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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毕业综合症

世界上有好多种综合症。

现在绿绿的小蜡烛们也染上了其中的一种:毕业综合症。

这种毛病的第一种症状就是,六四班的人变得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了!

他们自创了一种特殊的语言,就是网络语+英语+方言+普通话,这样一种语言。

比如,他们在表示同意别人的话的时候就说:“我顶!”

在表示对别人的不屑时就说:“你太‘二’啦。”(二就是二百五的缩略语)

女生骂男生说:“你‘甩’哦。”(疯疯颠颠之意)

还有:“作业too多,old张very不够味。”

“你RP啊,这个都不会!”

“绿绿今天very拉风,穿得好smart,你说他是不是spring heart萌动啦?

诸如此类。

起先绿绿老师也不在意,小孩子嘛,到了这个年龄太过正常反倒不正常了。

渐渐的,绿绿老师发现不对劲儿了。

六四班的同学不仅这么说话,而且,作文也开始用这种语言来写了,有的时候,还真的让人看不明白。

绿绿老师觉得这可不行。

那天,绿绿评讲作文时,绿绿老师要大家说一说,有哪些词语可以表示“第一”或是”“获得第一”这个意思。

大家立刻此起彼伏地说:“冠军,冠军!”

绿绿老师说:“不错。可是,大家想一想,还有没有别的说法,我们中国的文字,是很丰富的。”

于是大家想了一会儿,有的说:“状元。”

有的说:“魁首。”

有的说:“首席。”

郑宵站起来说了一个颇为文雅的词:蟾宫折桂。

绿绿老师大大地表扬了他。

这时候,吴昀站起来说:“鳖头。”

“什么?”绿绿老师没有听清楚。

“鳖头。”吴昀又说一遍。

绿绿老师还是没有明白,于是他走近一点,问:“你说的是哪两个字?”

绿绿老师其实是真没有听明白,可是,大凡要知道,大多数的小孩子,被老师这样问,多半会自我怀疑起来,吴昀的声音变得好小,又说一遍:“鳖头。”。

“谁的头?”绿绿老师有点晕。

“就是......嗯,我前两天在报纸的体育专栏里看到的,好象叫什么占领了鳖头。不是我编的,是报纸上的词。”

这时候,绿绿老师突然做了一个好奇怪的动作,他蹲下去,把头埋在胳膊里,离得近的同学还听见他发出的压抑的唔唔唔哧哧哧的声音。

大家都惊呆了,纷纷愤怒地看向吴昀,他到底说了什么把绿绿老师气成这样?不可饶恕!

终于绿绿老师抬起头来,小蜡烛们惊讶地发现他的脸上有隐约的笑意,脸憋得红红的。他走到黑板前,写了四个字:“你说的,是不是这个词?”

大家一看,原来是独占鳌头。

绿绿老师又在旁边写了一个大大的鳖字,大家一看,明白了。

绿绿老师看着大家忍笑忍到扭曲的脸,说:“不要憋着啦,干脆一起来痛快地笑一下子吧,不过,吴昀,我们真的不是嘲笑你哦,这个误会实在是太好笑啦!”

然后,全班同学在绿绿老师的带领下哈哈大笑,差一点要把屋顶掀了去,走过路过的老师们全都忍不住伸头进来看一看。

笑完了,绿绿老师说:“我知道,大家最近对语言的创新非常感兴趣,你们以为你们那套火星语我就不会说吗?you不要跟I too嚣张,不然I给you一点colour see see。”

小蜡烛们一愣,接着又暴笑起来。

等大家笑够了,绿绿老师接着说:“你们要这样子说话,老师也不反对,年青人嘛,酷一点也没什么,”沈永恒听了这话觉得绿绿老师这么说有点old three old four,绿绿接着说:“可是,请大家不要把这样的文字写进作文里。我们祖国的文字,丰富优美,简洁动人。长河落日圆,秋水共长天一色,一江春水向东流。这么了了几个字,道尽多少悲欢离合,维护这样的语言的纯净美好是我们大家共同的责任。我们重新开始读古诗词吧,好不好?”

读古诗词是绿绿老师从五年级开始起就给同学们布置的额外任务。每次早读的时候,别的班都在背书或是默词,只有绿绿的班一直是读古典诗词的,至今已读完了三字经,百家姓,笠翁对韵,唐诗也读了不少。可是因为调研考,不得不停了。现在绿绿老师说要恢复朗读,大家都挺赞成,不过,以沈永恒为首的中队干部提出,朗读的范围可不可以扩大一些,把一些优秀的现代文学作品也包括进去。

绿绿老师同意了。

从此,每天的语文早读,变成了同学们最开心的时候,他们读唐诗宋词元典,也读三国,西游记,还读茶馆,上海的早晨,读鲁迅,读他们喜欢的淘气泡马小跳,皮皮鲁,甚至读好的网络文学,如果他们在课外看到什么好书,也会在这个时间向全班同学推荐。

慢慢地,同学们不知不觉地摒弃了那种奇怪的火星语,开始变得言语文雅起来,连吴昀都开始在说话时用上成语了,虽然偶尔还是会用错。

每次早读课一完,绿绿老师就会让大家把带来的课外书都上交,由他来统一保管,以免有些人在上课的时候偷看。

说起来,绿绿老师有时候也真的挺狡猾的,象是同学们肚子里的蛔虫,就象沈永恒说的:“把我们犯错误的可能性都扼杀在了摇篮里。”

小蜡烛们越来越佩服绿绿了,徐白私底下深沉地说:“这个年青人,真是有前途啊!”

可是,考试并不考课外书上的内容啊,因为临近毕业,学校对大家的学习抓得很紧,其他的班级,差不多都把早读的时也用来做题上课了。

在这种时候,绿绿的小蜡烛们该何去何从呢?

绿绿老师真有大将风度啊,一锤定音:继续读书!

小然老师非常赞同他的做法,古人不是说了么?功夫在诗外。读书读好书难道不是提高学生的素质吗?

小蜡烛们毕业综合症的第二个症状就是,突然对人民币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兴趣,并且挣人民币的热情也空前高涨起来。

有一天,六二班班主任老师交给绿绿老师一张小条儿,说是最近六四班的同学在六年级几个班里散发的。

条子上是一则小广告,内容如下:

代写作业,语文:每次一元,数学,每次八角,英语,每次五角,速度快,正确率高。有意者,请加Q号XXXXXX。

检查专业户,有多年写检讨的经验,代写检查,500字一元,800字两元,1000字五元。保证质量,按时交货,品种多样,有情深意切式,痛不欲生式,刻骨铭心式,风趣幽默式。欢迎洽谈,有意者,请发邮件至:XXX@126.com。

绿绿老师看完广告,潇洒一笑,拿出油性笔,铺开纸开始写东西。

当天下午,绿绿班上的板报处贴了一张纸,所有的小蜡烛都挤过来看,真是水泄不通啊。

上面齐整漂亮的字,大家一看就认出是绿绿老师的。

大家惊讶地发现,这也是一则广告:

改作业专业户,为您认真批改语文作业,短文分析:0元,作文:0元,默词:0元,周记:0元,试卷:O元。

年青男教师,风趣可亲,为您服务。上课:0元,补习:0元。

男保姆专业户,为您打饭:0元,为您打汤:0元,为您擦窗子:0元,为您拖地:0元。

业余儿童心理学家,为您分忧:0元,给您欢乐:0元,给您关怀:0元。

给你们真心的爱:O元。

有意者,请移步类思小学六年级办公室,联系人:苗绿鸣。

小蜡烛们认真地把绿绿老师的小广告读了一遍又一遍,沈永恒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要搞外门邪道!”

吴昀说:“绿绿老师不是也写了广告,他也没有批评我们。”

沈永恒横他一眼:“这是绿绿对我们无声的谴责,你看不明白吗?不脸红吗?”

“那我们怎么办?还是捡废品吗?怎么才能快快聚起一大笔钱来?”徐白问。

“废品还是要捡的,但是现在捡废品也不容易了,其他几个班也都学我们捡废品筹集班费,这个法子用老了!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小广告很快在班上消声匿迹了,绿绿老师在办公室里得意地转着油性笔说:“《读者》杂志上学来的法子,挺灵光。”

可是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悄悄地把沈永恒找来问:“你们到底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沈永恒答:“我不能说。”

绿绿笑着跟他套近乎:“咱俩谁跟谁?是可以做深层次交谈的朋友啊,说吧说吧。”

沈永恒笑得象一只小狐狸:“老师啊,这是个秘密,全班一致通过要对您保密的,您不希望我做一个叛徒吧?”

毕业班综合症的第三个症状就是,疯狂迷恋毕业纪念册。

一到下课,小蜡烛们也不去玩了,人手一册纪念册,到处找同学留言,找老师留言,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纪念册当宝贝似地收得好好的。

找绿绿老师写纪念册的人太多太多了,多到每天他都会拿着一摞五颜六色的纸回家去绞尽脑汁地想留言。绿绿老师同时对小蜡烛们的纪念册非常好奇,他们相互到底写了些什么呢?为什么那么神秘?纪念册都是活页式的,每次他们就只拿出其中的一张纸来交给他,绿绿老师真想看看那些纪念册。

于是,他决定采取非常手段。

趁着小蜡烛们去上体育课,绿绿老师悄悄地来到教室。

纪念册就藏在小蜡烛们的书包里,绿绿老师拿了几本出来看。

你最喜欢的人:绿绿。

你最想亲近的人:绿绿。

你最难忘的人:绿绿。

你最难忘的地方:类思。

你最崇拜的人:绿绿。

你最想做的一件事:将来跟绿绿做同事。

虽然纪念册里偶尔也会有一些惊人之语,比如:别把信用卡给女人;我要去中学找一个帅GG,是金子总会闪光之类,但是更多的,幼稚的语言,记录着他们对老师与学校的爱与不舍,朴拙的画笔,画出同学与老师可爱的面容,还写了他们对未来无限的向往,对世界毫无保留的热爱,对所有未知的东西的好奇,也有对已知事物的不解与怀疑。

绿绿老师足足看了一堂课,打下课铃时,他慢慢地合上了最后拿到的一本纪念册,回了办公室。

小蜡烛们太热衷于完成纪念册这项伟大的任务了,他们还互相较劲儿,看谁收集到的留言最多最全,甚至连门房的老许师傅都戴起了花镜给小蜡烛们写留言啦!

小蜡烛们好象有一点走火入魔,有的人,上课时也偷偷地看纪念册,被课任老师收走了!

他们只好到绿绿老师那里去哭鼻子,求绿绿老师帮他们把纪念册要回来。

绿绿老师就陪着他们去课任老师那里认错道歉,老师们也都很大度地把纪念册还给孩子们。

可不是吗,就象绿绿老师说的,人生有几次小学毕业啊!

毕业综合症虽然古怪,但是,有绿绿和那么些通情达理的老师们,他们肯定会平安地渡过这个时期的。

只是,绿绿老师心里那人迷团始终没有解开:小蜡烛们要那么多钱到底想干什么呢?

小蜡烛们的嘴巴一个个就象合想来的蚌那么严实,伤脑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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