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女初长成2
依旧没有放下心，杨柳名继续，“如若仍旧不行，烟儿你就带着姨娘，直接去夏国最西面的西凉山找我，只要有玉佩在身，一切均会畅通无阻，一定能见到我。”
“哥哥，你要去西凉山最什么？”杨柳烟追问到这个关键，托着下巴细细在脑海里搜索西凉山的知识，“好像听街头的大婶说过，西凉山那里的山贼土匪特别多，又靠近西凉国，局势很是混乱，一般做生意的人都不敢经过那里，难道？……”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哥哥你要去剿匪？”
杨柳名没有出声，不定的视线，则默认下来。
一片紧张的杨柳烟，拉着他的手不断颤动，声音几近哀求，“哥哥，哥哥你千万不要走，那里真的很危险，烟儿只想跟哥哥在一起玩，哥哥不要离开烟儿好不好？”
“烟儿。”杨柳名扯开她的手，硬逼着自己语重心长起来，“好男儿，志在四方。”
嘴上这样说，可是谁又知道，这个堂堂的尚书公子，这个皇上御封的四品带刀侍卫，自六岁那一年起，心中牵挂着的，就只是一个魂牵梦绕的身影而已？
是眼前这个，盈盈泪光留恋着自己，依依不舍的美人，而已。
“好。”杨柳烟抹去眼角的泪珠，支起笑容，举着拳头用力加油，“烟儿懂事，只要哥哥愿意，去哪里，烟儿都支持。”
搜遍全身，总算是找着一张手绢，杨柳烟有些寒碜的塞进他手中，“这是烟儿给哥哥的信物，烟儿在府里等着哥哥加官进爵的好消息，哥哥一定会成功！”
说不清的刺痛在心底蔓延，这么懂事，这么善良的妹妹，却为何，被其他人视若重负？出声和性别，竟然真的就，那么重要？
凝视手绢的目光更亮了些，杨柳名慎重的借过，小心翼翼的叠整齐。
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自己要变得更强大。
“烟儿放心，哥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那样便可以带着你脱离苦海，即便不行，那我们就，一起远走高飞。
后面这一句，杨柳名没有说出口。
气氛一瞬间就哀伤起来，仿佛每一段别离的前奏，总是充斥着沉默的寂静，寂静的，让当事者心里满是阴霾。
“呵呵，哥哥一定要加油哦！”杨柳烟干笑着打破悲伤，脸上撑起欢笑，自信的微笑，“烟儿今天捞了不少菱角呢，今晚就做了于哥哥吃好不好？”
杨柳名会心一笑，左手揽住她腰部，运功，两人一起飞向后山的那一片树林。
一堆篝火，照亮两人各有所思的脸庞，却心照不宣的都避免一个话题。
这个时候，他们不要伤感。
杨柳烟笑嘻嘻递过去一个烤好的菱角，“哥哥，烤好的菱角有很多烟灰哦，千万别吃成花猫脸。”
“你才是花猫，惹急了就咬我的那个花猫。”杨柳名也笑着回忆，似乎只有在与烟儿一起时，自己，才是最快乐的。
因为烟儿，是自己最喜欢的“花猫”。
挑起一株缠草，“为什么要将这些挑出来，一起烤了不就好？”即便不能吃看，当做生活的野草也好不是？杨柳名见着她掩不住的失落，随意支起一个话题。
不想却真起了作用，杨柳烟眼睛霎时一亮，兴冲冲的拿起这一根植物解释。
“哥哥你不知道吧？这一种水草不能吃的，燃烧过后的粉末也是有毒的，如果皮肤不好的人碰到，可能会发皮炎痒痒呢？”
杨柳名闻言，立刻运气将她手中的打掉，有些责怪，“明知道有毒还要那在手里？”又将身上的水囊取了下来，赶紧的冲洗她刚拿着水草的那只手。
杨柳烟讲道高兴处，停不下来，“没关系啦，烟儿不过敏的，烟儿皮肤好得很呢，倒是娘亲，以前不小心碰到一次，就浑身起疹子了，幸好我偷偷摸了一瓶药膏来。不过，”杨柳烟回忆起自己的经历，“这个水草虽然碰起来没什么，可要是不小心食用了，就出大事了。”
“哦？”杨柳名挑着眉毛，难得听她对除了银子之外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对呀，是真的，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有用老鼠做过实验哦，大都数都口吐白沫了，想来肯定是有毒的。所以一定要小心。”杨柳烟答得认真。
“烟儿果然聪明。”杨柳名赞许，目光中的惊喜之情一见便之，这样子的杨柳烟，才是自己所放心的。
万事小心。
两人吃聊着很晚，精力也一点一点的耗尽。
直到困意绵绵的杨柳烟，已经半躺在杨柳名的肩膀，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这样的意境有些温馨。
杨柳名舍不得，趁她睡着之时，偷偷握住她的手。
这一双在自己长大以后，梦里都想牵着的手。
迷情中，微微拂过她秀丽的小脸，杨柳名不知觉的覆了上去，唇边瞬间，轻轻滑过她阖上的眼帘。
“烟儿，等我回来。”
柔柔的，将这一温暖玉，抱在怀中，飘落在院子里。
依然是杨府角落里偏僻的茅屋。
破旧不堪雨淋的瓦砾，青苔爬满青砖的墙壁，坑坑洼洼的泥泞地面。
却与以往有了不同，因为杨柳烟收到的生辰礼物的缘故，娘俩的生活明显好了许多。
现在的杨柳烟，正有滋有味的啃着一个鸡腿，很大的一只，满嘴流油。
“娘亲，你刚才说，是谁要找我们啊？”贪婪的舔着食指间，杨柳烟含糊不清的问着。
从记事起到现在，除了每天给她们脸色看的几个小丫鬟外，貌似自己还不认识其他人？自从六岁以后关在这里，就没有见过什么人，连印象中最凶狠的二姨娘都记不清是什么样子了，还会有谁记得她们娘俩？
李城倾随手捻起一块手帕，递至杨柳烟眼前，示意她将手擦干净，又约莫想了一会，方才说话，语气有些病态的柔弱，“是……你父亲。”
“父亲？”杨柳烟转溜着鬼灵的双眼，在脑海里搜索有关父亲的概念和影像，似乎听街头卖臭豆腐的老王家里那个小女孩，对着老王教过父亲，也听到卖烧饼的孙伯家小屁孩叫孙伯父亲，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有这么一个人，杨柳烟不由得有些激动，“娘亲，烟儿，也是有父亲的么？”
自己也有一个可以整天趴在他背上叫做父亲一样的人么？杨柳烟憧憬。
李城倾莞尔，自从生产以后，杨函，便再没有看过自己一面，即便被大姨太二姨太杖刑关进柴房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动静。
所托非人。
“杨函便是你父亲，”李城倾开口，转而告诫，“但是，烟儿你记住，你的父亲，是高高在上的，绝不是可以任你撒娇的人。也不可以，在他面前，使出任何小性子，知不知道？”
这句话说出来是有根据的，天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忽然传唤自己和这个女儿有什么事情？万一……以烟儿直率的性子，不小心捅了什么篓子，她们娘俩又不知道怎么办。
“可是，娘亲，王青青和小李子都可以跟他们的父亲开玩笑呢？我在墙头偷偷看见好多次了，前两天小李子还跟他父亲抢一支糖葫芦吃呢？”杨柳烟有些不服气，想不明白，父亲啊，不应该都是一样的么，何况自己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心中有多么期待能在父亲怀中撒娇呀？
“不行！你就是不行！”李城倾一改温柔的口吻，变得严肃犀利，声音却因长久生病的缘故微微颤栗，“你知道娘亲和你为什么一直呆在这里吃不饱穿不暖？不就是你那个父亲默许的？！”
杨柳烟心里有些愤懑，却不能发作，听到李城倾气息变急因而咳嗽以后慌乱一团，急忙过去轻拍着背部，低声道歉，“娘亲烟儿知错了，烟儿一定不跟父亲吵闹，乖乖的听话。”
“唉……”李城倾将原本捂住嘴的手绢藏好，不经意间塞进身后，有些无奈的语重心长，“烟儿，娘亲与你实话实说，你这个父亲，原本就不想要你，所以才会让我们母女混落到此。”
“娘亲……”杨柳烟的声音有些哽咽，其实自己怎么会一点不清楚，这么大的家里，就连丫鬟的衣服穿的都比自己华丽，除了杨柳名，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在乎她们。
那个父亲，真的是狠心。
“咳……咳，”李城倾覆紧胸口稳住气息，“其实说到底，也只能怪娘亲是个青楼女子，不识一字，没有家底，难怪……他会如此。”
妇人，瘦弱，卧床，软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原本捧在手心的那个人，却早已经一去不返，可惜自己又孤身一人，没有所谓的权势可以拼命留住他。
只能在此时，一番由衷的抱怨而已。
杨柳烟却是自责万分，都怪自己，若不是自己多言，娘亲也不会伤心至此，原本身体便不好，这下次又刻成这番。
“不是娘亲的错，只怪父亲没有眼光，烟儿的娘亲，永远是世上最好的娘亲。”杨柳烟扑在她怀中，双眸点点泪光，“只要娘亲说什么，烟儿一定照做。”
“好，”李城倾欣慰的微微笑，无奈久病成疾，原本应当灿烂无比的笑容，此刻，却显得有些惨淡，“明天去见你父亲和大姨娘二姨娘，与你凤姐姐，礼数要有，其它的问题，你看清楚娘亲是点头还是摇头便是。”
杨柳烟答应，李城倾便着手教她一点基本的礼仪。
为了不让娘亲劳累过度，杨柳烟纵有千般不愿，也加足马力奋力的学习，只要早一些学会，娘亲，便可以早些休息。
甚至于为了次日不给李城倾丢脸，在她睡着以后，杨柳烟还偷偷起床，摸索到院内，将所有的动作礼数全部复习了数遍。
其实，自己的心里，还是对于那个没有见过面的父亲，有着隐隐的期待吧？
杨柳烟望着越发圆润的皎白月光，蹲靠着粗木栏杆出神。
这一路的流畅曲水、假山秀树，弯弯转转、曲曲齐齐，几乎要将杨柳烟的眼睛看断。
想要跟母亲感叹几声，在看见带路的婆子严厉不屑的眼神后，又偷偷咽下肚。
李城倾只是无奈微笑着，给了她一个“娘亲明白”的眼神。
杨柳烟只好识相的不做声色，眼睛却仍然禁不住好奇心的唆使，偷偷瞟着四周的美景。
这一片一片的，全都是自己想象不到的美景，即便自己偷偷出去的时候，也只是从后墙的大狗洞里钻出去，要么就是混成小厮模样从后门绕出去，哪里见得着这番景致，即使见着了，又哪里有胆量明目张胆的欣赏？
哎……
杨柳烟叹气。
眼前的景色越是美丽，越能说明杨府的奢华自己父亲杨函的官爵之重，侧面，也说明自己跟娘亲，在这个家里，真的是如蝼蚁般的存在。
有些痛心，杨柳烟抬起头，看向脚步飘虚的李城倾，慢慢走过去不露痕迹的扶着。其实母亲，早已经认识到这样的身份了吧，所以才会呆在角落不做无用的抗争，其实母亲，心里一定比自己难过的许多倍吧？
母亲，真可怜，爱上了一个心里只有权势的人。
杨柳烟叹息，自己以后，一定要嫁一个真心爱着自己的人，无论多贫穷，肯定会比现在的母亲幸福。
寻思着的功夫三人已经绕过了庭院流水，来到了正堂的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