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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与彭阳中学

石久海

石久海,生于1939年农历一月三十日,河南省偃师市人,大专学历,中共党员。1958年7月~1960年4月在宁夏工业技术学校上学。1960年4月~1961年11月留校在宁夏工业技术学校任教。1961年11月~1969年9月在固原县城阳中学任教。1969年9月~1984年8月在固原县蒿店中学任校长,期间在宁夏大学进修1年。1984年9月~1995年7月在固原四小任校长。1995年7月退休。

1958年9月,我响应支援大西北建设的号召,从中原古都洛阳来到塞上江南的银川。当时银川刚通火车,车站还是简易房子和帐篷,我是第一次看到大沙漠和高山,感到特别的兴奋。到银川后,自治区党政领导亲自接见了我们,并在生活上给予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便有了立志在宁夏、扎根在边疆的想法,要将自己的青春献给宁夏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我被分配到宁夏工业技术学校任化学教师,并加入了共青团。

1961年11月被自治区教育厅分配到固原县文教局。当时固原只有5所中学,我又被分配到城阳中学任教。这之后城阳中学搬到彭阳,改名为彭阳中学,我在彭阳中学任化学教师8年。1969年9月,为解决学生就近上学的问题,各乡镇办中学,我被调到蒿店公社,创办了蒿店中学,并担任第一任校长,担任校长达15年。1984年9月,又调任固原县直属学校四小任校长8年。前后共担任中、小学校长长达23年之久,并兼任学校党支部工作,实行党政一元化领导。后在固原县教育工会工作3年多,1995年7月退休。因我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在教书育人中作出了一定的成绩,党和人民给予我较高的荣誉,多次获自治区级“优秀教师”“优秀教育工作者”“优秀工会工作者”“优秀教书育人先进工作者”奖励。1989年7月1日被县委评为“优秀党员”,于1991年7月1日被评为“优秀党务工作者”。1983年7月获得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国家劳动人事部、中国科学技术协会颁发的“在少数民族地区长期从事科技工作”荣誉证书。

1961年11月我被分配到城阳中学任教,从固原到城阳,当时交通极不便利,步行3天才能到达学校。11月的初冬,天气飘着雪花,已是深感寒意了。当夜才步行到开城,只好宿在车马店里。第二天当行到店洼村时,我不会骑驴过河,只得将裤子挽起趟河。因我不识水性,专挑水面窄处过,谁知河面越窄水越深越急,只听到“扑通”一声,我已掉进深水漩涡里,成了一只落汤鸡了。天色已晚,无奈只得就近到周沟社员家去借宿,是乡亲们给我热汤喝,并连夜将衣服烤干,天明继续赶路。谁知行到彭阳公社又要过河,没料到毛驴前蹄掉到深水坑中,我的被子和书籍全部掉到河里。我捞起东西后,冻得发抖。在前无村后无店的情况下,只得强忍着继续赶路,到达城阳中学时,已是日落西山了。

当时的中学设在一座关帝庙院内,有初中3个年级的学生,不到百人,教师有9名,却又没有教师宿舍,教室就是庙院的大殿。我想条件这么差,哪有参考资料可言,我新带的教案和书籍,一定是个宝。我不顾寒冷和饥饿,连夜将书和资料在大殿烤干,连教室的课桌上也晾满了一本本书。当夜我住在干板凉床上,只听外边的风在吼叫。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我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心想这哪里是个学校?怎么叫人教书呢?第二天上课后,学生好奇地围着课桌看晾好的书,窃窃私语:“这下可好了,我们能上化学课了!”又成群地打听我这个外地来的教师。我从他们求知的眼神里,看到他们的渴望和对我的信任,我决心担负起培养孩子的重任,培养他们成才。

学校仅有9名教师,教师必须“一专多能”,我接任了初三班的班主任,任化学教师兼团支部书记,我通过和同学们接触,很快地熟悉了他们,并适应了当地的生活习惯。为了上好课,除认真备课外,还要自制各种教具,通过实验课和联系实际,激发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他们很快地对化学课产生了兴趣,也进一步促使我不断地提高教学质量。

课余时间和学生们一块打球,一块开荒耕地,为灶上提供吃的洋芋和甜菜。星期天和假期里,我到学生家里去访问,我步行走遍了沟圈、孟塬、红河、沟口、新集、古城、长城、城阳等地。在我带过的学生家里,我不止一次地到家访问。根据不同情况因人施教,鼓励他们家贫出孝子,勤奋出高才。对困难学生免除学费杂费,及时给他们发放助学金,解决学生的实际困难,帮助他们完成学习任务。当时学生没有宿舍,只能在窑洞地上铺上麦草睡觉。晚上在用墨水瓶自制的小煤油灯下几个人围着上自习,我每晚也到教室辅导学生做作业。当学生睡下后,才能在煤油灯下批改作业和备课。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旧木房子安排住两名教师,除了两块床板,一张课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屋内又没暖气,有时批改作业时,脚和手都冻麻木了。

当时初三班临近毕业考试,不幸的事发生了,我的妻子身患重病到平凉住院45天。为了不耽误学生的课程和升学考试,我只能托同室病友照看妻子,自己回到学校给学生上课。到星期六再到医院看望妻子,星期六晚又连夜赶回学校。我的大儿子当时只有几个月,一时又没有奶吃,医院又不让孩子随母亲住院,我只得抱着儿子找有奶的妇女,饥一顿饱一顿地喂儿子。到了晚上,儿子饿得哇哇直叫,听着那叫声,让人揪心。我被家庭、学校、医院来回折腾,身体瘦了,感觉连太阳的光环也放大了。但是终究保住了大人,没有保住我的孩子。在妻子出院回家的当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大儿子带着饥饿走了,永远地走了。我和妻子心如刀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为了不耽误学生的课程,让妻子能很好地恢复健康,我只得把妻子接到学校,一边上课一边护理妻子。我学会了做饭、打针和熬药。

在师生的共同努力下,我用心血浇灌的花朵终于绽放了!在全县的统一招考下,我带的毕业班32人,最终有28人被固中、师范、卫校、农校录取,得到了社会和家长的一致好评,从此城阳中学名声大振!学生高兴无比,家长更加支持学校,热爱人民教师。我的心更坚定了。现在这届学生有的成为党政部门的领导,有的成为文教、卫生、交通、水电部门的骨干。我深深感到教师好比红烛,它燃烧了自己,却照亮了别人。我甘为人梯,不要多少报酬,每月49.5元的工资一直挣了15年。我的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无比喜悦和自豪!

在失去爱子的痛苦中还没有完全解脱出来时,我又接受了建设彭阳中学的任务。我的任务是负责基建会计和工地质量监督。当时麦收刚过,又逢雨季来临,在麦茬地里打的土胡基整堆被连阴雨泡倒了,建设进度受到影响。为了省钱,加快基建进度,只得利用星期天,让师生上山顶庙院背砖,又发动师生勤工俭学。所用木料,师生从各生产大队的山沟里,连拉带推用车运到工地,硬是保证了基建的进度,按期完成了建校任务,保证了彭阳中学的按时搬迁和准时开学。由于精打细算,完成了建校任务后,又节约了建校款几万元,支援了红河一中学校的建设。彭阳中学迁入新校后,从此告别了庙院、窑洞、土课桌的历史。教育科又调配宁夏大学毕业的学生来充实师资队伍。从此,彭阳中学尊师爱生、拼搏进取的校风逐步形成,彭阳中学向着高级中学发展了。

好景不长,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踢开党委闹革命”,知识分子是“臭老九”,大字报铺天盖地,教师被打成了“牛鬼蛇神”。校长蒋明华被当成“走资派”批斗,我也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在史无前例的运动中,几名教师留农场劳动改造。正常教学秩序被打乱了,学校彻底瘫痪了,不得不停课。全国出现红卫兵“大串联”,彭阳中学也组成了12支红卫兵串联队向全国各地出发了。由于当时环境的影响,我也同一支串联队沿着当年红军长征的路线,步行经西峰、泾川到达革命圣地延安。我和学生们一路上肩背背包,沿途宣传毛主席思想,同吃一锅饭,同睡一个炕,向贫下中农学习。在延安宝塔山下留影,参观毛主席、刘少奇、朱德、周恩来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旧居,参观中共党校——革命大生产运动南泥湾,以后又到达了北京,也见到了日夜想念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游了长城、故宫,还去了天安门。在那黑云压顶城欲摧的年代中,我没有动摇对党的信念。到拨乱反正的时候,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得到了落实,教师被平反,我也被摘去了“现行反革命”的帽子。从此彭阳中学恢复了教学秩序,教育方针得以全面贯彻执行,学校走向了健康发展的道路。

2005年5月,我来到阔别30多年的彭阳中学。那真是旧貌变新颜,已是战地鲜花无限春。我极力寻找旧城遗址,终于在学校后边的残败城墙下找到两孔寒窑。我站在寒窑前,心情十分激动,眼睛湿润了,那曾是我和爱人居住5年之久的寒窑!那是我第一个女儿出生!那就是当年建校时的教师宿舍啊……我强忍热泪,离开那个地方向校园转去,看到那矗立的教学楼,看到那平坦的操场和美丽的花园……路旁的小树花草,在微风下向我招手致意,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年学生那一张张笑脸,似乎又听到“老师,您好!”的问候。他们如今已成才,在不同岗位上作着贡献。我深感人民教师的光荣和自豪!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登上灯盏山,俯视彭阳城,高楼成排,街道平整,人来车往,一派生机。人们在广场留影,记下这美好的时刻。我在农村小道上漫走,回想着我和学生们一起开荒,一块采摘野杏和山桃的情景。可我怎么也认不出哪一棵树是我亲手栽的……它们已是郁郁葱葱,在向我招手……

是啊,30多年了,现在的山变绿了,水变清了,地变平了,人变富了!我坐在凉亭里,思念起我曾吃过彭阳百家饭的父老乡亲,思念起各位家长,我从心底里感谢你们啊,真的。

恰逢太平盛世,你们也该过上好日子了!朴实、勤劳的彭阳人民,我向你们问好,向你们致敬!人杰地灵,政通人和的彭阳,你腾飞吧!

人才辈出,意气风发的彭阳中学,祝你越办越好!为祖国培养出更多的栋梁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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