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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多种学问精通儒家——李业兴

李业兴,上党长子人。祖父李虬,父亲李玄纪,都因精通儒家学说而被荐举为孝廉。李玄纪在任金乡令期间去世了。李业兴少年耿直,从小就立志专心致力于学问,身背书籍从师学习,不辞辛苦。他对有关儒家经典的诠释精心研究,并喜欢披览和留心新奇的学说。稍后,李业兴师从徐遵明,在赵魏故地之间学习儒学。当时,渔阳人鲜于灵馥也招收学生教学授业,而徐遵明名望不高,著述也还不多。业兴于是来到灵馥的学校,以生徒的身份听他讲授。灵馥问业兴:“李生长期追随羌博士徐遵明问经,都学到了些什么呢?”李业兴沉默不语。等到灵馥讲解《春秋左氏传》的时候,李业兴向他求教有关此书的数条要旨大义,灵馥却哑然不能对答。于是李业兴抖了抖衣服,站起来说:“羌博士的弟子正是如此!”随后他立即离开灵馥的学校,直接回到了徐遵明的门下。自此之后,灵馥的学生全部离开他而投奔徐遵明。徐遵明的学说由此大盛一生徒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这些都是李业兴所促成的。

此后,李业兴广泛涉猎多种学问,凡图谶、风角、天文、占候之学,元不精通熟练,尤其擅长算术和历法。虽然他家境贫寒,但却常常高傲自负,如果待他礼节不周,即使是达官显贵,也休想使他屈服。李业兴后来作了王遵业的门客。继而被荐举为孝廉,任校书郎。由于朝廷施用的赵欧《元始历》,因节气少算而后于天时,渐渐地已不很精密了。于是在北魏延昌年问,李业兴制定了《戊子元历》,上呈魏帝。当时,李业兴及屯骑校尉张洪、荡寇将军张龙祥等九人都各自献上了自己新定的历法.世宗宣武帝下诏,让他们在此基础上共同编制一部历法。后来,张洪等人一致推举李业兴主领此事,编写了《戊子历》,并于正光三年上奏颁行。此事记载在《律历志》中。李业兴接着又被提升为奉朝请。临淮王元或征伐南蛮时,推荐他为骑兵参军。后广阳王元渊北伐,又任他为外兵参军。李业兴认为,殷历的甲寅,黄帝历的辛卯。都只徒有一个上元积年而已,方法与内容都已缺佚,于是李业兴又修定殷历与黄帝历.各成一卷,流行于世。

北魏建义初年,孝庆帝降旨李业兴,命他掌管对礼仪的注释论解,不久封他为著作左郎。永安二年,因他过去制定历法有功,赐封李业兴长子伯的爵位。后来由于父母去世,在服丧期间他解职去官,不久又官复原职。在长广王元晔盗用帝号期间,他被封为通直散骑侍郎。普泰元年,宫中裁减侍中常待等官,而李业兴仍然被留任通直,兼领宁朔将军。后来又被任命为征虏将军、中散大夫,依旧留在通直。太昌初年,李业兴改作散骑侍郎,还是因为他掌管礼仪的劳苦,特别被赏赐晋升一级,封为平东将军、光禄大夫,不久又兼领安西将军。后来因出帝当初即位之时,李业兴参与实行了礼仪之事,被封为屯留县开国子,并赐五百户封地作为食邑。此后他改作了中军将军、通直散骑常侍。永熙三年二月,出帝以爵祭于神前行拜师礼,李业兴与魏季景、温子升、窦瑗代为选取文章。后人宫作了侍读,为出帝讲学授业东魏初年,国都刚刚迁到邺城不久,起部郎中辛术便上奏说:“如今皇城迁徙到了瓤地,一切都需从头做起,要想将京城修建得繁华富丽,必须以采用适中的方案为宜。向上呵以效法古代,向下可以仿照洛阳城的模式。虽然今天的邺都已很破旧,建筑基础也毁弃殆尽,加之相关的图纸与文字记录多不一致,这些事都需要审核考定。臣虽说有此职责,但学问还不足以研习古事,因此对国家大事不敢独断专行。通直散骑常侍李业兴的学问精深博洽,他通达儒学,见闻广博,纵使是千家万户,也最好去访询。如今要向他救教,请他用图纸来查考核对文字记录,考定是非,再参照杂糅古今的有关记载,取其适中的内容制定出一个方案,召募画工和其他可供调动使用的人员,将全部内容重新绘制成一幅新图,而后呈奏圣上定夺。只有这样,到开始营建的时候,主事和工匠们才不会有疑问。”孝静帝采纳了这个建议。东魏天平二年,李业兴被任为镇南将军,不久又被封为侍读。当时,尚书右仆射、营构大将军高隆之奉旨,正在整理五官中郎、左中郎和右中郎三署的乐器、衣服,以及各种散乐杂技使用的器具,于是上奏魏帝,请李业兴也共同参与这项事务。

天平四年(公元537年),李业兴与兼任散骑常侍的李谐、兼任吏部郎的卢元明一起出使梁朝。当时,粱武帝萧衍的散骑常侍朱异问李业兴:“魏洛阳城外的委粟山是举行郊祀的地方吗?”李业兴答道:“委粟山是祭天的圜丘坛,不是举行郊祀的地方。”朱异说:“北方举行郊祀之地与圜丘的安排不在同一个地方,这是采用郑玄的说法吧。我则以为王肃的解释更适用。”业兴说:“是这样,京城洛阳举行郊祭的地点和圜丘的安排,都只根据郑玄的说法。”朱异问:“如果是这样,那么嫡亲女子的礼制却反常地按庶亲的礼制降低一等,是否也是根据郑玄的说法呢?”业兴答道:“对于这件事,也不能仅从一家之说,如果卿在这件事上采用王肃的说法,那么,丧家除服行的祭礼应该在二十五个月后举行,为什么在王俭所著的《丧礼》中,除服之祭却是在二十七个月后举行呢?”朱异于是无言以对。李业兴继续说:“我昨天看见一座明堂,它是用四根柱子架起的方形房屋,里面根本没有分成五间或九间内室,这种形制是裴颁制定的。明堂是一种上面为圆形,下面为方形的建筑,裴颀只是取消了其中的内室而已,并没有改变它的整体形状,那么,为什么现在看到的这座明堂的上面不建成圆形呢?”朱异说:“上面圆下面方的说法,在经典著作中根本找不到,既然如此,方形的明堂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业兴说:“上圆下方的说法,来源非常清楚,卿只是自己没有看到罢了。我曾见过你集录梁国君主的《孝经义》,其中也说到明堂的形状为上圆下方,如此看来,你所说的岂不是自相矛盾了嘛!”朱异说:“如果确实如此,那么明堂为上圆下方的说法究竟出自哪一部经典呢?”业兴答道:“出自《孝经援神契》。”朱异说:“这是谶纬占卜之类的书籍,有什么可值得相信的!”业兴反问道:“卿如果不信此书,那么灵威仰、叶光纪之类的神嘉在经书中也都没有记载,你又信不信呢?”朱异哑然不能作答。

接着,萧衍亲自向李业兴发问:“我听说爱卿精通五经及其义理,那么儒家学说与道家学说究竟有哪一点彼此相通呢?”业兴说:“我少年时代作学生时的义理,则还不能完全了解。”萧衍又向:“《诗经》中的《周南》是帝王的诗歌,却要系在周公的名下;《召南》是仁厚贤者的诗歌,却要系在召公的名下。为什么要听叫作系呢?”业兴回答说:“郑玄在注释《仪礼》时说:‘古时大王和王季居住在岐山以南,他们身体力行《召南》的教导,用以振兴帝王的事业。到了文王的时候,他遵循今天《周南》的教导办事,因而得以受授天命,在酆地营建了都城,然后把他旧有的土地分给了周公和邵公,所以叫作系。”萧衍接着又问:“如果是旧有的土地,应该自己统辖管理才是,有什么理由要分给周、邵二公呢?”业兴答道:“文王在作诸侯的时候,教育感化了自己的国家和人民,今天已经作了至尊至上的天子,便不可以再守着过去作诸侯时-的土地了,所以将其分给了二公。”萧衍继续问:“乾卦的第一爻的爻题是‘藏伏不见的龙’,第二爻的爻题是‘刚刚出现的龙’,至第五爻的爻题是‘飞跃在天的龙。我看它们最初可以叫作虎吧。”提问稍略转了话题。业兴回答说:“我才疏学浅,不足以回答您的问题。”萧衍又问:“《尚书》记载‘正月朔日,虞舜在文祖庙接受帝尧禅让帝位’。这是哪一种历法的正月?”业兴答道:“这是夏历的正月。”萧衍问他如何得知,业兴说:“查考《尚书中候-运行篇》,其中说到‘日月开始运行’。所以知道是夏历。”萧衍又问:“帝尧时代的历法以哪个月作为一年的开始呢?”业兴回答道:“自帝尧以前,典籍中没有记载,实在不知道。”萧衍接着说:…恭敬地迎接刚出升的太阳’,这就是正月。‘在一年中昼夜平分的那一天,鸟星将在傍晚出现在正南方的天空,用这个天象可以确定春分’,这就是二月。这些内容都出自《尧典》,为什么说不知道帝尧时代的历法以哪个月为一年的开始呢?”业兴答道:“虽然夏、商、周三代的历法不同,但人们在谈论时间和节气的时候,都依据夏代的历法。《周礼》说:在仲春二月,让那些尚未成家的单身男女相会相配。此事虽出自周代的典籍,但月份却是采用夏代的历法。帝尧时代的历法也当如此。然而我研究得不够深入,无法辨别分析清楚,难以回答您的问题。”萧衍又问:“《礼记》记载,原壤的母亲死后,孔子帮助他整治棺椁。原壤却敲着棺材唱道:‘从母亲去世到现在已经很久了,我一直都不能以此木来寄托我的歌声。棺材的木纹象狸头上的花纹一样斑斓,孔子执斧的手象女子的手一样柔美。’孔子是圣人,怎么反而与原壤是朋友呢?”业兴回答说:“孔子自己在当时就已经解释了,他说:“朋友没有大的过错就不能相互遗弃,与我有骨肉关系的亲属,虽然有违背礼仪的地方,但还没有失去他们作亲属的原则,我就仍然要与他们和睦相处。我的故旧朋友,虽然有违背礼仪的地方,但还没有忘记他们作朋友的原则,我就仍然要与他们交往。”萧衍继续问:“原壤是哪里人?”业兴答道:“郑玄在对《礼记》的注释中说:原壤是孔子幼年时代的朋友。所以是鲁国人。”萧衍问:“孔子是圣人,他身上所具有的品行必然可以效法。原壤不行孝道,违背了尊卑长幼之间应遵从的关系,为什么孔子要容忍故友的小毛病而与他交往,却不追究他不行孝道的大罪过呢?”业兴答道:“原壤所做的一切,事情是明白清楚的,孔子与他从幼年时代结下的情谊,并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既然朋友没有严重的过失,怎么可以抛弃呢?孔子非常珍视与老朋友深厚的情谊,并没有失理。”萧衍继续问:“孔子是圣人,为什么要写原壤的事迹让后代效法呢?”业兴回答说:“这是后人所撰,并不是孔子自己写的。与孔子父母被合葬在防地一样,象这类事情,《礼记》中动辄就可以列出上百条。”萧衍接着问:“《易经》所说的太极,究竟有没有呢?”业兴答道:“古代所传是有太极,但我一向不善于道家学说,哪儿敢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回国之后,李业兴兼任散骑常侍,又兼领中军大将军。后来议事省被废除,魏帝下诏令右仆射高隆之及其他中央官吏,与李业兴在尚书省共同议定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的礼仪。兴和初年,李业兴又续修了《甲子元历》,当时就颁行使用了。后来他又计划议定《麟趾新制》。东魏武定元年,李业兴被任为国子寺祭酒,并继续担任侍读。武定三年,他受朝廷派遣,出任太原太守。齐献武王高欢每次出兵征讨,常要到他府上拜访,与他商议。武定五年,齐文襄王高澄封他为中外府咨议参军。后因犯事而遭囚禁,于是李业兴在狱中撰修了《九宫行棋历》,以五百为一章,四千零四十为一部,九百八十七为斗分,重新以己未作为历元,与此前行用的历法首尾相接,不需再作调整,此历的内容与方法与当时施行的历法不同。至于节气的交分和影度的盈缩长短,则与当时的历法没有差异。武定七年,李业兴死在狱中,享年66岁。

李业兴对古代典籍十分喜爱,汇集收藏从未终止,他常亲手将破旧的书籍补好,然后亲笔书写上题跋,家中的藏书将近万卷。他览读不息,并常有很多新奇的见解,他学识渊博,儒者们对此都十分钦佩。李业兴性格豪爽侠义,重意气。别人遇到急难,委身投奔他,便能得到他的收留和容匿。对于与他爱好相投的人,即使倾其所有送给人家,他也绝不吝惜。但是,如果别人与他有相违戾的地方,便会立即指责人家,甚至厉声厉色地诽谤痛骂。同时他的性格又很急躁狭隘,每当他与人辩论的时候,总要高声叫喊,排斥别人的意见,毫无儒者风度。他常对人说:“只要对我有利,即使知道别人所说的都是荒谬不合理的话,也比对我不利要好。”他致力进取,妒忌别人的才能和声望超过自己,甚至不顾可能造成的恶劣后果,当时的人们都对他这一点非常憎恶。但说到他学术的精深广博,在当时却没有人能与其相比。

李业兴的儿子李崇祖,在东魏武定年问任太尉外兵参军。李崇祖的弟弟叫李遵祖,北魏太昌年间,李业兴将自己长子伯的爵位传给了他。在北齐接受东魏禅让帝位的时候,他们都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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