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天的下午,有人带口信叫我下楼去,说是菲尔费克斯太太屋里有人找我。我走到那里,发现有一个男人在等我。他外表看上去像绅士的仆人,穿着一身黑色丧服。
“你也许不太记得我了,小姐。”我进去的时候,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说,“你住在盖茨海德府的时候,我给里德太太当马车夫,现在我还在那儿。”
“哦,你好!我完全记得你。白茜好吗?你跟白茜结了婚,是吗?”
“是的,我的女人很好,谢谢你。”
“府上的人都好吗?”
“真遗憾,我不能给你讲一点好一点的消息,小姐,约翰先生一星期前在伦敦去世了。”
“约翰先生?”
“是的,他的生活很放荡,他欠了债,坐了牢。他母亲两次把他弄出来,可是第三次她拒绝管他了。接下来的一个消息就是他死了,听说是自杀的。”
我默不作声,这消息太可怕了。马车夫接着又说:
“太太身体不好,有一阵子了。损失了钱,怕受穷,弄得她身体完全垮下来。约翰先生去世的消息又来得太突然,她就一病不起,有三天没说过话了。可是星期二她看上去似乎好了一些,不断地向白茜打手势,嘟嘟哝哝地说话。最后白茜听懂了她的话:‘把简带来,我要跟她说话。’她告诉伊丽莎小姐和乔琪安娜小姐派人接你,她们最后总算同意了。要是你来得及准备,小姐,我想明天一清早就送你回去。”
“行,我来得及准备,我看我应该去。”
我带他到仆人餐室,然后我就去找罗切斯特先生了。他正在招待他的客人们。要打扰这一伙人,得有点勇气,可是我的事情不容许耽搁。我径直朝我的主人走过去。英格拉姆小姐正站在他身边,当我走近时,她转过身来,听到我低声叫“罗切斯特先生,”她做了个动作,仿佛想命令我走开。
罗切斯特先生跟随我走出房间。
“什么事,简?”他背靠在教室的门上说,进来时他随手把门关上了。
“对不起先生,我要请一两个星期的假。”
“干什么?上哪儿去?”
“去看一位生病的太太,我舅舅的妻子,在盖茨海德。她派人来接我了。”
“你能对她有什么好处?糊涂,简!我绝不想跑一百英里路去看什么人,也许不等你到那里她就死掉了。”
“我要是忽视她的愿望,就会觉得于心不安。”
“答应我,只待一个星期……”
“我最好还是不要许下诺言,我也许不得不食言。”
“你无论如何是要回来吧?你不会被说服,永远和她住在一起吧?”
“哦,不会!要是一切都好的话,我当然会回来。”
“好吧,你得带点钱。我还没付给你薪水呢。你到底有多少钱,简?”
我掏出了我的钱袋。
“五个先令,先生。”
他格格地笑起来,一边搜索他的口袋。
“给你。”他说着,递给我一张五十镑的钞票。我告诉他我没有钱找。
“我不要找,你知道的。收下你的薪水吧。”
我拒绝接受超过我应该拿的钱,他只欠我十五镑。
开始他有点不高兴,接着,仿佛想起什么似地说:
“对!对!现在还是不全部给你的好,也许你会在那儿待上三个月。给你十镑,这足够了吧?”
“足够了,先生。可是你现在还欠我五镑。”
“那就回来拿吧。”
“罗切斯特先生,趁我有机会,我还不如再跟你谈一件职务上的事。”
“你已经告诉了我,先生,你不久就要结婚了。那样的话,先生,阿黛勒是该上学去。”
“你是想让她不要碍我和新娘的事。那你怎么办呢?”
“我必须在别的地方找个职位。我必须登广告。”
“答应我,不要登广告。把找职位的事交给我吧。”
“我将乐于这样做,先生。如果你答应我,在你的新娘进门以前,让我和阿黛勒都平安地离开这儿。”
“很好!那么,你明天就走了?”
“再见,罗切斯特先生,暂时小别。”
“在我看来,这似乎干巴巴的,不友好。我还想要点什么别的,譬如说,如果握握手——不,那也不能使我满意。”
他背靠着那扇门,打算站多久啊?我心里想,“我得着手打行李了。”
晚饭钟响了,他突然跑开,再没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