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就起来煲了皮蛋瘦肉粥,熬夜的人喝这个比较好。言辰昨晚一定夜不能寐。顺手拿上今天的报纸,在的士上一边翻看一边心思,现在的媒体消息太灵通,昨晚的事今天就上了头条。这种消息一定会影响宝生的股价,我忧心忡忡的把报纸扔进医院外的垃圾桶。虽然知道这样做很多余,但总不希望自己亲手把坏消息带给言辰。
走进私家病房,言辰躺在沙发床上和衣而眠,憔悴的侧颜。我心疼的抚手上去,新生的胡碴刺着我的掌心。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握着我的手起身,第一眼就扫向观察室里的父亲。言老先生仍是紧闭双眼,心电图波澜不惊的跳动着。他眼里有血丝,脸庞笼上愁绪。我将他拥入怀中,他紧紧抱着我说了一句:“不要离开我。”我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此时他是那么脆弱,不过有些事情他还得独立去面对,于是我说道:“等言雪和你弟弟回来,你就去公司吧,有很多事情还等着你去处理。”
谣言猛于虎,却不会待你心嗅蔷薇。不利消息果然铺天盖地涌来,先是说言老先生昏迷不醒,已成植物人,大权却未转交给儿子,宝生银行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接着又曝出宝生银行交易员隐瞒衍生金融产品亏损的事。这个星期我和言辰几乎没有联系,我只知道他被董事局委任临时接管主席位置,言雪也急着赶往内地的法人银行宝生中国扑火,马不停蹄的拜访银监局、人民银行、金融办等机构。他们的弟弟言星和言太太则留在医院陪伴言老先生做手术。我每天一睁眼就搜索宝生的动态,心急如焚,此时哪怕自己能帮上一点小忙也好啊!
宝生银行展开应急措施,公共关系部门极力辟谣,言老先生的手术也进行得很顺利。眼看股价渐渐回稳,我们总算松了口气。言辰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我满心期待今晚的约会,精心打扮一番,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来接我。不知是何缘故,心却没来由的烦躁难安,走到落地窗前向外眺望。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希望风波尽快平息,言老先生也早日康复。
嘀嘀,短信声音响了,我跑过去沙发抓起手机,却不是言辰的信息,而是一个陌生号码,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竟是说宝生银行财务不稳定面临清盘倒闭。我的心突突跳着,只觉得不用手按住它仿佛就要蹦出胸膛。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雅婷拿着手机也用焦虑的表情看着我,我知道这条恶意诽谤的信息已像瘟疫一样四处散播。
我连忙拨给言辰,打手机,他没接。我又打他的车载电话,他接了,没有说话,我只听到引擎声响到极致,时速应该已飙上几百公里。
“言辰!!”我对着话筒大声嚷道,“你给我听好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有事!你给我许了那么多美好的未来都没有实现!做男人不可以没有信用!你还要照顾我,保护我,还要牵着我的手到白头!我还在,你不可以有事……”听着那边的引擎声慢慢小下来,车仿佛停在了路边,传来言辰低沉的嗓音:“筱贤,我没有忘记。谢谢你,不过抱歉今天不能来接你了,我要赶回公司召开紧急会议,明天有场硬仗要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会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面对所有的危机。”
收了线,我紧紧抱着身后的雅婷,声音哽咽着说:“雅婷,我刚才好怕,我好怕失去他。再大的危机我都要和他一起面对,就算真的扛不过去,哪怕和他一起去街头卖鱼蛋,我也要他一世平安。”
雅婷抱着我,轻拍着我的后背说:“筱贤,这几年那么多事情我们都一起经历过来,连世界末日都并未如约而至,还有什么事没有希望呢!”她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清源刚才打电话来说他赶回大马去了,他会去向父亲提出注资宝生,和宝生共同面对困境。”
对,柳清源的父亲是大马拿督柳志健,柳氏财团实力雄厚,如果有柳氏施以援手,对稳定市场应该会是针强心剂。我略略宽心,脑海里也突然萌生起另一个念头。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来了,这起手机流言终于引发了储户对宝生银行的挤兑风波。挤兑是银行业面临的最大危机,如果处理得不好,还可能引起整个金融界的混乱。我和雅婷在街上看到几乎所有的宝生银行网点都排起长龙,成百上千的市民都在等着取款,连警方都出动警力维持秩序。我的心一阵阵发寒,指甲都陷进肉去。
我几次想冲上前去劝说市民们不要相信谣言,都被雅婷死死拖住。我知道这样做很不理智,但我实在不愿意言辰孤军奋战时,我却只能袖手旁观,什么忙都帮不到。那个念头又浮上脑海,我对雅婷急急道:“我要去办点事,你先回家吧!放心,我不会做蠢事。”
走进这栋大楼,恍若隔世。前台还认得我,礼貌问道:“庄小姐,你跟安先生有预约吗?”
我摇摇头,答道:“没有,请帮我通传,我找安先生有点急事。”
新来的秘书把我引到办公室前,我敲敲门。
“进来吧。”南哥聚精会神的对着电脑,没有抬头,只淡淡说了句,“宝生的股票下午开市跌了10%。”
南哥很清楚我的来意,所以我也有话直说:“南哥,你能帮我吗?这个时候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从南安集团大楼走出来,我的心安定不少。南哥的话言犹在耳“筱贤,我不是帮你。我是个商人,一切出发点都是以集团利益为重。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之前那笔贷款言辰帮了南安,这次就当我还他个人情,还能与宝生战略结盟,何乐而不为?所以你不用多谢我。”虽然南哥嘴上这么说,但他答应出手,我怎能不记情呢?想不到经历了这么多事,我遇到困难还是会不自觉的去依靠南哥,我想这份难以形容的信任已溶入骨血之中,仿似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