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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迪奥的 “织梦者 ”

克里斯汀 ·迪奥清楚地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即便他才华横溢,也不可能独自支撑起一家公司。他善于挖掘人才,同样也善于任用人才。他在蒙田大道30号组建了一支为世界女性编织美丽梦想的迪奥团队,他称之为 “织梦者”。

在这些 “织梦者 ”中,米查 ·布里卡尔(Mitzah Bricard)是最出色的一位。米查 ·布里卡尔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没人知道她来自何处,关于她的身世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她出生于罗马尼亚或者是英国北部的某一个郡。还有人说她身上有着奥地利的皇室血统,因为她是那么的高贵。甚至有些人谣传她曾经在巴黎的某家剧院中出演过裸体戏剧,甚至是某个贵族包养的情人。她从来没说过她的婚姻状况,大家也不知道她名字中的姓氏到底是她的还是前夫的。所有的猜测汇聚成一团迷雾,将米查 ·布里卡尔一层又一层地包裹在其中,让人捉摸不透。她也似乎有意在自己的身边营造一种这样的氛围,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谈起过自己的身世,也无意于对这些谣传做出澄清。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曾经是巴伦西亚加和莫里诺埃手下最出色的设计师之一。虽然她的身份莫测,但是她在服装设计方面的才华却被大家所公认。她在服饰搭配方面更是有着无可比拟的天赋,就像神话中那些衣着华丽的仙女一样,只要轻轻一挥手中的魔法棒,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米查 ·布里卡尔也是这样,她就像会变魔术一般,随便拿一些小配饰就能把一件服饰搭配得更加完美。她善于运用各种配饰,比如一块雪纺纱的围巾,一个金属的项圈,一枚蝴蝶形的胸针,一条印花的丝巾等等。她可能仅仅是在时装的领子上搭上一条丝巾,却能够将这套时装的特点一下子凸显出来。她很有创意,服饰搭配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米查 ·布里卡尔不像当时巴黎上流社会的那些社交名媛一样频繁地更换着装,相反她对某些装饰很偏爱。例如,她总是戴着头巾、珍珠项链,脚上穿着有纤细鞋跟的高跟鞋。她从来不穿休闲服,所有的衣服都是奢华贵重的,并且通常只会在三个地方出现,家里、利兹大饭店和迪奥公司。

对克里斯汀 ·迪奥而言,米查 ·布里卡尔简直就是他梦想中的高贵又典雅的女人,他总是称她为 “我的缪斯女神”,他甚至在回忆录中直接承认,他的某些服饰的创作灵感就是来源于米查 ·布里卡尔。克里斯汀 ·迪奥对米查 ·布里卡尔非常包容,因为后者有时候非常高傲,特别是在迪奥公司有些盛气凌人。这让一些员工们难以接受,于是纷纷向克里斯汀 ·迪奥抱怨,但是克里斯汀 ·迪奥总是让他们站在公司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

你愿意看到她离开迪奥去另一家高级女装公司吗?我想我还是愿意把她留在这里。

“织梦者 ”团队中的第二位是玛格丽特 ·卡勒。在迪奥的工作流程中,设计完成之后,就由工作室的负责人玛格丽特 ·卡勒接任下面的工作。严格说来她并不属于设计师团队,而是类似于裁缝之类的技术工人,负责将图纸同制作过程联系起来。在克里斯汀 ·迪奥的眼中,玛格丽特 ·卡勒是一位完美主义者,她熟知成衣制作的各个流程,并将这个领域的所有技术掌握得炉火纯青。她是一位出色的调度师,能够根据员工的个人能力差异分派不同的任务,让他们最大效率地发挥自己的才能。另外,她同样在服装的制作过程中匠心独运,尤其善于处理时装上的褶皱部位。她甚至能够将一件礼服的下摆褶皱别出心裁地设计成一群展翅高飞的鸿雁,让每一个观赏者叹为观止。她还能够将颈部的线条设计得像是悬挂在万丈高崖上的瀑布一样流畅。

“织梦者 ”团队中的第三位是蒙德 ·泽纳克夫人。说起她,大家一定不会陌生,因为早在克里斯汀 ·迪奥进入吕西安 ·勒隆的时装公司时,她就在克里斯汀 ·迪奥所在工作室工作。在工作中两个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当克里斯汀 ·迪奥打算离开吕西安 ·勒隆公司的时候,泽纳克夫人对他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如果把迪奥公司比喻成一个商业帝国,克里斯汀 ·迪奥就是这个帝国中当之无愧的王者,泽纳克夫人就是迪奥的内阁总管。她的任务是监管生产过程,订购布料和其他重要的供给品,并且负责接收和传达上级的命令和决策,以及保证下属员工执行命令,保证各个部门的信息交流和传递,确保整个集团的运行顺畅。她不仅是克里斯汀 ·迪奥在公司中的行政总管,还是克里斯汀 ·迪奥生活上的管家。克里斯汀 ·迪奥的日程都是由她来安排的,她不仅能够为克里斯汀 ·迪奥阻挡很多令人厌烦的拜访,同时也为他安排和一些才华横溢的设计师会面。她是唯一一个可以任意批评克里斯汀 ·迪奥的人,她掌握着在餐桌上是否为克里斯汀 ·迪奥送甜食的权力。因为克里斯汀 ·迪奥酷爱甜食,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过多地享用。

排在第四位的应该是苏珊娜 ·卢琳。这个同克里斯汀 ·迪奥一起在格朗维尔长大的女人,自从加入迪奥公司就一直负责迪奥时装屋的销售工作,不仅为公司培养了一大批精明强干的销售人员,还表现出优异的营销能力。凭借出色的审美眼光和前卫的时装搭配理念,每一位苏珊娜 ·卢琳接待过的客户都对她赞誉有加。她们总是这样赞扬她:“苏珊娜,你简直太出色了,你不知道你的建议让我昨天晚上在伯爵夫人家的宴会上有多么出众,几乎所有的男人都盯着我看”,或者 “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这些衣服一到你的手里,就可以把我装扮得那么充满魅力,而我却不能?”即便是克里斯汀 ·迪奥有时也为苏珊娜 ·卢琳在服饰搭配方面的独到见解惊叹。

苏珊娜 ·卢琳不仅是一位出色的时装搭配大师,同时还是一位幽默睿智的女人。她经常把时装店中发生的趣事加工成妙趣横生的故事讲给别人听,这些故事不仅诙谐,有时还蕴含着对生活和社会的思辨。

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巴黎的某位贵妇人经常到迪奥店中选购时装,但是每一次陪她来的都是不同的男人,她通常会对销售人员说,“你知道的,我为雅克而活。”但付账的却是一个叫做皮埃尔的男人。她通常一周同好几个男人约会,终于有一天,她记错了日期,把好几个约会都搞混了。她的其中一位情人在法思店里给她买了几件衣服,而另一位情人从迪奥店预定了几件。过了几天,她穿着法思店中的衣服来到蒙田大道30号,挽着她手臂的却是另外一位男人。她认为是这位男人为她预定的衣服,于是开始夸赞对方的审美眼光,后者一脸茫然。这位女士似乎感觉出来一些不对,在试衣间的时候她正打算试穿一件裙子时,突然停住,迅速地从包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来查看,片刻之后,她满脸懊恼地将那个本子扔到地上,喊道:“我有多傻!我还以为今天是星期五。”最后的结果是,她的那几位情人都发现了她的小把戏,在狠狠地羞辱了她一顿后愤然离去。

苏珊娜 ·卢琳的记事本中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大多数都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有一些很奇特,有些则很真实。例如,有这样一位可怜的夫人,身上只穿着胸罩和内裤,满脸沮丧地站在梳妆镜前,看着一旁的销售员说道:“心绞痛?哦,天呐,那可真是一个可怕的疾病。我丈夫就有这种疾病。他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都累得快要垮了。但是,一旦他要出门远行,却变得精神百倍,逃也似的离开家,就好像从来没得过这种病一样。”苏珊娜 ·卢琳在后面继续写道:“可怜的人,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丈夫出门在外的时候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他总是在迪奥店给他的情人买衣服,把她打扮得跟自己的妻子一样高贵。”

上述几位都是 “织梦者 ”团队中的核心人物,但并不是说只有核心才重要,其他的员工也同样很重要。克里斯汀 ·迪奥非常注重同员工的沟通,有时候甚至不惜得罪客户,也要维护员工的利益。

有一次,一位非常有名的美国夫人在迪奥时装店预订了几套晚礼服,让迪奥店的销售人员在当天晚上送到她下榻的酒店,因为她第二天要穿。这位销售人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当她把衣服送到酒店的时候,那位夫人刚刚结束一场宴会并喝了不少酒。看到销售员把自己所钟爱的衣服按时送到,夫人非常高兴,为了表达谢意,当即决定把自己的两枚耳环送给这位销售员。销售员自然婉言谢绝,但是这位夫人却一再坚持。在当时的上流社会中,不接受对方的礼物是很不礼貌的,销售员同样觉得自己若是再拒绝会让对方颜面受损,于是只得接受。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位夫人在酒醒之后忘记了或者拒绝承认这件事。第二天一早,那位夫人打电话到迪奥时装屋,严厉地斥责道:“我的耳环不见了,马上问问你们的销售员是怎么回事!”

克里斯汀 ·迪奥得知这一事情后,立刻找到那位销售员并详细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当时,销售员觉得自己非常委屈,但还是决定把耳环送回,并向那位女士道歉。克里斯汀 ·迪奥立刻告诉她:“你不用那么做,错误不在你。”说完,他亲自拨通了那位夫人的电话,并且说:“我非常抱歉,女士。你的耳环确实在我们的销售员这里,但是你已经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了她。在法国,公认的做法是,既然是礼物,一旦送出去,就要不回来了。只有那些反复无常的家伙才会不承认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我想无论是在美国还是法国,像你这么高贵美丽的女士都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您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忘记了这件事情。”

克里斯汀 ·迪奥说完,电话那边就沉默了。片刻之后,那位夫人恍然大悟似的叫道:“哦,对对,我真的忘记了这件事情。请向那位美丽可爱的小姐表达我的歉意,我昨天晚上喝得有点多。”

克里斯汀 ·迪奥很清楚,高级女装业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的产业,每一次时装展的成功,其实都是集众人之力才能取得的。每一件成功的作品在离开蒙田大道30号的时候,都带着数十位创造者手上的余温,他们中有设计师,也有缝纫师,同样也有刚刚入行的学徒。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手指在布料中上下翻飞,拿着针从正面刺穿布料,或者停下来进行缝合 正是这些正在工作的手,创造了明日的时尚。

克里斯汀 ·迪奥对工作室的设计师和学徒总是心存尊重和关怀,承认他们的手艺在作品中的重要性。他很注意这个优秀团队内部的团结和公平,因为只有一个团结的、充满激情的 “织梦者 ”团队,才能为人们编织出更多的瑰丽梦想。

每一季的服装发布会都是我噩梦的开始,媒体的大加赞赏让我如芒在背,我惊恐地等待着 “审判日 ”的到来,直到发布会结束,我才能放松。但是不久之后噩梦再次来临。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其实成功本身就是个陷阱。

———克里斯汀 ·迪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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