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两人静静地、久久地对视。
她努力地看进那双幽深的黑眸,希翼着找到她期盼的东西。
没有,果真没有,那依旧深邃如深潭的眸子里果真没有一点点的怜惜。
如此相见,不如不见。
她默然转过头,弯腰拾起地上的被褥,连被她扔得老远的软履都懒得去拾捡,便缓缓朝阁里走去。
一双赤脚已经冻得通红,踩在松软的厚雪上,发出吱吱地声响。
既然如此冷冽,为何要来?
来了是想看一下她是否还活着吗?
闭了闭眸,她继续朝前走去,骤然,只觉得眼前金光直冒,身子摇晃了一下,便软软地朝雪地里倒去。
她发誓,自己不是装的,此刻的自己其实是突然想有骨气一些的,却还是……
果真没有像以前一样,有个温暖的怀抱飞起将其接住,自己真切地倒在了雪地里。眨巴眨巴眼,让自己昏沉的大脑保持清醒,她趴在地上,看着门口那冷眼看着自己的男子。
只见男子缓缓朝自己走来,在经过她的身边的时候,却是没有停住,寡淡地瞟了她一眼,径直朝阁里面走去。
咬咬牙,她只得自己爬起,跟着那抹俊逸却绝情的身影后面,踉跄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暖炉依旧烧得火热,突然的暖意让单衣薄裳的她竟有些不适应,头更加的昏沉,太阳穴刺痛无比。
见南宫剑默然地站在那里,她爬到床上,将那还覆着没有掉尽雪花的锦被盖在自己薄颤的身体上,转过身,背脊朝外睡了下去。
忽然,一阵疾风拂来,身上的被褥被人掀起。
“你——”蓝烟转过头,坐起身,瞪大眸子看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将自己身上湿湿的锦被扔在地上。
“如此作践自己,又是为了哪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转过身拿起躺椅上的被褥往她身上一扔。
“我……”蓝烟一时语塞,垂眸半响,却是突然扬起小脸,淡淡地朝他看去:“不知齐王,哦,不,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语气有几分酸意,却也净显生疏。
南宫剑眸光微敛,却是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拧眉:“本王听说,碧云有病却是不医,不知是何意?本王可不想让皇后娘娘以为是本王虐待与你!”
语气冰冷,不夹杂一丝感情。
果真还在记恨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身子又缓缓滑进被他扔过来的干燥的被子里,慢慢转过身去,“是我自找的”轻声的逸出一句,似是喃喃自语。
身后安静诡异,南宫剑没有说话,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她那轻如蚊蝇的声音。
久到她都怀疑人还在不在阁里?有些难耐地转过身想看一下时,一个微凉的掌心覆上了她滚烫的额头。
她抬眼看着这个探手看她体温的男子,只见他也是淡淡地看着自己,眼中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怜惜的情意,甚至连恨意都寻不出一点踪迹,只是那样寡淡地看着,似乎是对着一个陌生的跟他毫不相干的人。
这时,嫣红急匆匆奔了进来,见到南宫剑,身子明显一顿,便连忙跪了下去:“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
南宫剑转过头,冷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她,倒是没去计较刚才半天不见她的踪影,清冽的声音逸出:“速传李太医过来!”
“是”嫣红有些欣喜地站起来,又立即向外跑去。
“不——我不看太医,我没事!”蓝烟望着嫣红一晃消失的背影,暗哑地喊到。
南宫剑眸光微闪,收起拂在她额头上的手,鼻子里冷哼出声:“没事?本王可不想给你收尸!”
头很痛、双脚冻得很痛,都不及心痛来得强烈。
绝情如此,多说也无益,只会换来更强的疼痛。她紧咬着唇瓣,闭起双眸,不再言语。
很快,嫣红便请来了太医。
蓝烟依旧倔强地不让他给自己探脉,死就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直到一旁的南宫剑终于忍不住地上前,暴戾地抓起她的皓腕,强制地伸给太医,一双凌厉的眸子染着薄怒:“本王不喜欢任性的女人!要死也不要死在本王的府上。”
太医颤悠悠把完脉后,说是重度风寒,开了一个药方让嫣红去抓药。
太医告退了,嫣红去抓药、煎药去了,屋子里又剩下他们两人。
却是两人都不再言语。
南宫剑负手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白茫茫的雪色,一动不动。
一室静谧。
良久。
嫣红端着一碗红褐色的药水走了进来,用小汤勺舀起,置于蓝烟的唇边,她却是紧咬着下唇,即使唇瓣上渗出丝丝鲜血,都不曾松开。
嫣红有些为难地看向旁边的南宫剑,只见他眉心微拢,一把接过她手中的汤碗喝了下去,便俯身朝床榻上双眸紧闭、紧咬下唇的女子吻了上去。
“唔”蓝烟倏地睁开眸,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股苦涩的药汁随着他霸道地撬开她的唇齿后,缓缓流进她的喉里。
这是他第三次这样喂自己药了,第一次,碧云在思过的柴房里;第二次,打胎后的萧遥在墨雨殿里;这次,这次是谁,她自己也不知道呢,碧云?萧遥?抑或是蓝烟?
他一口一口地喝着,然后又一口一口喂进她的嘴里,蓝烟竟无力地温顺地接受着这种方式,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永远是先沦陷的那个。
“为何要这样对我?”再一次他离开她的唇的时候,她忍不住轻声问出。
南宫剑身子一顿,神色冰冷,转身将碗交予嫣红的手上,便没再看床榻上的女子,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