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在家准备着饭菜，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老人的工作，他停住手中的活接起了电话，
“喂——”
“……”
“喂，这里是约翰——”
“您是哪一位？”
虽然能听到呼吸声，但对方不说话。
——会不会是无言电话？不过男人想不出被人故意找麻烦或恶作剧的理由。
“——找我妻子吗？她到附近的杂货店买东西去了。不瞒您说，今天是我60岁的生日。本来我忘得一干二净，可妻子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的病也好了，我得豁出点钱来买瓶红酒庆祝一下。’她刚出去，一会儿就会回来……
“两年前我得病以后，实在让她辛苦了。
“——想来，我一直让她很辛苦。
“从前，我生存的意义就是工作。天天追赶时间和钱，又被它们追赶，把妻子和孩子丢在一边不管。
“有一次做生意，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为了还债，房子、土地都到了别人手里，我才突然发现失去了朋友、公司，还有孩子们。
“像坠入绝望的深渊里，我想自杀的时候，妻子这么说：‘孩子他爸，你全当自己回到刚出生时那样一无所有的状况。咱们两手空空从头开始吧——’
“我那时才醒悟过来，同时对我过去的生活产生了怀疑，我究竟图个什么来着，我直到现在还感谢我妻子，我是从她那儿获得了新生。
“两年前我得大病的时候也让我妻子非常担心，我直到现在还不怎么能工作，所以妻子只能去打零工。我有时真是觉得奇怪，她那瘦弱的身体里怎么会蕴藏着那么充沛的精力。
“……
“——我女儿5年前跟男人一起离家出走了。想来我应该承认她第一次自己选择的异性。但我当时觉得更体面一点儿的男人才和我女儿般配。这应该说是做父亲的一点私心了。
“听说她好像有了两个儿子，一个4岁，另一个2岁，他们现在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吧……
“啊，这个，像是我妻子有时瞒着我去看他们。
“……
“——我有一个儿子，8年前他竟说想当音乐家，大概不想做像他父亲这样的人吧。我劝他不管怎样应该先读完大学，可是他不听，我们吵架后，最终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儿子也离家出走了。
“那个小子该是30岁了吧，也不知在哪儿过得怎么样……
“每天一早一晚，我都要和妻子一起祈祷他平安无事。
“——现在，我跟妻子两个人孤零零地过着俭朴的日子。
“——我一个人讲了很多没用的事情。啊，您是哪位来着？”
电话里对方的呼吸急促起来。
“喂，您怎么了？”
突然话筒中响起一阵呜咽声。
“——爸，祝您生日快乐！姐姐和妈妈也在这里。我们马上就去您那儿！”
这是隔了8年之后才听到的儿子的说话声。
“……”
老人无言地握紧话筒，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心檐滴雨：
父亲原来一直爱着我们，但他的爱太深沉太凝重，以至于让我们无法体会。父爱没有千言万语，他需要我们细细去品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