马被冲的几乎要跌倒在水中。卿宸回头，见后面的大部分士兵也都已经陆续下河了。
“不——不对——”卿宸大喊：“撤退！”
可惜什么都晚了，汹涌湍急的大水从上游铺天盖地的冲了下来，瞬间湮没了大军。东环河的上游早在春季河水解冻的时候，就被凤锦辞事先派人修建了堵截河水的堤坝，为的就是这么一天，毁掉堤坝，让洪水倾泻而下，湮没夜卿宸的军队。
“若惜——”卿宸在生死关头，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惦记的还是她。耳边是隆隆的水声，眼睛亦看不清楚，却还在寻她。可是哪里有她的影子。他猛地想通了，像她落入深涧尚且可以活下来的水性，对付这种程度的洪水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这才是她和凤锦辞的计划，遭遇大水，他夜卿宸会死，而她花若惜则安然无恙。
此时，又一波水涌来，灭过了他的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