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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社会活动家麻战战

小蚂蚱最近很忙。

很忙。

绿绿老师说:“你比我都忙。”

小蚂蚱叹:“唉,没办法啊。这么多让人操心的事儿!”

小蚂蚱说的操心事儿头一件就是,类思小学对面的巷子里有一片旧房子要拆迁了。

那是一片老旧的房子,青砖与木梁结构,带天井的,虽然真的是很旧,与周围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但是,有年头了,应该受到保护的。

这些都是绿绿老师告诉小蚂蚱的。

小蚂蚱并不懂这些,但是,这一片房子他太熟悉了,从上幼儿园起他就一直在这附近玩儿,他太喜欢那些象迷宫一样的细长窄小的巷子了,有一条巷子竟然只容一个通过,有一次他亲眼看见一位胖叔叔卡在巷子口进不去出不来,惹得一群人大笑着上前帮忙。

他还喜欢巷口的那家小饭店,乌油油的长条凳子,高高的房梁,店里的小伙计十分玩皮,说起话来粗声粗气,但是厨子的菜烧得真好吃,又便宜得不得了,以前他常和爸爸在这里吃饭,这样,回家以后爸爸就不用做饭了。

小蚂蚱问绿绿老师:“这些房子是文物吗?”

绿绿老师说:“房子是有年头了,但是好象也不能算文物。这种房子是拆一间少一间了,若干年以后,我们只能从图片上欣赏这些老房子。”

小蚂蚱说:“能不能不拆啊,小绿呀,我们去抗议吧。一抗议也许他们就不拆了。”

绿绿老师笑了:“小蚂蚱,你要知道,有许多事,出了这个校门可就不起作用了。”

小蚂蚱不明白为什么,他只知道他不想失去这个玩乐的天堂。

过了两天,小蚂蚱兴奋地对绿绿老师说:“小绿呀,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房子可以不拆了。”

“咦,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小蚂蚱说:“我从网上找到了市政府的网页,还有市长信箱。我给市长写了一封信!”

绿绿老师由衷地称赞:“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我连看到校长都会发抖,你敢给市长写信?”

小蚂蚱不解地问:“小绿啊,你看到校长为什么要发抖啊?她长得不难看啊,天天穿套装,还会化一点淡妆,还是很民主的呀。你为什么要怕她?”

绿绿认真地想了一想:“其实我也不知道。人对于居上位者都会有一份敬畏吧。”

小蚂蚱问:“居上位者是什么?”

“呃,就是领导。”

“我爸爸说,人人生而平等。我们不要怕领导。”

“呃,你爸爸说很对!”

小蚂蚱得意地接着说:“我告诉市长,老房子里还有许多的老鼠,房子拆了以后它们就要无家可归了,还有,我告诉他,那家小饭店的菜很好吃,请他有空去尝一尝,保证就舍不得拆了。”

绿绿老师摸摸小蚂蚱的大脑袋,没有说话。

又过了两天,小蚂蚱兴奋地告诉绿绿老师:“市长给我回了封电邮,说我是关心民生的好少年。还给我寄了礼物呢。”

小蚂蚱把一本精装本的市民手册给绿绿老师看:“小绿小绿,你帮我拍张照吧。”

于是绿绿老师就替他拍照,小蚂蚱把市民手册高高地举在头顶,笑得象一朵向日葵似的。

一个月以后,巨大的推土机开进了老房子地带,轰隆隆地推到了一座又一座爬满了青藤与蔷薇的青砖房,扬起大团大团的灰尘。

小蚂蚱喜欢的小饭店也被推倒了,房梁横倒,碎砖石里还混着一些压碎了的青花碗。

小蚂蚱放学以后和绿绿老师一起看着这样的一片虚墟,难过又不解地说:“市长不是答应了不拆了吗?”

绿绿老师说:“市长并没有答应。小蚂蚱,拆除旧房盖起新楼是市政建设的需要,以后这里会建得更漂亮的。”

小蚂蚱问:“那那些老鼠们都去哪儿了呢?”

“呃,他们一定找到了新家,老鼠是世界上生存能力最强的生物。”

看着小蚂蚱耷拉着脑袋,绿绿老师又许愿说:“我的外公他们还住在老房子里,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玩儿!”

“嗯!”小蚂蚱向绿绿老师身边靠一靠。“有院子吗?”

“有。”

“有花窗吗?”

“有。”

“有老鼠吗?”

“呃……当然有。”

没过两天,小蚂蚱又高兴起来。

“小绿小绿,我昨天又给市长写了一封信。”

“哦?”绿绿老师讶异极了:“这次又为什么呢?”

“前两天我看见前面的马路又被挖开了,好象要装煤气管道,上一回也挖开了,这样挖来挖去不麻烦吗?我建议市长给马路装上一个拉链,需要的时候就拉开来,平时就拉上,这样多方便?”

“这个主意倒很新奇。”

“可是市长这一回没给我回邮件。”

“市长是很忙的。”

小蚂蚱天天都在等着市长的回信,可是一直没有等到,不免有些沮丧。

绿绿老师说:“小蚂蚱,你想的这个点子只是为了得到市长的回信吗?”

“其实也不是啊。”小蚂蚱是个聪明孩子。

渐渐地,他忘记了市长回信这回事,继续把他那些奇思妙想用图画的形式表现出来,落叶处理机,自动洗饭盒机,会唱歌的擦鞋机,还专门为绿绿和其他科任老师们设计了一按电钮就变干净的黑板。在小蚂蚱的影响下,三二班的同学们都迷上了这种有趣的游戏。

绿绿老师把这些画都收集起来,送给了美术邹老师,邹老师欢喜得什么似的,后来自掏腰包把这些画印成了一本画册,这本珍贵的画册后来一直保存在三二班的图书角里,毕业的时候,他们把画册交到学校的图书馆留存。

这些日子,大队部号召每个中队开展雏鹰小队活动,小蚂蚱跟天诺、小宇、赵旭和飞莹他们组成的小队决定去附近的小区教老头儿老太太们学习市民奥运英语一百句。小蚂蚱认为这个创意绝对绝,肯定没有人想到。

有些句子,他们自己也不会读,于是就利用课外的时间向英语老师学,有时英语老师没有空,绿绿老师也会教他们。

小宇几乎没有办法记住任何一句,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含糊地读出了一个词:Congratulations!

绿绿老师惊喜地说:“这么长这么难的词你居然读得出来,我看连小蚂蚱也不见得读得好呢,小蚂蚱,你读一下。”绿绿老师背了小宇向小蚂蚱挤挤眼睛。

小蚂蚱果然磕磕巴巴地读不清楚。

“差劲差劲。”绿绿老师说:“小宇,给他做个示范!”

小宇于是很不好意思地又读了一遍,这一回读得更清楚。

小蚂蚱背着小宇对绿绿老师比一个胜利的手势。

几个小蜡烛一有空就跟着英语老师或是绿绿老师练习,有一天,练着练着,突然听得咯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小蚂蚱有嘴巴里掉了出来。

绿绿老师捡起来一看:“Oh,my God。小蚂蚱,你是世界上第一个读英语把牙读掉下来的人!”

小宇问小蚂蚱:“绿绿说‘马哥’,‘马哥’是谁呀?是不是绿绿的哥哥?”

小蚂蚱耐心地跟他解释:“不是。这句英语的意思是:我的上帝,用来表示惊讶的。绿绿的哥哥不叫马哥,是一个长得象伏地魔的强人!”

小宇于是又学会了一句英语,经常“马哥,马哥”地表达他的惊讶。

第二天,小蚂蚱送给绿绿老师一个小盒子,绿绿打开一看,原来就是他昨天掉了的那颗牙!

小蚂蚱亲热地对绿绿老师说:“这个送给你。你看你看,我的这颗牙掉下来以后我送给了爸爸,这颗送给了我姑姑。这颗,”他张大嘴巴:“这颗也活动了,我准备送给小宇,他说他跟我交换。”

绿绿老师长到这么大,收过无数的礼物,最贵的礼物是哥哥们送给他的那套漂亮大房子。

可是,从来没有人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送给他做礼物,这真是一份奇妙的礼物。

绿绿告诉小蚂蚱,他会好好收藏起来的。

当上了小老师之后小蜡烛们才明白老师的不容易。

社区里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年纪大了,有时坐在太阳里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儿,有的还喜欢闲聊天儿,上一次教过的东西,这一次一定全部忘光,读音通通不准,带着各自家乡的口音,小蚂蚱和他小队的队员们简直有点泄气。

小宇自己只会两句,不好意思做小老师,于是做了活动的书架,替小蚂蚱他们拿着教材、图片。

小蚂蚱给一位老爷爷纠正发音:“爷爷,不是哈弗啊鼓吹,是Have a good trip!你看我的口型!”

爷爷说:“小弟弟,我的没得法子哟,我的牙露风罗!”

小蚂蚱骄傲地张开嘴给爷爷看:“爷爷啊,你看,我的牙也露风,可是我还是能读好!”

小蚂蚱在绿绿老师面前叹气:“唉,做成一件事真难啊!”

绿绿问他:“你下星期还去教吗?”

小蚂蚱斩钉截铁地说:“去!我爸爸说人应该挫而愈勇!”

小蚂蚱是很喜欢上音乐课的,每回上课都用他尖细的小嗓门儿大声地唱歌。

教音乐的小宋老师慢慢地也喜欢上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

这一天,她来找绿绿:“绿绿,你们班的小蚂蚱今天上课的时候把《种太阳》这首歌改了歌词来唱,你叫他唱给你听听。这个小家伙,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还挺有理。”

绿绿于是问小蚂蚱:“你今天唱什么啦?”

小蚂蚱说:“我唱《新种太阳》。”

“唱来听听!”

小蚂蚱大大方方地唱起来:“啦啦啦不科学,啦啦啦不科学,啦啦啦啦不科学!”

“改了词?”

“改了!小绿,我准备给教材编写的人写一封信,把这首歌从教材里取消掉!”

“为什么?不好听嘛?”

“曲调嘛是很优美啦,可是歌词太不科学啦!一个太阳挂在冬天?冬天已经有一个太阳了,再加一个,天气那么暖,那些冬眠的动物们怎么办?会不会出现物种变异?一个太阳挂在晚上?大家还要不要睡觉了,不是破坏了人类的睡眠吗?还有更不科学的,要把一个太阳挂在南极。那南极的冰全融化了是要造成世界灾难性的,《后天》那个电影你看过吧小绿,到时候天地一片冰冻,你一走出去,呱嗒,鼻子掉了,伸出手,嗒,嗒,嗒,十个手指一个一个掉下来,一只小狗跑过来,呱唧呱唧全吃下去啦!法办法呀,天太冷了,没有东西吃呀!”

绿绿老师被小蚂蚱描绘的可怕情象吓住了,也觉得这首歌歌词的确不科学啊不科学。

说到寒冷,绿绿想起小时候唱的一首儿歌,就对小蚂蚱说:“我们俩好,我们俩存钱买件棉袄。冬天给我穿。”一拍小蚂蚱的脑袋:“夏天给你穿!”

小蚂蚱说:“今天给我穿,后天给你穿!”

绿绿老师想一想,明白了,说:“谢谢你小蚂蚱!”

后来,小蚂蚱果然给教材委员会写了一封信,没有收到回信。

后来,三二班的小朋友们在唱这首歌时都会唱:啦啦啦不科学,啦啦啦不科学,啦啦啦啦不科学!

音乐小宋老师都忍不住笑个不住。

后来,绿绿老师一想到这支歌就会不自觉地哼唱:啦啦啦不科学,啦啦啦不科学,啦啦啦啦不科学!

真是挺好听的歌呀,绿绿老师想,现在成了幽默曲了,这小蚂蚱!

绿绿老师感叹地对小蚂蚱说:“真是一只好蚂蚱啊,你快成小小社会活动家啦!”

小蚂蚱说:“我觉得我什么都敢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有你在我的身后,你就像一堵墙那么坚固地支撑着我!”

绿绿老师得意极了,挺挺胸,一堵墙啊!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他呢!

小蚂蚱看看瘦巴巴的绿绿老师,转转眼珠子:“唉,我再仔细看看,其实你也不像一堵墙。”

“那我像什么?”

小蚂蚱笑得露出他的缺牙巴:“你顶多象一层墙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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