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微闪,她却是敛起笑容,眼睛望向一边:“那又怎么样?那是曾经的碧云,那个碧云已经死了,在你杀死她的孩子的时候,和孩子一起死了!”
阳光透过竹叶斑驳地洒在她苍白的脸上,阴影叠加的脸一片绝然。望着她冰冷的侧面,南宫剑心口一疼,眸色里尽染上忧伤,一点一点弥漫开,声音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不是本王,本王没有,是皇后,是皇后”想到孩子,那个他们的孩子,他的心中就像被车轮碾过一般,痛彻心扉。
“不是你?”蓝烟冷哼一声,又转脸凛然地看向他,“那倒想请教一下,皇后又是如何得知我有了孩子?为何你上午去了宫里,下午人还没回,去子汤就被赐了下来?为何?”
南宫剑眸色微暗,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以前他还以为是她自己跟蓝翎说的,如此看来,他齐王府里肯定还有蓝翎的眼线,小小齐王府当真是藏龙卧虎啊!
见他垂眸不语,她更加心下了然,“怎么?不知道怎样说了吧?”
“真的不是本王,本王一定会查清楚此事的。”抬眸,一抹莫测的神色快速掠过。
“算了,已经不重要了,都过去了,都结束了”她抬起头大吁了一口气,透过他的肩头,她似乎看到远处有黑影从竹林中飞过,眨眨眼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哎,自己当真是累了,不仅会出现耳鸣,现在连眼睛都出现幻觉了。
揉了揉眼,她又转过身往前走。
“碧云当真不跟本王回去?”
“是”
“碧云当真如此绝情?”
“……是”也不知道是谁绝情?算了,懒得纠缠了,她连纠缠的力气都没有了。
人生真的是很奇怪,当你刻意去追求一个东西的时候,却怎么样也得不到;当你彻底放弃的时候,它却是又来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她已经心死了,已经决定放手了,为何他又要来苦苦纠缠?
低头缓缓地走着,听着脚下踩着泥土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知道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闭了闭眸,压了压心中激涌的情绪,她骤然转过身去:“能否不要跟着我了?真的,算我求你了,算我求你还不行吗?求你看在我曾今作奴作婢尽心伺候你的份上,你放过我吧!”几乎哭腔的声音满透着苍凉。
她终究是没有哭,但她也不敢看向他的眼睛,她怕自己一看,又陷进那装满心伤、苦楚、怜惜、以及很多她看不透的东西的深瞳里。
她无法回头,她无法跟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相处。
显然,南宫剑已经被她的这番话镇住,终于停下了脚步,健硕的身子静静地立在原地,任穿林风肆意地吹起他满头的青丝和锦袍的袍角,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一点点走远……
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了了,终于了了,一切都恍如大梦了一场。
如今梦醒了,自己应该轻松了,不是吗?
可为何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沉重,为什么眼睛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终于不可抑止地倾泻了下来?
她低着头走着,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听着自己孑然地脚步声,猜想他应该没再跟着了吧?心里竟有点莫名的失落感。
女人真是矛盾的东西,要绝然离开的人是她,现在希翼他跟上来的人也是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滚烫的东西,吸了吸鼻子,她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这样的自己。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跟上来呢?为什么不再继续解释不是他害死了她的孩子呢?说不定自己就相信了呢!
一阵劲风吹了过来,四周的竹子剧烈地摇晃,似是要连根拔起一般,竹叶也是沙沙响成一片。飞扬的发丝甩在脸上,带起丝丝细细的疼,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猛地,眼前又浮现刚才黑影掠过的一幕,心也忽然莫名地狂跳起来。
可能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可能……
扭过头,她不顾自己有些踉跄的脚步,飞快地往回跑去。
直到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地自竹林深处传出,直到她几乎都能听到衣衫翻飞的簌簌声,心跳越来越急,越来越急,似乎都要跳进嗓子里,深深的深深的恐惧紧紧地包围着她,很莫名,很莫名!
忽然,她停下脚步,睁着大大的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让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一黑衣蒙面人手执长剑与手无寸铁的南宫剑翻飞两下后,寒光闪闪的长剑直直刺入紫袍的心口,一时间鲜血自剑口喷涌而出。
进入眼睑的就是这一幕,仿佛被定格的也是这一幕。
“不——南宫剑”她一声哀嚎,就扑了过去。
看到突然飞奔过来的她,黑衣人身子一怔,露在一片黑布外面的眸子里闪过很复杂的神色,稍作迟疑,他便拔下没入紫衣胸口的长剑,转身,脚尖一点,飞身而去。
南宫剑缓缓转过头,看到她的那一刻,黑眸里有异彩闪过。却是眼神一暗剑眉深蹙,健硕的身子往一边倒去。
“南宫剑”大叫一声,她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被剥夺了去。
事情太过突然,仅仅是那么一刹那的事,她都不敢相信地以为只是做了梦而已。
“碧云”看到去而复返的她,他捂住自己冒血的胸口,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
“你怎么样了?”扶着他坐在地上,看着他张着嘴有些吃力地呼吸着,而胸口的血还在汩汩流出,她竟完全懵在了那里,脑子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只是任凭眼里的泪水哗哗地涌出。
南宫剑深深地看着这个倔强的泪流满面的女人,吃力地笑着,“本王……本王没…..事,啊—”却是眉心一皱,身子还是熬不住地向后面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