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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儿时,他作为三哥的伴读,终日同三哥一起习武艺,做学问,常出入莲华宫中。那时的青葱岁月里,没有身份作为束缚,不谙世事的他见三哥如此唤我,便也无顾虑唤我凌儿。那时,当我一人孤单无助,而三哥又不在身旁时,我也曾将他作为依靠。也许正是那时,我无心的笑意触动了他的真心,从此,他便注定要与我纠缠。

而后,一切都随着世事变迁而辗转着。他受封为禁卫军副将后,自然不能肆意出入这后宫禁地,我与他便生疏不少。直到后来,他再无法控制内心奔放的情感,向我诉说了心中所爱。那时的我并不懂情为何物,见母妃的终日因父皇而伤心泪垂,便视他为洪水猛兽一般。

缘分,就是如此捉弄世人。他本想与我亲近,却因道出心声而与我产生隔阂,从此,我们之间似乎总有一层无形的缥缈薄纱。他注视我的神色与从前不同了,让我心头难安,我便不愿见他。

随着时光流逝,我由青涩变得懵懂,可在那最纯美的年代里,我遇上了戎辰,从此心便被牢牢绑缚着,随他一起漂泊四方,一起笑,一起悲,直到如今,也无法忘却他举手投足间流露的万般柔情,将心中对他的渴望缄封起来,埋藏在内心深处,直到弥留之际,才将那情追溯,细细咀嚼品味。

我总觉有些感慨,我深爱之人曾与我花前月下万般柔情,却与我再无交集。而我就在司徒箜身旁。于他而言,却只是可望而不可即,我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也许,不曾得到才可保留最初的美好。我不想负了戎辰,也不想打破面对司徒箜时的坦然,男欢女爱之事,恐怕今生自此再与我无缘。

我挂上了宁静的笑意,望着司徒箜刚毅的面庞,心中如以往清潭般澄澈。无论如何,我不能将心全然交与他,总会有一个角落,是属于戎辰的,那里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也许,随着时光流转,司徒箜会令寻得知音,那时,他便会释怀,总是不将我全然忘却,也至少不必如现在这样失意。

我来到大堂内,这里因我的到来而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丝暖意。的确,这不是他的家,只是他的居所罢了。大堂内的摆设十分杂乱,有的笼罩着一层尘埃,也无人收拾。两旁的翡翠屏风黯然失色,桌上的青瓷茶盏中还有残留的茶叶碎屑。

他府中的侍仆们如此慵懒,他竟也不理会。

与我随行的禁卫军们见这情形,便匆忙的将大堂一番打扫,又令府中侍仆们为我奉上茗茶。

我来到窗棂边,推开沾染着细微尘埃的薄鲛纱窗,向天空望去。东边的一角已经露白,隐隐约约闪着微光,高悬的月的光亮淡了下来,就如伊人薄嫩的指尖。拂晓时的寒风丝丝缕缕袭来,透着清新可人之感,令人心旷神怡,纵使我一夜未眠,也不觉困倦。

窗外隐约传来阵阵虫鸣声,混合着林间清脆的鸟鸣声,春意盎然。

这时,府内的侍婢们从司徒箜房内款款走出,来到我面前禀报道:“回公主,司徒将军此刻醒来了。”

我心头顿时泛起了阵阵波澜,这才意识到,无形之中,我和他的关系竟发生了如此巧妙的转变,我并非司徒箜的至亲之人,而那侍女却将他醒来的消息告知于我。或许,在众人眼中,我们早已是暧昧不清了。

我本该去他房中探望,却本能的产生一种抗拒,望而怯步,便吩咐身旁的侍婢道:“你们好生伺候司徒将军,有何情况速进宫向本宫禀报。”

那侍女恭敬地应了一声,我才令她退下。又吩咐身边随行的宫女备车回宫,这一日一夜,已令我头晕目眩,心力交瘁了。

我站起身正欲离开,却听闻房内传来了阵阵响动,便只得止住了脚步。

司徒箜不顾侍婢的劝阻,步履蹒跚从房内走出。两旁的侍婢只得搀扶着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他扶着身边的合欢纹雕红木门朝我走来,险些跌倒在地,侍婢们赶忙扶他在雕花长木椅处坐好,又为他整理好衣襟,将披散的头发高高隆起。

待他情绪平复后,我令大堂内的侍婢们退下,这才朝他走来坐在他身旁,可却不知何言以对。如今,在众人眼中,我们似乎已被默认,这铁血将军和公主的眷恋本就是世间佳话。

可为何,面对他时,我的眼眸中只剩清冷,我无法从他的胸膛里寻得那炽热的感情,每望见他,我对戎辰的思念便加深了些许,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便会隐隐作痛。

他低垂着头,整个人有些颓废的说道:“想不到公主竟然连看我一眼都如此吝惜。”

我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他不该对我如此动情,他明知道我的心已被戎辰占据,再无间隙容下他了。我回避着他的眸光,淡淡说道:“你且好生休养吧,过些时日我再前来看望。”

他冷笑着,用双臂撑着头,将眼帘紧紧阖上,心间的酸楚在眉宇间展现得淋漓尽致,又道:“公主,臣果然无能。少时便与公主相识,却得不到公主丝毫的青睐。不怪公主吝啬,只怪臣无能。”

也许,正是少时相识,才使我和他今生无缘。在那若流水般纯净的时光里,我对他的感情亦是如此澄澈,不必顾忌男女之别,只当彼此是玩伴,在葱郁的草地上纵马奔跑,累了便倚在一起歇息着,直到夜幕降临,才不得不依依不舍回宫。

也许,红尘之事便是如此。有的人自始至终默默陪伴在身旁,却无法触动心弦;而有的人,他仿佛从天而降,直直的来到面前,不需多加言语,只在举手投足间,便足以令人倾心,挑动着人的每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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