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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为新教育奔走一生(1)

17岁中秀才,28岁中举人,其后在广州设馆授徒。以擅长八股文闻名于世。这时,正值中日甲午战争,清廷战败,举国骚然。钟荣光眼看国家内外忧患,纷至沓来,而清政府奴颜婢膝,惧外忌新,感于爱国有心,报国无门,因而意志消沉,与同年举人江孔殷等,纵情过着旧式士大夫沉迷颓废的生活。

正在此时,比他年岁小两个月的香山同乡孙中山,已在檀香山组织革命秘密团体——兴中会,以推翻清廷,建立民国为职志,并于翌年1895年二月回到香港建立兴中会总部,发动第一次武装起义。这次起义以陆皓东等革命党人死难、七十余人被捕宣告失败。但对于当时死气沉沉的社会却如暮鼓晨钟,振奋人心。这年夏天,与钟荣光同样在广州讲学授徒的康有为,也到北京联络会试举人公车上书,要求清政府变法维新。国难当头,人心思变。年青的钟荣光受时代风潮的刺激,也开始了他一生最重大的转变。

就在这风云激荡的年代,钟荣光结识了革命志士陈少白、郑士良等,了解到孙中山的革命主张,参与了第一次起义的筹饷工作,并于1896年加入了孙中山的秘密革命组织兴中会。从此他一改过去放荡不羁的生活作风,积极从事爱国活动。他剪辫易服,以示和清朝决绝。释放侍婢,资助她们上学习医。他认为救国宜首先开通民智,宣传爱国思想,于是投身新闻界,为《课艺日新报》、《文坛报》等撰稿;其后又与人创办《博闻报》(不久改名《安雅报》)及《可报》,发表了许多抨击朝政,切中时弊的文章。不到两年,报馆连遭清朝封闭。这些年,钟荣光在与教会人士区凤墀、左斗山以及美国传教士等来往中,对基督教义逐渐发生兴趣,接受洗礼入教。他深感要救国救民非学西方先进科学不可,遂决心转而从事教育事业。

1899年,钟荣光被格致书院(岭南大学前身)聘为汉文总教习。同时报名为该校学生,随班学习英文、算学和自然科学。至1905年在该校第二届预备班(中学)毕业。这时,钟荣光已39岁。

格致书院是1885年美国基督教长老会的哈巴与香便文两牧师发起创办的,得到中国留美学生监督容宏和海外名流的支持赞助,在美国募捐基金,成立基金会董事局,1888年在广州沙基金利埠(现在的623路)设校招生,哈牧师、教员、医生以及其他人生历程之使命,用以传授西方科学、医学以及宗教。众所周知,帝国主义教会,往往借传教和开办学校、医院,作国文化侵略的工具,但也有不少外国人士对中国人民抱有真挚感情来到中国,热心教育,从事中西文化交流的工作。岭南大学的前身格致书院也是在这种复杂情况下创办起来的。起初学生只有十七名,“四大寇”之一的陈少白,就是格致书院首届入学的学生。

1900年秋,孙中山组织惠州三州田武装起义。派兴中会员格致书院学生史坚如在广州谋炸署理两广总督德寿,不幸事败被捕,钟荣光多方营救无效,史坚如被清朝政府酷刑杀害。

同年,格致书院迁至澳门,改名为“岭南学堂”。岭南邻街有一间著名的灌根学校,校长陈荣衮是钟荣光的旧友,一位主张改革文言,提倡白话的著名学者。两人异地相逢,格外亲切。每到暑假,钟荣光就请陈荣衮到岭南国文讲习班讲课。灌根毕业的学生也都保送到岭南升学。后来的女诗人冼玉教授,就是在灌根毕业后被保送到岭南升学的。

这年,沙俄乘八国联军侵入中国之机,出兵侵占我国东三省。第二年,中俄谈判,沙俄名为交回东三省,实则限期勒令清政府签订出卖东三省条约。草约公布后,举国哗然,当时在澳门的钟荣光奔走呼号,联合海外名流一百五十人,于同年四月致电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力促严拒签约,以救危亡,充分表现了他反帝爱国的热诚。不料却遭到李鸿章复电申斥。这个卖国贼,不到半年终于在人民的咒骂声中呕血身亡了。

1904年,岭南学堂由澳门迁回广州,在城东南康乐村购地建校(即今中山大学校址)。钟荣光举家迁住学校临时木屋宿舍。从此他以岭南为家,为教育救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岭南建校之初,只有木屋平房两座,男女学生六十一人,全部寄宿学校,六七名女生没有宿舍,钟荣光就拨出自己住宅二间给她们寄宿,把学生视同自己的子女。民国初年,他任广东教育司长期间,又派女生出洋留学。钟荣光力排二千多年来的封建陋规,开创我国教育史上男女同校的先声,比北京大学于1920年指收女生早十六年。这种反封建的无畏精神,是值得称道的。

1907年,钟荣光赴日本参加世界基督教学生组织会议,顺道往华北考察教育,在天津参观北洋大学时,被清政府以“革命党”、“图谋不轨”罪名逮捕入狱35天。最初他自忖必死,曾作诗:“世间并无不死药,我生最爱自由花”,以抒写他准备牺牲去换取祖国自由的抱负。其后得到同乡的营救,才免于难。

1908年,钟荣光任岭南学堂教务长。学校用纽约董事局捐款建成马丁堂(今中大中区旧图书馆),钟荣光不愿长此仰赖外国人的捐款来进行学校建设,发起向学生家长捐款建造中学生寄宿舍和添置图书仪器。第二年他环游世界各国,凭着一张嘴巴,满腔爱国热情,向华桥苦口婆心宣传募捐建校的意义,号召华侨子弟归国升学,接受祖国文化。当时美国旧金山、芝加哥、纽约和檀香山等大城市都有华侨聚居的“唐人街”。华侨在海外长期遭受种族歧视,特别热爱祖国,故对钟荣光提出的创办华侨子弟学校的计划,表示欢迎。1909至1910间,钟荣光先后在新加坡、越南和美国各大城市募得巨款,用以建设中学生寄宿舍。

1911年,广州爆发了著名的黄花岗起义。岭南学生高剑父(岭南画派三杰之一)等参加了这次起义。辛亥革命爆发后,岭南除了有一部分学生参加广东学生军随师北伐外,全校停课,组织“筹饷队”,分赴全省城乡演戏宣传,为新成立的广东军政府募得五万余元饷款。

1912年春,由于袁世凯篡权,孙中山被迫辞去临时大总统职务,回到广州,应钟荣光之邀,于五月七日莅岭南学堂向师生发表题为《非学问无以建设》的演说,勉励青年学生为祖国建设努力钻研科学。孙中山对钟荣光办理岭南的规划和成就,寄以极大期望。就在这个月,钟荣光应邀出任广东军政府教育司司长,当时军政府的民政、外交两司长钱树芳、陈少白都出身岭南,被称为“岭南三司长”。钟荣光在任职教育司长期间,大力推行教育总长蔡元培的民主办学方针,改革旧学,提倡新学,废除清代关于学生尊孔读经的规定;鼓吹信教自由;下令拆毁封建时遗留下来的匾额旗杆及神像,并将清代的科举试场改为公共体育场;成立中、小学教科书改编委员会,革新教学内容;又请准省议会通过拨款20万元,选拔男女学生100多人分赴德、美、日等国留学,他根据我国文盲众多的社会状况,特别重视社会教育,设立图书馆、图书室。并派出巡回演讲队到各县、市,宣传新文化和科学常识,破除封建迷信;通过各种图片、幻灯、白话戏、通俗小报、新式通书等向民众进行宣传教育。为了实行阳历,1913年元旦和春节时间,他下令各校元旦放假两周,春节严禁放假,学生一律上课。

1913年7月,随着孙中山发动二次革命的失败,袁世凯的走狗龙济光入据广东,大肆镇压革命党人,钟荣光被列入黑名单,遭到搜捕,幸得岭南学堂监督晏文士掩护,才侥幸脱险。当夜乘美舰出走香港,经檀香山赴美国。在太平洋舟中,他感怀时局,痛惜革命事业横遭挫折,写成《广东人之广东》一书,列述辛亥革命后,特别他任教育司长时期广东政府革旧布新的各种措施和革命精神,详述教育司的改革工作。用大量事实揭露袁世凯收买爪牙为祸广东的罪行,使海外华侨及时了解辛亥革命后广东的真实情况。

这年冬天,钟荣光访问檀香山,发动华侨子弟回国升学,同时联络热心人士,扩大海外“岭南之友”的组织,以加强对岭南的支援。

1914年,钟荣光入纽约哥伦比亚大学选修教育,研究西方教育原理和办学经验。这年,他的发妻何夫人在岭南病逝。有个曾在香港创办安怀女校的老同盟会员钟芬庭任教于檀香山,青年丧偶,是钟荣光的旧识,两人于1915年在纽约宣布结婚。当时的社会风气,同姓不婚,夫丧守寡的封建旧习还根深蒂固。两种订婚的消息传出后,亲朋议论纷纷,有的还出面反对。钟荣光以早年反封建旧习的无畏精神破除陋习,行其所是,力树新风。

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习期间,钟荣光担任国民党纽约支部长,创办《民气报》,团结海外华侨,积极响应孙中山进行推翻袁世凯反动统治的斗争。

自1914年欧战爆发后,西方帝国主义各国忙于应付战争,无力东顾。平素仰赖外国捐款维持的岭南学校,也顿时失却了财源,为了摆脱困境,岭南学校董事局于1917改聘钟荣光为学校副监督(副校长)。钟荣光意识到依赖外国人捐款办学终非善法,中国的学校还是应由中国人自己出钱自己办,才是正理。他周游美国各大城市,呕心沥血,想方设法,费尽唇舌去发动华侨捐款和动员遣送子弟回国升学。

1916年袁世凯在人民声讨中死去了。龙济光被逐出了广东。翌年,孙中山为反对北洋军阀,维护“约法”,率领部分国会议员南下广州,组织南方护法军政府,被选为军政府海陆军大元帅。钟荣光自美国回到岭南为解决学校财政困难向孙中山和广东省长朱庆澜要求援助。当时桂系军阀盘踞广东,孙中山领导的军政府经济异常拮据,靠借债和华侨捐款勉强度日。为了支持钟荣光办教育,孙中山还是捐了两千元给岭南。再加上朱庆澜省长的拨款和华侨学生家长的捐助,钟荣光终于使岭南度过了难关。

1918年秋天,钟荣光再次越海奔波,出发南洋新加坡、印尼、泰国、越南等地向爱国华侨募捐,兴建归国侨生的寄宿舍。这年岭南特招华侨班,招收百余名海外回国侨生入学,为我国大学开设华侨班首创先例。

这几年间,钟荣光先后为学校捐款建成四座中学生寄宿舍,以及张弼士堂、爪哇堂、嘉庚堂、十友堂、马应彪招待室、马应彪夫人护养院等,使岭南不仅成为当时广东最堂皇秀丽的花园式学校,而且是主要靠中国人自己的力量建设起来的华南第一所大学。

钟荣光的教育思想,重视学以致用。他环游美洲、南洋各国,参观当地农业,感于中国以农立国,而农业落后,广东农业人口占全国八成以上,而粮食不能自给,认为欲求中国富强,非急谋农业之改进不可。因此决心筹办岭南农科大学。他说:创办“农科目的,一面养成实用人才,一面改进爱民生活”。1920年冬,陈独秀应邀前来广州出任省教育行政委员会委员长(教育厅长),提出整顿革新广东教育计划,其中要项就是创办大学和因地制宜,设立各种职业学校。这时钟荣光兼任省教育会副会长,在创办大学和发展社会教育方面,他和陈独秀的看法基本相同。岭南农科大学(1927年改称农科学院)的创办还得到孙中山和军政府财政部长廖仲恺的大力支持,同省政府拨给开办费三十万元,自1921年起每年补助常年经费十万元,并拨给坟地九百亩建立农林试验场。纽约的岭南董事局无意扩办岭南农科,于是钟荣光决心摆脱对外国人的依赖,单独由中国人组成岭南农科大学董事会,负责学校的领导和经费筹措工作,这是我国人收回岭南大学外国人管理教育行政权的先声。岭南农科大学高蚕桑,园艺、田艺、畜牧等学系,它不仅为国家培养了一批专家教授和科研骨干,而且为华南农民在改良稻种、推广瓜果优良品种和家产加工等方面作出了贡献。这与钟荣光苦心孤诣,为创办岭南农学院而辛勤努力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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