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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我不怕鬼

(一)

经过一年辛辛苦苦的复习,我终于考上了本市最好的中学——平德中学。这所中学是国家级重点中学,升学率极高,可以这么说,考进平德中学,就等于跨入大学校门的一半。因此,开学这一天,我的心里高兴极了。看到这所我日夜向往的学校,我仿佛看到了我美好的未来。

今天,在这所学校里,我还遇到了我以前的初中同学,他叫王凯,上初中时,他学习成绩特别好,在全年级都是名列前茅。中考结束后,王凯顺利地考入平德中学。而我在第一年中考中落榜了,无奈之下,就只能再复习一年了。还好,辛苦没有白白的付出,我终于有了回报。

王凯看到我,就问:“你的入学手续都办完了吧?”

“办好了。”我兴奋地回答。“连宿舍都分好了。”

“哦,你分到了哪个宿舍?”王凯问。

“最西边的109宿舍。”

“啊……”

“怎么了?”望着一脸惊异状的王凯,我很纳闷。

“听说那间宿舍的风水不太好,不吉利,你最好还是换一间宿舍吧。”王凯煞有介事地说。

“哈哈”!我不由得笑了,真没想到,就连王凯这样的书呆子都会吓唬人了。“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才不管呢。”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些谣传。

我去宿舍办公室领了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里面很宽敞,洁净的地面,几乎一尘不染,很干净啊,就是床板上有点土,好像很久没人住过。是呀,毕竟一个假期了,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尘土呢?不要要求太高了,哎……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这间宿舍位于阴面见不到阳光,晾晒衣服、被子不方便罢了。还有,走廊西头的门用砖堵着,整个房间给人一种很阴暗的感觉。

到了晚上,宿舍里的人都到齐了,虽然都不认识,但是以后就要在一个宿舍里生活了,所以大家很快就熟悉起来了,彼此说着,聊着,气氛很好。就要进入紧张的高中生活了,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在这里度过最艰苦的3年,然后考上各自理想的大学。我们都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彼此有了大致的了解,在以后的日子里和睦相处才是最重要的。

接着,我们开始各自忙活开了,有的铺床,有的收拾衣服,有的整理书籍,总之,在这种环境里过着集体生活,简直就是一种独特的享受。因为在初中时都是住在家里,每天听着老妈没完没了的唠叨,真是烦死了。这以后就好了,我们都过起了独立自主的生活,再也不用受家里的约束了。

(二)

熄灯后,我们开始了第一次“卧谈会”。大家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都在兴致勃勃地聊天。每个人都是第一次过集体生活,所以都感觉很兴奋,甚至是很刺激。

正在大家聊得开心的时候,宿舍外有人敲门,由于我住在最靠近门的那张床上,而且是下铺,那么开门无疑是我的义务了。但是,我打开门后,发现门外并没有人。“是谁这么讨厌啊,开这种玩笑。”我随便骂了一句,又回到床上。可是,过了半个小时,又响起了敲门声,我再次去开门,看见王凯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见到王凯,我挺高兴的。

“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在这里还适应吗?”王凯问。

“适应,挺好的,宿舍里的人也都挺好的。”我说。于是,我们坐在我的床上开始聊了起来,王凯给我介绍了学校的一些基本情况,比如食堂的伙食情况啊,在哪儿打水啊,宿舍楼的管理制度啊,等等。我也问了问他的学习情况。

“对了,刚才你是不是就来过了?”我问。

“没有啊。”王凯不解的说。

“哎,那刚才你没敲我们宿舍的门吗?”我继续问。

“没有啊,我刚下来啊。”王凯说。

突然,王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说:“不好,可能是遇见鬼了。”

“哈哈!”我大笑起来,“你真逗,还遇见鬼了,你别总是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王凯还是一脸的认真,看样子确实不像在吓唬我。接着,王凯对宿舍里所有的人说:“其实你们现在住的这间宿舍过去是女生宿舍,我给你们说一件事,说完你们可别害怕啊。”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我们不怕。”我说道,大伙儿也附和着我。

王凯接着说,在我们上一届,这里发生一件很不愉快的事,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你们出去看看,这间宿舍是不是离西边走廊的门很近,门外是居民区,以前这个门一直锁着,现在用砖堵了起来。事情就出在这里,那年的夏天似乎来的特别早,刚进初夏,天便热得让人受不了,大家的衣服更是一脱再脱,最后只剩下一件单衣。天热洗衣服就勤,由于这间宿舍在阴面,没有阳台,女生们又懒得拿到外面晾晒衣服,索性就把衣服挂在西边走廊的门上。

有一天,宿舍里一个女孩发现自己晾晒在门上的胸衣、内裤不见了,还以为是宿舍姐妹们替自己拿了呢,但全宿舍的女孩都否认拿过,毫无疑问,是被门外居民区的人偷去了,但又没有证据。女孩便在门口大骂起来,什么变态狂,偷人家女孩的内裤,胸衣,等等。女孩骂得很刻薄!室友们都劝她算了,再买件新的就是了,可能是那个女孩的性格比较直,没有听室友们的劝告,在门口整整骂了一个多小时。

不幸的事就在晚上发生了,居民区的几个小混混偷偷地撬开了门上的锁,摸到了宿舍,就是这个屋里。

最后,整个宿舍的女孩都被强暴了,尤其是白天骂人的那个女孩,听说被几个小混混轮流糟蹋了两个多小时。事情是发生在午夜1点多钟的时候,别的宿舍的女孩都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就算有听到声音的也不敢出来管。

事后那几个小混混逃走了,留下一群哭泣的女孩。

“都怪你,要不是你白天骂人,我们也不会……”宿舍里的女孩都指责白天骂人的那个女孩。

“你们能怪我吗,我也不想这样啊!”那个女孩哭着辩解道。

“你还有脸说不怪你?”大家的指责也相当刻薄。那个女孩再也忍不住了,从床上跳下来,仅穿着内衣,从门口冲了出去。按说,当时屋里的女孩们应该拦住她,不让她出去,可是没有一个人拦她,任那个女孩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大家便发现:那个女孩吊死在宿舍后面的那棵柳树上,圆瞪着双眼,吐着舌头,样子非常恐怖。就是这棵柳树,王凯用手指了指窗户外面的柳树。

这件事在全校引起恐慌,惊动了市公安局,公安们到现场看了看,拍了几张照片便回去了,直到现在,凶手还逍遥法外。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想说话,谁知赵林比我更快,说出了我的意思:“那几个女孩在色狼逃跑后为什么不立即报警啊?”

王凯解释说:“当时这个房间还没有装电话,也许当时的女孩们没有想起来,但我以为还是心理在作祟,她们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被强暴的事实吧。”

我一声悲叹,可悲啊!几千年来的封建贞操观念牢牢地束缚着女人们的心,即使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学生们也不能幸免。

(三)

王凯又说:“其实以前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我也一直以为那些都是谣言。但是,这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说这间宿舍闹鬼。”

“怎么回事?你说得详细一些。”我说。

那个上吊的女孩,死后冤魂不散,一直飘荡在学校附近。据说,那几个小混混有的遭遇车祸死了,有的进了监狱,也有的突然得了暴病死了,反正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那个女鬼并没有就此甘心,她还记恨着她宿舍里的其他女孩,记恨那些女孩的指责,所以,女鬼经常骚扰那几个女孩。最后,那几个女孩实在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就搬出了这个宿舍。据说,在半夜里,有别的宿舍的人曾经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这间宿舍门口飘荡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啊?”其他的兄弟听到这里无不目瞪口呆,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也就是我们这一届了。去年我报到的时候,女孩们都已经毕业了,学校考虑男生住宿紧张,就把这座女生宿舍楼让给了男生。刚来时,谁也不敢住这个屋,最后还是几个大胆的男生住了进去,只住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都搬出来了。照他们的话说,实在是太恐怖了,尤其是睡在那个女鬼床铺上的那个男生,吓得精神几乎失常。就这样,这间宿舍一直空到了现在。对了,还得告诉你一声,你的这个铺,就是那个女鬼的床。”

“啊!”我相当惊讶,“你可别吓唬我,我不怕,就让她来吧,我倒要见识见识她到底如何?”我说的理直气壮,表现得相当大胆,其实我浑身冷嗖嗖的,奈不住“砰砰”地直心跳。

王凯走了。我望着大家,说:“听了我这个老朋友胡侃一番,你们怕不怕?”大家谁也没有吱声。最后,张辉说:“我看我们还是搬出去算了,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好害怕啊。”

“哈哈……一个胆小鬼已经露馅了。”我心里默念道。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怕什么,大伙儿都在这里,何况你不觉得我那个朋友说的不符合逻辑吗?连他都是道听途说,又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值得可信。再说,就是真有这一回事,我们一屋子男子汉们,难道还怕一个女鬼不成?”

“可是,我心脏就是跳的厉害啊。”张辉说。

“心跳是正常的,我也心跳,你们呢?我们男子汉难道连这一点勇气也没有吗?”我问大伙儿。

大伙儿都哈哈地笑了,没有一个再说害怕的了。

当夜无事,第二夜,第三夜依然没有什么事发生,我的情绪也松懈下来了,“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啊,为什么要自己吓自己呢?”我自嘲地想。大家也和我一样,更多地把王凯的话当作笑话,一笑了之。

(四)

“啊!有鬼……有鬼……”张辉的尖叫声打破了夜空的宁静,惊醒了我们所有人的美梦。我打开灯,李进望着躲在墙角里哆哆嗦嗦的张辉,生气地说:“深更半夜的,瞎喊什么?打扰我们睡觉。”

“胆小鬼!你不在床上睡觉,躲在墙角干吗?鬼?哪来的鬼?”我问道。

“我……我刚才起来解手,就要开门时,感觉身后凉飕飕的,我回头一看,哎吆,我的妈啊,就在后面的窗户跟前,一个女鬼,瞪着火红色的眼睛,吊吐着舌头,舌头上还滴着血,张牙舞爪地向我扑过来,我吓得门也没有打开,就躲在这里叫了起来。”

“啊,大伙快看,张辉吓得尿裤裆了。”赵林眼尖,看见张辉湿漉漉的内裤和地上一大滩液体笑道。

“鬼在哪里?窗口什么也没有啊?”

“你一开灯,那个女鬼便不见了。”张辉说道。

“噢。”我顺手关上灯,屋里顿时漆黑一片,窗外,柳枝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确实有点恐怖的气氛,但哪里有女鬼的影子?

“刚才我明明看见有一个白影的。怎么没有了?”张辉很诧异。

“好了,别再瞎想了,快点睡觉吧。”我不耐烦的说道。

“傻瓜,你是没睡醒吧,看花了眼,就大呼小叫的,搅的我们也睡不好。”李华新也附和着。

张辉似乎受了很大委屈,大伙儿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第二天,张辉精神状态很差,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军训的时候更是无精打采的。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受到了惊吓,绝不是跟我们开玩笑的。晚上回到宿舍,张辉说他想换宿舍,可我们都不想让他走,在大家的一致挽留下,张辉终于勉强答应留下来了。还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平安无事,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好景不长,这天夜里,一向胆子很大的赵林居然也见鬼了。他的状况比张辉还糟糕,居然躲到了床底下,而且一个劲儿地说胡话,说什么“鬼啊,别过来,离我远点”之类的,大家怎么劝他也劝不住,一直闹了半宿才平息下来。

这件事给大家带来的刺激挺大的。这天晚上,大家在宿舍里认真的讨论了这件事,最后一致决定——换宿舍。因为我们都知道张辉胆子小,在他嘴里说出见鬼的话我们还不太相信,可是赵林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他竟然也被吓成了那样,那说明这个宿舍真的有问题。

他们都搬走了,按说我也应该搬走,但我就是不信这个邪,坚持要留在这间宿舍里。大家苦苦地劝我,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我根本就不理会这些。我想,就算真的有鬼,我也不怕。大家看到我如此的执迷不悟,也就不再劝我了。

(五)

今天夜里,宿舍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虽然我在其他人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不信鬼神,不怕鬼神,可是,当他们都走了以后,我自己一个人还是挺害怕的。已经很晚了,我还是不敢关灯睡觉。

于是,我就在床上看书,尽管到了半夜,我已经挺困了,可我还是不敢睡,我怕万一睡着了,女鬼会在半夜里来找我。其实,现在我也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跟他们一起搬出去,后悔当初不应该说大话,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总不能去别的宿舍住吧,那样的话,如果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笑掉大牙。

我还是无聊地翻着书,心不在焉地看着,最后实在是太困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让尿憋醒了,灯还亮着,节能型的白炽灯发出雪白的耀眼的光芒,尤其在这漆黑的深夜。吊着的白炽灯怎么摇晃起来了?我纳闷。我的身影随着灯的摇晃在墙上来回移动,这静寂的深夜,空荡荡的宿舍,孤零零的我,整个空间似乎充满一股杀气。我吓得汗毛直竖,浑身一阵阵发冷,全然没有了一丝尿意。

哦,原来是夜风把窗户吹开了,吹动着吊灯左右摇摆。

我战战兢兢地去关窗户。这时候,窗外突然想起了一阵雷声,吓得我直哆嗦,难道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现吗?我胡思乱想着,突然,一个更大的雷声惊得我差点摔倒,接着,下起了倾盆大雨。我赶紧关上窗户,回到了床上。此刻我不敢去厕所了,就在床上坐着,这时候,我隐约看到窗外有个白影在晃动。

啊?难道是那个女鬼来了?我赶紧钻进了被窝,蒙着脑袋,不敢看外边。这时候,我想起了王凯讲的那些故事,越想越害怕,可越害怕越是睡不着。最后,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就硬着头皮去了厕所。从厕所回来,我在走廊里慢慢地走着,我东张西望,生怕看到传说中的那个白影。还好,到了宿舍门口,我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

突然,我心里一阵莫名的惶恐——宿舍门怎么开了,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明明把门关上了,是谁把它打开了呢?我不敢进去了,也许那个女鬼就在里面等着我。可是,就算真的有鬼,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俗话说的好,平生未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又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这样一想,我的胆子还真的大了起来,于是我鼓起勇气,走进了宿舍。

宿舍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现象,我就上床睡觉了。就这样,这一夜过去了。

清晨,雨停了,我的被子全湿了,像雨淋过一般,我知道,那都是我昨夜出的汗溻湿的。

我打开窗户,不由地笑了,什么白影啊?不过是一块白色的塑料布被昨晚的风吹到了柳树上。这时,门开了,几个哥们回来看我,李华新问我:“昨晚怎么样?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我笑道。

哥儿几个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夸我大胆。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当时内心的恐惧呢?

我拉着赵林的手问道:“昨天晚上我也见到那个女鬼了,她怎么和你说得不一样啊?”

赵林愣愣地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我也没有再追问。于是我劝道:“哥儿几个,什么时候搬回来啊?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好寂寞啊。”

“我们几个今早就是劝你也搬走,搬到我们那里去,你却鼓动我们回来?算了吧,我们才没有那个胆量呢。”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那我就一人住一间好了,多自由啊!”我笑着说。

从此,我就一个人住在那间109宿舍,夜深人静的时候,写一些自己喜欢的文章,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搬走。

每逢在路上和同学们打招呼时,大家都是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嘴里嘀咕着:“为什么他一点儿事也没有?”

这天晚上,王凯来宿舍里找我,他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能够平安无事地住在这间宿舍里,难道你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哈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害怕吗?”我笑着说,接着,给他看了看我的日记本。王凯疑惑地接过了日记本,看到了这样一则日记——2006年7月14日,当我知道中考失败的消息后,我觉得我的前途一片渺茫。我对自己绝望了,于是,我想到了死。是的,我只有一死才能解脱。我决定,今天晚上就去死。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怕鬼了吗?因为我自己也是鬼啊!”我诡异地笑着。

“啊……”王凯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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