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晴觉得自己很神经病。
他把他的帖子从头到尾的又看了一遍，看了一遍又一遍……就这样重复了N次之后，他终于把帖子发送了出去。
帖子的内容是：征集：对自助旅游（非惊险非高难度）感兴趣的正常人类请联系XXXXXXXXXXX
XXXXXXXXXXX是江晴为了这次特意新办的SIM卡。他彻底放弃了现在的一切，刚好替学长做好工作，准备给自己放一个长假。
他想到去旅游，可又不想找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人的话未免又有些太孤单。他就那样灵光一闪，想到了网络。
他想写一个帖子，在某网站上征集一下有兴趣的人，然后大家一起度过一些很快乐的时光。分开之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
那天之后，他再没见过苏宛然。他知道苏宛然不会主动找他，但他也没有给苏宛然打过一个电话。
有一句话，叫作心灰意冷。江晴想也许他现在就叫做心灰意冷吧。对一个人，对一些事，已经完完全全的丧失了所有的信心。想哭的时候发现自己哭不出来，想笑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笑容居然比哭更难看。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没有失望，就不会有绝望。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她有希望，如果连希望都没有的话，就不要提绝望了。
是不是只有在绝望之后，才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究竟是对是错。也许自以为是的做法，只不过招来那人的反感罢了。
怪谁呢？谁都不怪。只怪自己太傻太笨太不懂得人生。也许从今天开始，一切就都已经不一样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无法挽回。
其实这都不算些什么的，过去的终究是过去，未来还是会有新的希望。所谓的旅游，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换一下心情，让自己有时间也有力气去想一些曾经没有想过的问题。
也许还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也许还会有一个新的故事，也许还会有一个新的结局。S市的天气依然是那么好，只不过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有时候旅行可以给一个人带来很多东西，包括遗忘曾经的痛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下一句是什么？
他忽然就顿住，然后不能言语的伤痛
是不是注定了的悲剧就不能挽回
曾经最甜蜜的爱情
最悲伤的结局
当分别后的再次相遇，决定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
宛然，我们没有了信任，没有了宽容，没有了甜蜜
我们只剩下胆战心惊，只剩下相互猜忌，和爱
但那又有什么用？
我爱你，可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你
如果我第七十七次原谅了你
那么，第七十八次呢？
机器运作的声音是那样的明显，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他关掉电脑，打开窗子，有风吹进来，带着仲夏的微热和一些被称为蚊子的生物一起进入他的房间。
手机响的时候，他愣了一下。那是并不熟悉的声音。后来他在电脑的旁边找到了那支很久不用的手机和很新的电话号码，也就是说，那是他在几分钟前在网上发的那张帖子上的号码。
接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很甜很清脆的声音，有年轻女孩特有的活力。
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当女孩子知道他只不过是想换一个城市呆而并不是要去什么景点旅游之后不但没有觉得无聊并且还觉得他是一个相当深邃的人。
女孩子不停的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什么，最后直到他打断那个女孩子，两个人谈了一下具体的事宜，他才挂断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又开了电脑，在原先的帖子上加了一句话：截止日期2010。8。29日。
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江晴才刚刚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凌晨三点才合眼的他闭着眼睛接起了电话。打电话的人听声音性别应该为男，虽然声音很轻，但江晴能够听出他轻轻的声音里的郁闷。
“我想换个心情。”那个自称为苏可的人说，“相信我，看到我的时候你会吃惊的。”
江晴不懂那个人是什么意思，迷迷糊糊的挂掉了电话，不过他的头脑还算清醒，在挂电话之前把昨天和那个女孩子商量好的事宜都告诉了他。
九月一号的时候，江晴站在火车站，像雕塑一样穿得一身惨白。江晴几乎没有穿过白衣服，他不喜欢那样的颜色，他觉得白色过于清冷，过于凄凉。而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忽然就想穿一次白衣服，站在那里，像冰雕一样。
当一个清秀的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雅致的气质美女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江晴甚至以为那个人认错人了。
“我叫苏可。”那个人用在女孩子中已经算得上是粗硬的声音对他说，“你以为我不是女的？”
江晴有些尴尬，他真的以为这个叫苏可的人是个男人。抱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苏可打断。
“还有谁？”苏可问。江晴发现她带了只带了一只简易的旅行包，发觉到江晴的目光，苏可道，“换洗衣物。”
江晴道，“我以为……女孩子出门要带很多东西……”他说话的时候底气未免有些不足，说完笑得有些掩饰。
“不同吧。”苏可笑笑，“有些人喜欢带东西多，我不喜欢那么复杂。”
江晴点了点头，他觉得苏可说得很有道理，例如那个叫苏宛然的人，大概也不会带那么多东西吧……他忽然就顿住，想起那个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无论他想不想，还是会经常想起。
“我来晚了吗？”打断江晴和苏可对话的声音非常甜美，就像那天江晴在电话里听到的那样，没有变声的声音比电话中的更加甜美。
“我叫杜玉倩。”她自我介绍说，“很高兴认识你，还有这位小姐——”
苏可笑了笑，“我叫苏可，你好。”
杜玉倩道，“苏小姐好——苏小姐的嗓音似乎……”她问得有些迟疑。
苏可毫不介怀地道，“小时候发烧，声带坏了，声音一直有点……”她笑了笑，没再说下去。杜玉倩理解似地点了点头，关怀地看着她。
苏可不以为意地笑道，“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学会接受，既然已经开始了，就要终结。”
“好有哲理哦。”杜玉倩半开玩笑地道，“不过，我们要干什么？”
苏可道，“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
“你猜？”江晴似乎有些惊讶，旋即道，“你如果猜对了，我答应你一件事好不好。”
苏可点了点头，然后对杜玉倩道，“这样——让这位江……江什么同志和你说一下答案，我不听哦。”
江晴叹了口气，“我叫江晴。”他看见苏可点了点头，莫名的就孩子气了起来，在杜玉倩耳边道，“买车票。”
杜玉倩咳了起来，对着江晴就翻了个白眼，“大哥……你没搞错吧。”她看着苏可，多少有点无奈，“我不信你会猜对……那个答案让人吐血。”
苏可道，“买车票，对么？”
杜玉倩再次被自己的口水呛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晴问。
杜玉倩好奇宝宝一样睁大眼睛凑了过去。
“因为……”苏可拉长了声调，似乎想要吊杜玉倩胃口一样，半晌才道，“因为没有车票，我们去那里呀？”
杜玉倩恍然大悟一样点了点头。江晴笑了笑道，“你呢？希望我帮你做什么。”
苏可笑道，“给我买一张火车票吧。”
杜玉倩插口道，“如果我的话呢，就让这位江晴先生帮我负担所有的 费用。”
江晴叹气道，“幸好比较聪明的人叫苏可。”
杜玉倩白了他一眼，拉着苏可道，“我们走。不理他。”
苏可回头冲江晴一笑，和杜玉倩走在前面。买了去C市的车票，发车时间就在二十分钟后。也许是故意的吧，没想好去某个城市，却看到在二十分钟后发车和选择，是该说轻率呢，还是该说是随性？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也许因为这是首发站的缘故吧，并不是很拥挤。三个人在车上聊天，江晴觉得自己是抒发一下的时候了。他把她和苏宛然交往的过程大致说了一下，但没有说几天前发生的让他痛苦的事情。
“你说的那个人，和一个我认识的人很像。”杜玉倩听了之后，叹了口气，道，“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她特别的奇怪。似乎对所有人都有戒心一样。虽然我是她的朋友，但她对我也有隔阂，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甚至于有些关于她的事情都是我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我不满意。”她说着，苦笑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这样的。”
“她……对任何人都有戒心。”杜玉倩重复着这句话，“包括很久以前我喜欢过一个男孩子——他不是很优秀，但是-他的气质非常的吸引人。”杜玉倩顿了顿，说，“那时候我喜欢他是全班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她呢？她居然——居然成为了那个男孩子的女朋友。也许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也许这不应该算是背叛吧，但我还是很伤心——可是她却经常和我说她和那个男孩之间的事，总是说那个男孩子哪里哪里不好。”
“我知道。”杜玉倩接着道，“她不是那么有心计的人，也许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她不知道——那些话听在我耳里有多么的难受。终于有一次我爆发了，在一次醉酒之后——后来她就有意无意的疏远我。”
杜玉倩苦笑了下，看着江晴，“我认识的人，姓苏。和可可是一个姓。”
江晴在叹息女人的友情来得快，不到一天就已经从“苏小姐”变成“可可”的同时，心下也不由得一沉，他呆了片刻，一字一顿道，“苏——宛然？！”
杜玉倩笑了，笑得像哭一样，“世界太小了——真的。”
江晴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该做什么，该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苏可的话打断了这尴尬的沉默，她拉着杜玉倩的手，“那边有一家店，我们过去看看吧，我带的换洗衣物不多，陪我去挑一下。”
江晴和杜玉倩同时对着苏可指的位置看去，江晴发现，那是一家女士用品专卖店。杜玉倩答应了，苏可回头冲江晴一笑，江晴感激地向她投去一瞥。他知道，包括苏可也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人安静的呆一下，思考一下。
只可惜没有人给他休息的时间，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时候，他不由得也像刚才杜玉倩一样感慨一下“世界真是太小了。”
他看到了尹若。
尹若在斜阳的暮色里像他微笑。
江晴走过去，看着尹若，不知该说什么。
尹若看他，只是笑，“我都知道了。”尹若说。
江晴的脸色有些难看，只听尹若又接着道，“也许她不是有意的。”江晴没说话，尹若道，“你可以学学上帝。”
江晴看着他，苦笑了一下。
“谁知道呢？谁知道呢？人生是多么奇怪，多么变化无常啊，极细小的一件事可以败坏你，也可以成全你！”尹若这样说着，笑得怡然自若，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江晴的无奈和他的苦笑一般。。
这样照搬原文的人江晴不是没有见过，换作是其他的人，江晴只能说那是粗俗的。他们甚至喜欢把某一段背出来炫耀自己学问的高深，而这一论断，在尹若的身上却是不合理的。尹若的一切都让其表现得是那样的自然，他轻轻吟诵——是吟诵而不是背诵！——那段文字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文艺复兴时的诗人——或者说是在某一个特定的或不特定的年代里的一位吟游诗人，是那样的自然，妥帖得让人无法去挑剔。
“真的是这样呢。”尹若说，“有一句话是不是叫做——叫做什么来着？”他侧头想了想，然后轻轻的“啊”了一声，对江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他顿了顿，笑得柔软，“是不是还有一句话叫——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没有等江晴说话，自顾地说道，“那么又怎样呢？纵然是羊脂球也没有想到过她的悲惨的境域，哪怕是亚伯也没有想到过他会被敬爱的哥哥杀死……这种事太多了。”尹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些似乎不着边际的话，然后对张口欲言的江晴道，“我没有想到过这会是一个结局。你走了，那么其他人呢？也许苏宛然会抱着她的猫过一辈子，也许你会带着你的痛苦过一辈子，也许刘雨微会疯狂的过一辈子……是不是呢？看戏的人，始终都有我而已。”尹若笑着，似乎不觉得他的话有多么的让人无法接受，只是继续道，“那又如何，所有人都是我的棋子，我摆弄着你们的人生，。哪怕它们有一些不在我的意料之内——但那与我的利害无关——我只不过是看戏的人。”他看到江晴睁大的瞳孔和不可置信的眼神，微微的笑着说，“你是不是要说——高处不胜寒呢？”
江晴看着他，回答道，“你既然自己都知道，那么又为什么要问呢？既然你拥有了一切，那么为什么不享受呢？既然你已经是主宰，为什么不高兴呢？——这些原因你都知道，那么又何必和我说呢。”
尹若只是微笑，然后对江晴说，“耶和华神为什么要让诺亚造方舟？”
江晴怔了一下，没说话。
尹若接着道，“也许希特勒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第三帝国的失败，而是他发现，他不是神，只是个人。他不是德意志的上帝。”
江晴刚刚张开嘴，却被尹若打断，“什么都别说了，你的朋友还在等你，我也要走了。也许——这些时间你会想清楚一些事，包括你将要怎样做之类的事情。”
江晴看着尹若在暮色下远走的身影，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尹若的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谁知道呢？谁知道呢？人生是多么的奇怪，多么的变化无常啊。极细小的一件事可以败坏你，也可以成全你。
那么自己呢？江晴想，何去和何从呢——关于未来——未知的未来。
远远的他看见苏可和杜玉倩携手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还说笑着，他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未来一个月的生活不会好过了。
三个人走走停停，找了一家还算干净价格也合理的旅馆。因为一住就是一个月的缘故，老板给打了七折的优惠，三个人三间房，连在一起，还算方便。
江晴总算有心情——也有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了。九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放得下的，经历过的痛苦也不是想忘就忘得掉的，有些时候命运总是不给人反驳的机会。他自嘲似地想，也许该去学习贝多芬。
至少贝多芬要比他坚强得多吧。
杜玉倩看起来一直很开心的样子，拉着苏可的手不停的说着些什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二人似乎也不饿一般，腻在一起小声的说些什么。不过江晴发现，说话的似乎总是杜玉倩，苏可在旁边听得很安静，也很朦胧。
他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魂游太虚。
直到月亮隐隐的出来的时候，江晴依旧不觉得饿。他想起了那两位女士，便过去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苏可，睡眼惺忪，眼里一层薄薄的水气。
“不吃了。”苏可说，“你饿了你去吧。我太困了，她说要减肥。”
江晴点了点头。他本就没有吃东西的兴致，便回了房间。关了灯，早早的睡下。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不是么？！
尾声：顺其自然
（一）江晴
我回到S市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秋的气息从四边八方拂来。无论是落叶的微黄还是秋色的映染，都在添加着一种独特的气息。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不过如此罢，当然——似乎要除去时间差！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破坏这种诗情画意的景致，这么好的景色，到了我的眼里，却只让我想起时间差，真的有点搞笑，只可惜，我并不想搞笑。
杜玉倩是和我一起回来的，她说她对这个城市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她告诉我不要怪苏宛然——她不知道宛然最后对我做的事情是什么，当然会这么说。也许——她知道了也会这么说吧。她总是说宛然只不过是太矛盾，只不过是太胆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是职业编剧。比起她，苏可则显得神秘多了，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她以前的任何生活。说实话，对于结伴旅游的陌生人，她的保密是情有可原的。她总是微笑着听我或杜玉倩说些什么。我只知道，她是是因为和男友分手才离开S市，到C市开始新的生活。
临别时，我们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和目前的固定住址，也许以后还会见面，也许，永远不会。
不过不管会不会，都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了。用一句话来说，大概就是随缘吧。
回来之后，我去找关沧海。他喝酒，我喝茶。我一直都像一个学生一样滴酒不沾，因为我不想再尝试过敏的感觉。我一直都站在我的底线里，我不会也没有勇气去冲破什么。
我告诉沧海说，我要去读研，继续我的学业。
沧海很惊讶的样子。他瞪着眼睛问我原因。
原因。
其实我也说不是上来什么原因，也许只不过是想再纯真一次吧。体会那种校园的生活。当初上学的时候觉得学校很复杂，离开了之后才知道最复杂的永远不是学校。也许只有这种生活，才能让我遗忘以前的一些痛苦，一些不愉快。
“那么你好自为之吧。”关沧海这样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搬家之后，别忘了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向他保证绝对会告诉他我新家的地址。然而沧海状似不经意的和我提起了宛然的名字。
“苏宛然，似乎也住在那里吧。”沧海说着，淡淡的看着我。
我微微的笑，一切都已经过去，我也已经学会淡然。
“是。”我这样说着，“顺其自然吧，也许也许我们会是朋友，也许我们会是恋人，也许我们会是陌路……未来的事，要交给未来去说吧。也许我也应该学会，不再总是强求，顺其自然。”
沧海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你明白就好。”
后来我给我电话薄里的所有的名字——除了宛然之外的所有名字都发了一条短信，把我新家的地址告诉了他们。
搬进新家的第一天晚上，我敲开了邻居的门。我看见抱着我儿子的宛然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看到我的时候眼里有无法抑制的惊讶和许多复杂的情感。
我微笑着对她说，“我今天才搬来，请多指教。”我明白，感情的事不是我说怎样就怎样的，这一个月的时间让我思考，我该怎么做，要怎么做。顺其自然吧，也许也许我们会是朋友，也许我们会是恋人，也许我们会是陌路……未来的事，要交给未来去说吧。也许我也应该学会，不再总是强求，顺其自然。
重新开始，顺其自然。
我看到今天的暮色，格外的温柔。
（二）苏宛然
兜兜转转，似乎还在原点。
我本就没有朋友，通讯录里唯一的名字就是江晴。
我选择了离开。在S大附近我找到了一处楼区，那里面租住的学生很多，有一些清新的气息，我搬了进去。
我似乎在过着很重复的生活。每天和晴晴在一起。
我一直都没有去上班，我不管方文远给我的带薪假期有多久。他说，如果我想，那就是无期。
对江晴，总是有愧疚的吧。或者我就应该一直顺其自然，而不是一味的去躲避。我也许缺乏信任，但江晴的情感，也许早就被我磨光了吧。
也许……
不。
不是也许。
我的确是爱江晴的，但是现在似乎也就没有用了。最珍惜的东西始终是失去的，因为在我拥有它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宝贵。
后悔了吧。
不过更多的是愧疚。
我不应该那样对他的。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已是十月金秋。
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听人说，我搬来了一个新邻居。我并没有什么兴趣，听过便过了。
那一天晚上，有人敲我的门。我以为是刘雨微。我抱着晴晴去开门，看到江晴站在我面前——石化，是不是能形容我当时的表现？
江晴看着我，微笑着说，“我今天才搬过来，请多指教。”
我和江晴。
也许我们会是朋友，也许我们会是恋人，也许我们会是陌路……未来的事，要交给未来去说吧。也许我也应该学会，不再总是逃避，顺其自然。
重新开始，顺其自然。
我看到今天的暮色，格外的温柔。
番外 等到那时
番外之一：苏宛然部分日记
从今天开始记日记，也许因为今天是我十九岁生日过后的第一天，也许因为今天是游戏开始的日子。
2000。3。18星期三
昨天是我的十九岁生日，没有人陪我庆祝。我自己买了一个大大的蛋糕，然后做了满桌子的菜肴，可惜只有我自己吃。
我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的课桌上面被涂满了红色的钢笔水，椅子没有了，不知道被谁拿走了。也许我今天会站着听课吧。
江晴把他的椅子让给我了，他站到了最后。看着我的眼神有一些怜悯有一些同情——那是我最不屑的东西。
可我不屑是没有用的，眼睛在他的身上，他想怎么样，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可是为什么还会在意呢？也许只不过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送我回家吧。
那个傻子，明明喜欢我，可却还装作一副好朋友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无奈……不过话说回来他还真的是傻得可爱。
或许正是因为他傻得可爱，所以我才会容忍他在我身边这么久。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没有男朋友，更不需要男朋友。男性生物在我眼里看来都是一个样子，女性生物也只不过是一个样子。他们除了脸上挂着“我是女人”或“我是男人”的牌子之外，我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东西。也许江晴是一个偶然，因为我记住了他。
我要报复。
敢这样读我苏宛然的人，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她的名字，在日记里我从没有提到过，但今天我要写在这里，记住她，她叫肖静，她的支柱，叫做刘雨微。
美丽，骄傲。
这是我们的共同点。
但我认为，男人和女人没有区别。而在她的眼里，女人永远都没有男人重要。
因为她永远都是在男人的追逐中生活，受尽了吹捧的生活。她的骄傲已经开始有些自恋，为此，我鄙视她。
可我鄙视她是没有什么用的，不是吗？
我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以牙还牙。
你让我痛一分，我让你痛十分；你胆敢让我痛上一天，那么我就让你痛上十年。
刘雨微，你错就错在，犯在了我的手里。如果我会让你好过，那么我就不叫苏宛然。我会记住这一天的，我十六岁生日之后的一天，让我痛苦了一天的日子。我要让你痛苦，让你挣扎，让你悲痛得哭泣，最后连哭都哭不出来。我要让你流干了眼泪，最后眼里只开始流血，在悲痛中呻吟着挣扎的痛苦着迷惘着……
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我将用最美丽的笑容，回报给最美丽的天地。
刘雨微，你的地狱，就是我的天堂。我一部分的快乐，会建立在你全部的痛苦之上。亲爱的，你等着我，慢慢的，把你伤害。
也许我很残忍，但我只为我自己活着，不为，任何人。
刘雨微的弱点，我知道，是江晴。
江晴，你很好，你对我很好，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但是，谁让你是刘雨微最喜欢的人呢？我的报复，当然要从你开始。
江晴，游戏已经开始，你做好准备了吗？
新来的老师有些可笑，打了一个人。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如此乏味。我第一次开始犹豫，该不该如此对江晴。他告诉我，蔷薇花快要开了。
我真的茫然，我不知道蔷薇花长的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然而江晴告诉我说，蔷薇花要开了，春天就要到了。
想哭，却没有眼泪。只有风在吹。
我第一次对一件事犹豫，也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对不起。江晴，你让我开始多愁善感。
日记过得很糊涂，我不知道今天是2000三月的第几天，想去查日历，才发现今年我根本就没有买日历。
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都是自己的敌人。也许我和刘雨微真的是知己。
和江晴去图书馆。
太多的第一次和太多的不应该都在江晴身上发生，也许我应该离他远一点才对。我首先要保护好我自己，而不是去报复。
说到报复。
时间定在什么时候？具体应该怎样做？现在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我已经决定将江晴抢过来，还有两年的时间，足够了。
我不会主动出手，我知道江晴喜欢我，既然他喜欢我，那么他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向我表白的，而那一天，就是我最好的机会。
我知道我对不起江晴——真可笑，利用过那么多的人，偏偏要觉得对不起他，看来我的良心终于发现了呀，哈哈。
就在一年零几个月以前，我还是一个即将面临高考的学生。那个时候，有一个非常爱我的人，他叫陈楠。
他说他爱我，爱我胜过他的生命。我还记得，我为了不耽误功课想要和他分手的时候，他割了腕。
然而在高考迫在眉睫的时候，他对我说，我们分手吧。
我哭了，泪流满面。那个时候的我，还是那样的单纯，那样的无知，那样的……纯粹。
一生中最真挚的感情都给了他，甚至连最珍贵的……也给了他。他为了我付出了很多，几乎将自己的生命奉献。
我哭了一夜。
后来没有去考试。
一周后我带着伤痛的心回到家，家里却没有人。
对门的大婶告诉我，我父母在医院。
很俗套的故事。
父母为了找我到处奔波，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很可笑是不是？我都想笑，真的。
可我笑不出来，那个时候的我，比水晶还要脆弱。
我泪流满面。
我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补偿，我离开了那座令我伤心的城市，用了超过一年的时间休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自己都感觉可笑，是不是一个人的蜕变都需要很多的伤痛，我只不过是在疼痛中成长，然后破茧成蝶后嘲笑着所有都无法破茧的蛹。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感悟了很多我曾经不了解的东西。也大彻大悟，也许在那一瞬间里，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我已经开始坚强。
爱是什么？一种苛尔蒙，变质之后，一文不值。
男人是什么？花心的动物，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在我的眼里，男人和女人，没有区别。
都是一群垃圾。
我要用江晴去报复刘雨微她们，我要利用江晴对我的所有的爱。我知道这样很卑鄙，很无耻，也许我不是一个好人。
不，怎么能说也许我不是一个好人呢？我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我恶毒、孤僻、以怨报德……我不是人……
但是我自豪着，我以我为我而自豪着。我知道我对不起江晴，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慢慢的接受他，也决定在一年或者两年后慢慢折磨他，让他痛苦，让刘雨微痛苦……
我发现，似乎现在，我的快乐都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我没有办法，我始终是自私的，我在寻找着，我的幸福，我的快乐。
什么是真理？真理就是如果我不想成为一具作为垫脚石的尸体，那么我就踩着别人的尸体走过去。
弱肉强食，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它都是真理。任何一个社会，都是这样。
我悲哀着，并自豪着。高傲着，并疼痛着。
我就是我，从不在乎别人，也从不关心别人。
也许别人会说我偏激或者怎样，但我不在乎。我始终是我，我是苏宛然，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换个话题吧。
包括陈楠在内的很多人都说过，我的名字很美，很配我的人。宛然若画，宛然说仙……这些曾经让我幸福快乐而自豪的形容词现在听在耳中只能让我感觉到厌恶，厌恶！
我变得太多。
让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改变。
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我不知道。
也许我，始终是在泥潭里挣扎的白痴。
2000。4。16，星期四
上课，传来了纸条，署名是刘雨微。
但我知道那纸条不是刘雨微写的，虽然自己模仿得很像，但还是有一些差距。我回头看向刘雨微的方向，她正在低头干什么，而刘可心却目光灼灼的望着我，我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做样子似的朝刘雨微点了点头。
果然，她们想要整我。
我把她们损了一顿又泼了她们满身菜汤之后刘可心和肖静居然准备对我动手。我刚想动手，却透过微开的门缝看到了向这边走来的江晴，所以我没有挣扎。
我是不是很卑鄙，利用江晴。
损人不利己的利用。
可悲而又可笑，而他对我说的话，第一次让我有不知所措的感觉。
又是第一次，又是江晴给我的。
青蛙与公主的新解。
陈楠给我打了电话，呵呵，这是几天前的邮包之外的另一个“厚礼”吧。
然后呢？我答应了他见面，我几乎成了一个杀人凶手。
是的，杀人凶手，一个很恐怖的名词，一个让我犹豫的名词。
我想要报复他，但我没想到，他会死。
我和他在楼下散步，我看到远处的车辆飞驰，我想到了一个妙计，于是我让他摘下眼镜——他不会怀疑我这么做的目的——不会怀疑我叫一个左右眼各八百多度的近视眼摘下眼镜的目的——因为我们恋爱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他戴着眼镜。
我看到了几辆车飞驰过来，我叫他帮我去买奶茶，如果我的计算没有错误的话，那么他买奶茶回来的时候，应该会被车撞到，如果他运气好的话，也不会有。
陈楠死了，头破血流。而奇怪的是，我的心情，没有我想象得好，反而格外的沉重。
我回了家，想了想，还是翻出陈楠寄来的包裹，本想扔掉，又想到这是他给我最后的东西，也许是怀旧或是其他的什么，我还是拆开了。
很轻的一个盒子，好几层，一个盒子打开了，里面总是有一个稍小的盒子，打到第五层，盒子里没有了盒子，只有一张用塑料袋包裹起来的东西。
我把塑料袋打开，里面有一封信，不算厚，也不算薄。
然然：
我以为我可以给你一辈子的幸福，我以为我可以让你幸福快乐。
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考相同的学校，然后毕业，工作，结婚。
人人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以为，我们就是。
我一直很喜欢你，从第一天见到你开始。从一开始的好感，到成为朋友，再到恋爱。我们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开始第一次的牵手。
我一直觉得我很幸福，可这幸福，被你母亲的出现给打破了。
她——你的母亲，患有心脏病的母亲，歇斯底里的哭泣着，求我放弃你。我没有。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你父亲沉默的抽烟，烟气在你母亲的眼泪里缭绕。我没有松口，我知道，如果我答应了，那么就放弃了你，放弃了我们的幸福。
直到你母亲心脏病发作，倒在椅子上。她的脸苍白而消瘦，看着我依然有恳求的泪水，你父亲匆匆将她抱起，送往医院。
他们走了，我想了很久，我想我究竟有没有可能给你幸福。
同样是重点班，你是正数的第一，我却排在倒数的行列。
我发挥到极限也只能刚过一本线，而你，哪怕是发挥得不好，也必然是重点无疑。我究竟能给你什么？是让你放弃优秀的大学来陪我，还是两地分隔的恋爱。
我才发现，我信誓旦旦的说要给你幸福，却什么都给不了你。也许我是自私的，我曾经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无论怎样。
但我对不起你的父母。
看到你的父母，我会想起我已经过世的双亲，假如我们角色对换，我的父母，也不会放心。
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胆小鬼，我害怕你会后悔，我怕你以后会恨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考迫在眉睫，我和你说了分手。
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我知道，你是坚强的，我相信你能够化所有的悲伤为愤怒，然后考上最好的大学，交一个更加优秀的男朋友。
我给不了你幸福，但我祝你幸福。
我也许还会爱上别人，但永远都不会像爱你这样，如此刻骨铭心。
不需要你再记得，我只想让你幸福。
1997。6。1，陈楠
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过了将近一年，打听你的消息，却得知，你没有参加高考。
要知道，考完之后，我就离开了这里，反正我是孑然一身，这个城市已经没有我可以留恋的东西，然后我就离开，去了那个城市。
通过同学的联系，我得知你的事，和你父母的事。我真的很后悔，是不是当初，不应该做那个决定，是不是也许，我还可以给你幸福。
但已经过去了，所以我找出了那封没有给你的信，在后面，写上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些事情，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我找了你好几个月，后来班级里一个同学告诉我说，你到了S市。
你到了S市，上高 一。
我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该怎么办？
或许我应该见到你，想你坦白，但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忘记，你母亲看我的眼神，你父亲抽烟的样子。
我又回到了以前我们的城市，我经常给你买奶茶的小店生意一样兴旺，热情的老板问我，你怎么没有去。
我告诉他说你在另一个城市上学，放假不回来。他还说，祝我们幸福。
我微笑着答应，我对老板说，我们很好，很好，我很爱你，你也很爱我。我们再过几年就要大学毕业，然后工作，结婚，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我是微笑着离开那家小店的，出了店门，却泪流满面。
再多的幸福我们都已经擦肩错过。
对你，怎能说是不爱，只能说爱得太深，所以才更加疼痛。不是因为不爱，只不过是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才太难出口。我已经无法，再给你幸福。
我会放弃你，我会陪着你飞，直到你真正的可以飞翔，再去寻找可以陪你翱翔的伴侣。请允许我在一旁看着，你的幸福。
我会守护你，我给不了你幸福，给不了你依靠，但你永远是我的唯一，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神。我想我可以看着你幸福，守望你的幸福。。
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请你一定要忘记我。忘记我们的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甜蜜与痛苦，开始你未来的生活。一切请交给我去记得，我去记得……
然然，
我分享了你生命里的美丽，你成了我生命里最美丽的风景。
但这一切都已经无所谓。
我请了假，放弃了奖学金。
我来找你。
只想让你明白事情的所有，我不想让你继续痛苦下去。
其实，你很好。
只想再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能遵守我的承诺，为你买一辈子的奶茶。
天已经很冷了，不知道S市，有没有你爱喝的奶茶。
亲爱的，你一定要幸福。
对不起，我爱你。
2000。1 陈楠
看完了信，我莫名的伤感了起来。
如果不爱，又怎会恨得，如此刻骨铭心？！
如果不爱，又怎么觉得，如此通彻心扉？！
忽然就，很冷。
回过头，陈楠的眼镜还放在桌子上，那天晚上他给我披上的衣服，沉睡在沙发上。
我回过头，看着窗外，看着看着，忽然就泪流满面。
我伤心，我痛苦，我流泪，但我不会后悔。
因为我是苏宛然，所以，我不会后悔。
无论我受了多重的伤，无论我的心是否疼痛，我都会笑着走下去，笑着，并无悔着，我不会后悔，因为我是苏宛然，无悔的苏宛然。
2000。6。20星期六
我捡到了一只猫。
它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有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我自己。我几乎无法抑制要带它走的强烈的情感。
我最终带走了它，我给它取名字，叫江小晴。
对于江晴，我无话可说。
他对我的感情是我也永远回报不了的，对于他，说爱，还有一些早，，我只能说我喜欢他，对他有一定的好感。
虽然我并不想伤害他，但是游戏已经开始，我没有选择退出的权利。我只能继续玩儿下去，我只希望游戏结束的时候，我并没有为他付出我所有的情感。
江小晴。
那么就代替江晴陪在我身边吧，一直陪着我，直到死。
我是不是很残忍，不对任何人做任何的承诺，却要求他们为我作出承诺。
我是一个自私而残忍的家伙，我果然很讨人厌。
对于江晴是怎么样，我始终是自相矛盾着。
我喜欢他，但却并不能接受他。或者说，我已经无力去伤害任何人，也无力去伤害所谓的喜欢。
喜欢可以持续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爱情只不过是一种苛尔蒙，它的有效期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年。
自从陈楠和我说分手之后，我始终站在生物学的角度上，来分析这一切的一切。
我宁肯伤害所有的人，也要保护我自己。
这是我的至理名言，也是我做人的标准。
我也不知道是七月几日，日历被江晴的儿子撕了
今天，我……
我越来越在意江晴，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堡垒被他的笑容轻而易举的毁掉了。
我没有办法再保护自己。
我甚至听到穆彦涛对刘雨微说“你家的江晴”时心里不舒服……我简直……让我自己失望……
很久没这么脆弱了。
尹若找到了我。
他的目标是刘雨微，他说，既然我不喜欢江晴，那么为什么不帮他利用一下江晴，反正刘雨微也是我的敌人。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欺骗江晴的感情，让后让刘雨微伤心。
很残忍的做法呢！
这几天做梦，总是梦见陈楠的样子。他的温柔，他的奶茶，他的围巾……
我疯了！
我思念他温暖的笑容……或者说是江晴的笑容……
陈楠死了。
我每天早上醒来，都在提醒自己，然后在心底滋生出一个想法：江晴还活着！
不！我怎么可能喜欢江晴呢？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
可我真的很矛盾，我越来越不了解我自己了。我口中说着我不爱江晴我不爱任何人可我却收养了江小晴可我却越来越在乎江晴。
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我真的发疯了！！！
我该怎么办？陈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2001。七月的一天
一年了。
对于江晴，我想我是放不下的吧。
我答应了他做他的女朋友。，其实我没想答应的，但他说出口了，我几乎冲口而出的答应了。我没有想到过我对他的话原来已经是这么期待了。
可是，我爱他，有什么用？
我无法相信他……不，不只是他，我无法相信任何人。
尹若曾经问我，相信爱情，还是不相信。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回答。我喜欢江晴，但却认定他有一天会伤害我，这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过我始终是会伤害江晴的。被伤害，不如去伤害别人。就这么简单。自己不快乐，也要让别人陪伴着一起痛苦。
这才是我吧。
2000。6。
我知道江晴一定哭了。那一天晚上，我没有去东站。我挣扎了很久，我甚至坐立不安，我……我给自己找去东站的理由，我找了那么多的理由，理由各种各样，可是那些理由，又全部都被自己给否决掉了。为什么不去？我也问过自己，不停的问，然后有一个声音回答说，因为以后会受伤害。然后我又问自己：为什么不去相信江晴，也许没有伤害。然后另一个声音回答自己：相信陈楠，结果他离开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离开了。所以自己受伤了。有一天江晴也会打着“我爱你”的名义走开。是这样的。
然后我没有去。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我一直坐在客厅里抱着江小晴，想江晴会怎么样。也许他等一等就回去了呢。也许……也许。那个傻瓜啊……
也许……那个傻瓜会等到一整夜。那个时候，眼泪就那样下来了。我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个白痴会等上一整夜，会的。
自己就在客厅里一直坐着，想这个时候江晴会做什么，会怎么样。半夜的时候想过去东站看一看，可没有走出去，就已经开始怯懦了。
如果去了，他不在怎么办。
也许是太害怕受伤了，所以站在门后，几次先拉开门，都没有成功，最后犹豫到凌晨，还是抱着江小晴坐在沙发上。
隔天尹若打来了电话，说江晴站了一整夜。
我差点就把江小晴扔在地上。
果然是一头长了仓鼠眼睛的猪。笨到了一定程度，居然站了一夜。不会累吗？不会哭吗？尹若说，他哭了的。尹若说他特意在清早去江晴家楼下等，结果六点多的时候他看到江晴失魂落魄的回来，眼睛红红肿肿的，像被人欺负了的仓鼠。
仓鼠吗？也许是荷兰猪也说不定的……那么笨，肯定被人给欺负去了……
我的仓鼠，只有我可以欺负。可是现在仓鼠不是我的了，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欺负自己的仓鼠。忘记了是谁说过的：喜欢他就要欺负他。
喜欢他就要欺负他吗？那是不是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喜欢他就要伤害他呢？江晴……永远不会再见了吧。他会有他的人生，他的境遇，以及……他的爱人。
到此为止吧，我亲爱的江晴。
2010。盛夏的某一天
很久不看日期了，我也快忘记了今天是几月几日，不过盛夏是可以肯定的吧。
同事讨厌我正如我不喜欢她们是一样的，只不过我觉得我真的跟以前比好了很多。至少我现在学会了心情好的时候打个招呼，在她们“帮”我或者是为我做我不需要的事情的时候说声“谢谢”。
没办法的事情。
看到了江晴，也吓到了我。
江晴。
九年过去了，他并没有很大的变化。依旧是娃娃脸，圆圆的眼睛。不过他又长高了，然后又瘦 了一些。
他看着我的时候整个人都傻掉了。后来呢？后来我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他帮我捡，我们就那样蹲在地上。他的上司脸都黑了……那个是他的上司吧？！
还喜欢他吗？似乎还是呢，不过一如既往的想要远离他。也许我真的很奇怪也不一定呢。
江晴，尹若，我，刘雨微……
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圈子，在里面绕啊绕啊绕的，一直都找不到终点。
再见到江晴，说不激动，也许是假的吧。
有些期盼，也有些恐惧，我始终都在挣扎，只不过没人能看得清楚罢了。
也许会有人知道，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再或者连江晴都会以为，我对他没有丝毫的好感——但这应该是我盼望的吧，让他离开我，不要让我的生活失控，我始终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我不想再因为江晴而偏离——不想。
但是不是事与愿违呢？看到他之后，莫名的就开始开心了起来，然后装出一副冰冷的样子来，让他难过。
也许我真的有病吧。
2010。8。18
这个日子，也许我会铭记一辈子。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对不起江晴过，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我不会再和他联系，我知道。他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对于他来说，这不禁是耻辱，更多的，也许是伤心吧。
他没想到过，我会做到这一步。
而我……而我又何尝不是在纠结着？我的一生在不断纠结中开始，又在不断的纠结中结束，或者我会一直这么纠结下去，直到我死。
我知道没有人会比江晴更爱我，我也知道我再不会像容忍江晴一样容忍其他人走到我的生活里，有的时候只不过就是累了，已经无力去相信，无力去爱。
那么又如何呢？故事的最后，没有月圆。
也许我就是适合孤老终生的人吧……这样，就这样……也许……再也许……或者没有也许了……不过都无所谓 ，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也许江晴像突然闯入我的生活一样突然退出我的生活我会突然的很不习惯，但总是会习惯的。晴晴越来越可爱了，也越来越甜美了。我有的时候会带着它下楼，我想，我们会相依为命，然后相互依靠。
也许。
也许。
2012。10。30
今天，我也会记住。
我搬了家，我的新家离S大并不远。我搬来没多久，就听说我又来了新邻居，据说，我的邻居是S大的研究生。
那天晚上有人敲我的门，我想是我的邻居，我看到江晴站在门口，对我说，请多关照。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也许只能说，顺其自然。
我和江晴。
也许我们会是朋友，也许我们会是恋人，也许我们会是陌路……
未来的事，要交给未来去说吧。
也许我也应该学会，不再总是逃避，顺其自然。
重新开始，顺其自然。
我看到今天的暮色，格外的温柔。
番外二：早安，公主殿下
——你可知，我爱你？！
第一次见到江晴的时候，穆彦涛开玩笑似的对江晴说，“喂，见过公主。”
江晴也笑了，然后对我说，“早安，公主殿下。”听到这句话，我一阵眩晕，很久以前，尹若看到我的时候，微笑着，对我说，“早安，公主殿下。”
他看我的眼里，只有单纯的欣赏， 没有那种近乎掠夺似的目光，也没有想把我捆在身边炫耀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像尹若一样。
他的眼睛很干净，清澈得没有丝毫的杂质。我记得，后来，他脸红了。很可爱的男孩子，也很羞涩的男孩子。现在会脸红的男生几乎和带手帕的女生一样，成为了稀有动物。
江晴？
尹若一定以为，我喜欢江晴。
我只是厌倦了，厌倦了公主衫和公主裙，厌倦了珍珠发卡和粉红色。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苏宛然，很清丽的黑白，穿在她的身上，是那样的清冷。
我接近江晴，并是我喜欢他，而是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尹若第一次看我的眼神，那样的干净，没有丝毫的杂质。
尹若，也许算得上是我的初恋。
他就那样出现在我的身边，微微一笑，倾国倾城。他那淡然如水墨的眉眼，一笑间的风华绝代和又丝毫不显女气的美丽，看在眼里，宛若画中仙。
就那样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没有理由。
我没有对他说出过我的心意，但我知道，有心的人，都会看出什么不同的。可他，却似真的不知，又似在装傻，总是淡淡的从我的手中飘离着，似雾非雾。
我们一起在周末出去玩儿。我坐在车后座上。我还记得那一次去玩儿，路很远，但没有坐出租车，虽然无论是我和尹若，都不缺钱，但我就喜欢。喜欢什么呢？当然是喜欢坐在尹若的车后座上。我搂着他那纤细的腰。
我曾经以为，腰细是女人的专利。可后来我才知道，因为男性的脂肪少，肌肉多，所以普遍的男人腰都不会粗。
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我想尹若是喜欢我的吧。否则怎么会对我那么好呢？他带我去徒步旅行，我们爬山，我走不动了，他背我走。他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肌肉，但肌理很细腻，象牙的颜色——我知道我是个色女，但是，请不要笑。
很久以前就听说过的一句话：爱到了极至，便是占有。
我爱尹若。爱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我打电话给尹若，我告诉他，五分钟后出现在我的面前。但他说他有事，我告诉他，如果他不来，就会在医院看到我的尸体。
然后他来了，他迟到了一分钟。所以他来的时候，我的血已经流在了地上。很可笑是吗？是的，我割了脉。
我的心理有问题。
我知道。我似乎是一个甜美的公主，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妄想、偏执、疯狂……并且经常的自虐。
在我想起尹若的时候，我就会用刀划我的大腿。把腿上的动脉避开，然后一刀一刀的划。我看着血，心在微笑。
我知道，我的心理，严重扭曲。
尹若，尹若，爱上你的是这样的我。你明白吗？不，不，你不明白。你只是以为我对你有好感，你并不知道我爱你爱得疯狂。
我为了你，伪装成公主，站在你的身后。因为我听人说过的，只有最完美的公主，才配站在你的面前。而我比起你来，是那样的卑微。所有的人都说我是公主，但在你的面前，我有了张爱玲的感觉，我低到了尘埃里，然后又在尘埃里开出了花。但当我想抬头看你的时候，我才发现，尘埃已经蒙住了我的眼，我居然再也看不到，我亲爱的你。
而最可笑的是，在我生日的时候，他告诉我说，我是他的姐姐，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可笑，真的很可笑，但也是一个事实。
而那时，在心痛的同时，我也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对我。
很简单也很俗套的一个故事。
我的母亲是他父亲的婚外情人。有一天，我的妈妈正在和尹若的父亲——当然也是我的继父——散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尹若和他的母亲出来逛街。他母亲不顾一切的冲过马路，然后死在了车祸中。
然后很正常的，他的父亲和我的母亲走到了一起，并且我的母亲为我的继父生下了一个美丽可爱却又身体残缺的妹妹。
尹若从那时开始，就一个人居住。
忘了说，那时候，尹若九岁，和我同样的年纪。
我的母亲和尹若的父亲婚了，他们带着我搬到了这座城市的另一头。他们很有钱，他们把一个人的全部工资都给了尹若。
但我知道，尹若不会快乐。很小的孩子，害怕的时候怎么办？
几天之内，父母都突然消失了，他会怎么办？
我可怜的尹若。
这是不是，就叫做惩罚？
可那时候，尹若看着我的目光，依旧如此的温柔。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温柔的眼神，他为什么会有如此清澈的笑容。这只会让我觉得我是如此的不堪。
尹若……尹若……你告诉我这些，不会让我不爱你，反而会让我对你的爱更深罢了。那样坚强的你，那样美丽的你……那样温柔的你……你的残忍你狠毒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不会恨你。尹若……我是那么的爱你，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苦，我怎么忍心让你难过？！
尹若，我多想对你说我你啊。但只可惜，你并不知道，我并非爱上江晴，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心愿。
尹若，我知道他一直都以为我喜欢江晴。他不知道，我只是留恋江晴那一个近似于他的眼神。
我知道，尹若，我知道惩罚我你就会开心。所以我装成喜欢江晴的样子，装成……装成爱他的样子……装成和苏宛然过不去的样子……这样，当苏宛然得到了江晴，你就会开心了，是吗？是吗？
后来……后来，我甚至知道你对江晴没有太好的……看法？或者是说……你比较讨厌他……那个时候，我作为胡先生的助理，理所当然的帮了你的忙。我不觉得我对不起苏宛然，相反我觉得她越来越让人恶心。
喜欢就是喜欢，爱了就是爱了。江晴为她付出的太多，而她给江晴的仅仅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也许江晴会选择离开……离开她，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的不堪的回忆。
但是我呢？
尹若，但是我呢？！
番外三：尹若的随笔
当心已沉睡，梦已破旧，我忘乎所以，于是我将大笑，我将唱歌，我将赋予自己靡非斯托的能力。我曾经看到绚烂的彩霞朦胧了女神的双眼，却发现原来只不过是我的双眼在一相情愿。
生命只不过是一场游戏。我微笑着看着所有人在我眼前灰飞烟灭；生命只不过是一幕歌剧，我冷眼看所有人在我眼前悲欢离合。
番外四 关沧海
——故事的结局
没有结局，没有我意料之中的结局。原来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那样的不堪，只在这里，无助的挣扎。
我和江晴一直都有来往，自从他离开——或者说是换了地方之后，我觉得他也许会更好一些。
他说，上学果然是比上班好。他回去读研。
也许他的个性促使他在这些年里有一笔不菲的积蓄，他现在正在利用这些积蓄开始新的人生。他的家在苏宛然家的对面，或者说，他们现在是邻居。
公主是属于王子的，但苏宛然不是公主——我宁愿相信江晴是一个王子，也不愿意相信苏宛然是公主——不，她不是公主，她是巫婆。
江晴说，他要有一个新的开始。
他的话让我有些好笑，三十岁的年纪，谈新的开始，还有意义吗？人生最精彩的部分都已经浪费在了那个巫婆的身上，然后再谈新的开始，有意义吗？
苏宛然把江晴卖给了一个男人，但我很清楚，江晴不是同性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