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人格
商品既然是用于交换的使用价值,它的命运就不免于有用于世时生存,无用于世时消亡。凡是用于交换的使用价值,皆具有商品性质。
人的使用价值虽然不是工厂生产的,但命运未尝不是这样: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必须通过价值交换,转到把它当作使用价值的人的手中,结成彼此是对方的使用价值形式。
人后天的使用价值,如知识、能力、智能,是自强不息的劳动产品,是出于生存需要的产物,就像猎物是自然物,狩猎是出于需要的想象产生的行为;农作物是自然物,播种收获是出于需要,受到自然繁殖的启示而生发的想象所产生的行为一样。猎物、农作物是劳动产品。至于说用于交换而生产商品的行为,则是人类谋生本能的演进形式。生命最基本的特征是蛋白质能通过新陈代谢作用,不断地跟周围环境进行物质交换,这种交换一旦停止,生命也就不存在了。原始人固然对新陈代谢一无所知,但生命的本能,自然界彼此为用的现象会启示着他需要、驱动着他们这样想象、促使他这样行事。这是人们自然具备的人格。
由是,“需要”演进为生产活动;“想象”演进为智力、演进为能力、演进为创造、演进为长篇大论的观念形态价值、演进为科学技术、演进为今天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至演出了消灭资本主义从而消灭商品生产、消灭资本从而消灭雇佣劳动、消灭私有制的主义。
人,天然具备商品性质
革命的激情,追求崇高的大勇,使马克思写道:“资产阶级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共产党宣言》)
人的尊严的起点是实现自身的价值。但伟大的马克思把人和商品的使用价值必须通过价值交换才能实现的客观必然性归功于资产阶级。
商品天然不是人,但人天然具备商品性质――人的价值底限。
世上竟有哪一位先生、女士,既无价值,又无使用价值。你那个价值固然不是工厂生产出来用于交换,能满足人们某种需要的劳动产品。然而又有哪一位有价值的先生、女士,不交出后者而能实现前者?你也许正在为自己具备交换价值而喜悦;你哇哇坠地时,赖谋生本能存活,之后从家庭、社会学到知识和实现知识的能力存活――赖后天获得的能力,交换你的有用性而存活;你间接或直接地参与劳动产品生产,你无时无刻不在消费和享用着劳动产品,你离不开劳动产品,你血管里流的都是劳动产品,而这一切就是商品性质。
“这么说,马克思,恩格斯也具备商品性质了?”读者问。
对于“要把劳动力从它作为商品地位中解放出来”的二位大师看来,显然,他们认为自己不是商品。而从二位大师是活动着的自由人看,他们与别人一样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不交出后者就不能实现前者的属性。马克思为宣说他的主张“对现存的一切进行无情的批判”,尤其是“武器的批判”,被逐出巴黎,迁居布鲁塞尔,又被逐出比利时,迁居伦敦。生活极端困苦,贫困几乎要置马克思和他的一家于死地。如果不是恩格斯舍己援助,马克思不但不能写成《资本论》,而且定会死于贫困――列宁的论断。他为自己的价值未能尽用于世而苦。马、恩二位大师因交出他们的使用价值――“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学说”,而实现了“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导师”的价值。请读者对照马克思关于商品的定义:商品――用来交换、能满足人们某种需要的劳动产品。它具有使用价值和价值两个因素或两种属性(《资本论》第1章),就知道马、恩也一样,具有商品性质。
使用价值成了商品(用来交换),何义愤之有?倘若要把二位大师从他的价值必须通过价值交换才能实现的客观必然性中解放出来,不可想象马、恩还能是“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导师”。
一位来华讲学的教授,下课时微笑着对一位迟到者打招呼:“听得懂吗?前边讲的是企业管理战略。然后展开,结合案例讲。你没有听懂可以现在发问。”迟到者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路上塞车,晚了一会儿。”教授说:“啊,没关系。我的讲课时间已经被你购买了,由你支配。我要尽可能地为你们服务。”(见《大学生》2000年,第三期)同窗者交口称赞他这种在中国大陆罕见的服务精神。从价值属性看这种服务,不就是名牌高档商品优良的使用价值吗?
人,天然具备商品价值要素:人体,相当于源于自然价值的商品体(C);体力,即劳动力(V);谋生知识相当于(V");协调身心(c、v、v")立于竞争之林的智力相当于(Z)。
非货币所能交换的价值
“商品”就其性质而言,在封建文化中是个贬义词,是用钱就可以交换的价值,充满“铜臭”的东西。推而广之,凡能用钱买得到的东西,或能用钱左右的人事,都受到白眼,高人雅士不屑一顾,绝不让自身沾染一点半点商品性质――当交换价值局限于货币时。
为了谋生,人人都应该劳动。劳动价值或所值换得一定量的货币,或其它交换价值,无可厚非。但良莠不齐,有一些愧于为人者,心为形移,损人利己,拿人格的表现物如良心、名誉等换取金钱,以其价格取得商品形式。
人为万物之灵秀,人性中有高贵的理性情操,则是远非货币所能交换的价值。
人性中有比一般价值贵重的东西,如人格;有比生命宝贵的东西,如真理、自由、博爱。
东方圣哲梁漱溟观察所见,“走本能道路者禽兽,走理智道路者人”。“人禽之别在于:心为形移与形为心移。一切生物尽瘁于个体生存、种族蕃衍,根本上是心为形移;人类却反之,上达于形为心移之境。”在流行至今的格言中还可窥见我中华民族所崇尚的人格,远非金钱可以度量,今略举数端如下:
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朝闻道,夕可死矣。
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司马迁读了孔夫子的书,在想象中看见孔子的为人,不禁感叹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中国人所崇善的这类人格,非商品可以伦比,不是货币所能交换的价值。
《钱神论》
货币虽然只是商品的价值形式,但价格可以完全不是价值的表现,当交换的东西并非商品时,情况尤其是这样。如上例:人有愧于为人者,出卖良心、名誉换取金钱,以其价格取得商品形式。这时的货币便失去了作为一般等价物的纯洁性,以它作为一般等价物的职能充当了贪婪不法、狗苟蝇营之辈危害他人的手段。因此之故,古今中外历来都有人咒骂金钱。我国有一篇颇有名声的讽刺小品《钱神论》,为公元299年晋人鲁褒的作品:“……何必读书然后富贵。无翼而飞,无足而走,无远不往,无幽不至,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昌……无德而尊,无势而热。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是故忿争非钱不胜,幽滞非钱不拔,怨雠非钱不解,令问非钱不发。凡今之人,惟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