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由广林扶着秦汉钟夫妇上车时,秦汉钟醉了,拉着由广林的手不放:“广林,广林,不,不用扶我,我能,能行。来,来上车,到,到我家再,再喝。幽兰,买点菜,快,今天谁也不许打我高兴,谁打我,我的高兴,我,我就跟谁过,过不去……”
车到了“草木小筑”,由广林扶着秦汉钟下了车,进了屋。
秦汉钟晃晃悠悠地进了里屋,拿出了两个杯,一瓶“沪州老窖”,“广林,你,你看,这瓶酒,虽然不,不是茅台,你看,看,有多少年,二十年不,不换,我没,没舍得喝,今天,我66大寿,你陪我,喝,喝了!我没儿子,你,你就是我,我儿子。”
秦幽兰忙准备了几个菜,说要上夜班,再三嘱咐由广林,别让秦汉钟喝多了,急急忙忙走了。
由广林今天没有喝多少。因为心里想着要办的大事。他看看差不多了,就举起了杯:“秦老,您德高望重,我做您的干儿子不够格。”
“好小子,你,你还装。装什么,你比我的亲,亲儿子还要亲。你这么,这么待我,我实在不好意思,来,我敬,敬你一杯!”
由广林马上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不敢当,不敢当。我做的是我应该的。而且也没做什么。”
秦汉钟一口干了杯中酒:“没干什么?还想干什么?今天,就说今天吧,我坐在前面,高高的,好像当了个皇,皇帝一样,太,太威武了。还有,你为我,花了不少钱,这,这我心中都有数。更,更重要的是,你让我和范,范书记相交,这是我一辈子的荣耀。范书记,人家是是干么的,是省,省里的书记,全省几百万上千万人口归他管,他却来,来见我这平头百姓,见我这老朽木疙瘩,他用车接我,他让我坐在他的旁边,他把墨宝给,给了我。那词,你记得吧,哎,脑子怎么木了。”秦汉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词想不起来了。那词,就是写,写给我的,含义深着哪。我跟省委书记握手,平起平坐,有几个人能这样?范书记好,共产党好。他妈的,老沈家是什么,是国民党,他,他算老几,我,秦汉钟,活过66岁。握过共产党大官的手,怎能跟你你个国民党联娴!狗屁。”由广林见这瓶“沪州老窖”已喝进去三分之一了。看来时候已到了。
“秦老,不,我爹!”
“好,痛快,你个憋崽子认,认我了,来,干一杯!”秦汉钟又进了一盅。
“我爹。范书记想来看您,来看看您的收藏。”
“你放放屁。让那么大的官来咱家,我还不得烧死,折磨死啊!千千万别让他来。什么?看我收藏,那那还不简单。来来,你跟我来。”边说边拉着由广林向里屋的里屋走去,在一间装有铁栏杆的门前停下来,秦汉钟掏出了钥匙,因为喝得太多了,晃着晃着,费了好大力才把门打开。他开了灯,呀,这屋里,简直是个文物店。由广林到过市文物管理所的收藏间,但也没有这里豪华。几组大陈列柜上,金玉陶雕,琳琅满目,光彩夺人,慈祥的观音坐像,笑开了心的大肚弥勒,金线贴就的八仙过海,还有装在玻璃箱内的古钱币。
“别看了,好的你没看到。”秦汉钟把由广林拉到一个大陈列柜前,把蒙在外面的幔帐拉开,一股浓烈的檀香味传来,那架子上摆满了书画轴。至少有百十幅。秦汉钟拿出了一个长盒:“广林,我儿,你看,这是什么?”他把长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画轴。把画轴打开,是一幅画,画面十分简单,是一块竖直的大石头,石头下有几条鱼在游,笔触简练,画面淡雅。由广林看不出什么来。
“小子,看不明白吧。这是清代八大山人的鱼石图。你看这图章,盖了多少,你你不懂,这一个章就值一万元,这幅画是珍宝。”
“我爹呀,八大山人哪几位呢?”
“哈哈,你小子,真真是白帽子,什么哪哪几位,八大山人是一个人,姓朱,叫朱耷。你你,白丁一个。把这幅画给范书记送送去,不,不是给他,是给他看看,看看。我这屋从未有外人进来过,这这幅画我谁也没给看过。范书记好,他够样,他心中有我我这个小人物,你拿给他看,让他过过眼福。他一定会高兴的。”
由广林看机会到了:“爹,我要拿走了。”
“别,别,装上,仔细点,我没喝醉了吧。你拿走吧,可可可是借给你,送给范书记看,三天之内你原样拿回来,千万别给外个人看,范书记要喜欢,就让他照个相。好,拿走吧,三天,三天还给我。我的,我的。”秦汉钟酒劲好像上来了。由广林马上喊出了秦汉钟的老伴:“伯母,快扶伯父进屋,他醉了,这幅画您记着,他让我送给范书记看的,我拿走了。”
由广林把画放在背后,急急忙忙出了“草木小筑”,天已黑了,但盛夏将至,外面不少乘凉的人。恰好仲祥在,他让仲祥把他送到了河都大酒店,然后进了404房间。
这几天他没来,看样子乐美玉也没来。乐美玉忙着建文化大楼呢。
他进洗浴间洗了洗。觉得这一天太累了,突然觉得肚子空空,摁了电铃,让服务员送来一盘牛肉包子,一碗鱼翅汤。他边吃边给由广录打了电话。广录接了电话,“广林,好,你真能干。现在你马上乘车去北京,越快越好。我马上也去。你近你先到,到后你在北京饭店大厅等我,约计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到了,那时再说。”
由广林给韦妙英打了电话,说有事出门。又给梅如雪打电话,告诉她,让小何来,他要上北京文化部办事。
从高速公路去北京,六个小时就到了。他安排小何休息,坐在大厅里喝茶,也瞌睡了一会,天就大亮了。八点左右,由广录来了。由广录也把司机安排了。便领着由广林拿着画进了一个房间:
“你怎么这么拿,弄个口袋装上。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由广录边打开画边看边说:“广林,现在起,咱俩一步不能离开这画,我联系一下。”由广录打开手机,通了话:“曲师傅,货到了,你看什么时候,到哪?好,好,我马上去。”说完,他拉着由广林,出了饭店打了个的士,一个小时左右在一个深宅大院里见到了曲师傅。
曲师傅打开画,细细地看了一下,赞不绝口:“由主任,卖了吧,我给高价?”
“别说废话,快,干活吧!”
“有点难,这印太多,不好弄。”
“别整事了,你若干不了我找别人。”
“别,别,你看你,说几句笑话呢。两份,是吧,一份五千,可以吧!”
“少哕嗦,要快。你给我俩准备饭和水,就在这吃。”
“你还不放心?”
“别废话,这是规矩。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这些对话,由广林是一点也不明白。
一会,来了两个人,送来了早餐和茶水。
一会儿,三个老先生进来,把画打开,细细琢磨那一方方印。
一会儿,画被送到幻灯下。这个东西由广林熟悉,因为在电影管理站时一直跟幻灯打交道。幻灯把画细细地方放在一张透明纸上,以后的步骤,由广林就不知道了。午间,画卷了起来,由广录收了过来。“广林,你打个瞌睡吧。”
一连两天,除了午休和晚间他俩把画带回旅馆休息外,这幅画就挂在那个大厅里,不少人进进出出,一次又一次的,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幅画。第二天下午。那位曲师傅拿出了两幅画,挂在墙上。
“由主任,你看这三幅画挂在一起,您能看出真的吗?”
听这话,由广林有蒙头了,三幅画挂在一起,分毫不差。
由广录没细看,拿出一万五千元,交给了曲师傅:“一万元一分不差,五千元给你买点烟吸,请你保密。”
曲师傅千恩万谢,送出了大门。由广录夹着那幅真画,打开手机,让司机来接他:
“广林,这两幅你带回去。一幅装在原盒内,还给秦老头,另一幅你送给范至泰。最好不让秦汉钟与范至泰见面。我马上回去了,有事打电话。”
车来了,由广录上车一溜烟走了。
由广林也叫来了小何,带上了两幅仿真画,坐上车直奔河清。
由广林提了个布口袋,里面装着两幅画,回到了家里,一进屋来韦妙英就说:“秦伯来找你两次了。”由广林听后,扭身夹着一幅画就向“草木小筑”走去。
“广林,回来了。可把我想坏了,怎么这些天?”秦汉钟见由广林回来,马上接了画,从布口袋里抽出,打开盒简单看了看,送进了里屋。
“我去省里,范书记不让走。范书记看了画,一是说谢谢你,二是批评了我,说我不该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出来。他让我转告您,这件事以后永远别提,您没送他看过,他也没看过。他还告诉您,有些东西别外露。北京一个教授,是画家,也是收藏家,不是让人杀死了,把收藏给抢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