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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失手

意外

又是一个疯狂的星期五。

这天晚上,WWE铁笼赛在新泽西州洲体育馆激情上演。虽然观众都知道,这种美国式摔跤比赛,表演的成分居多,但还是早早来到看台,掏出自己绘制的小旗子,准备给自己看好的选手呐喊助威。今天的看点,是几个月前才开始参加比赛的新手詹姆斯挑战州级冠军约翰尼。

几场例行表演后,随着激昂的音乐声响,约翰尼戴着自己的金腰带出场了。约翰尼身高一米九五,体重一百二十多公斤,是个大块头,再加上满身的疙瘩肉,看上去有点凶神恶煞。相比之下,詹姆斯显得有点瘦弱。

裁判检查了两人的护膝及护腕,示意开赛。随着清脆的铃声,詹姆斯勇敢地冲向约翰尼,但被身材魁梧的约翰尼一下打倒在地。观众席上发出了嘘声,有人大声喊着詹姆斯的名字。詹姆斯爬起来,围着约翰尼转了一圈,寻找着突破口。约翰尼一副不屑的表情,指着自己的胸口,说着什么。观众没有听到,但詹姆斯听到了。约翰尼说:“小子,要不是有剧情安排,我一下就打断你的肋骨!”詹姆斯咬了咬嘴唇,略一俯身,突然来了个倒翻,双脚重重地踢在约翰尼的脸上。约翰尼大叫一声,捂着脸蹲了下去。

按照事先设计好的剧情,这个动作应该在五分钟之后,当詹姆斯倒立的时候,约翰尼顺势倒下去,看着是踢上了,其实没有。

约翰尼显然没有意识到詹姆斯擅自改变了剧情。他捂着脸蹲在比赛台上,正想下面怎么办,忽然听到台下观众大声齐呼起来。约翰尼吃了一惊,偷眼一看,詹姆斯竟然手里多了一把椅子。这椅子也是事先准备好的道具,剧情里也有,接下来应该是詹姆斯用椅子击打约翰尼的背部,然后,约翰尼滚到台下,詹姆斯跟下去,被约翰尼踢到脸部,然后倒下。约翰尼再把詹姆斯弄上台,压制成功。约翰尼于是就保住了自己的冠军头衔。

约翰尼想,可能詹姆斯面对自己这样的高手乱了手脚,把剧情提前了。既然这样,自己就只好先配合。这样也好,早结束自己好回后台歇着。想到这里,约翰尼装作很痛苦地趴到台上,略拱起后背,等着詹姆斯的椅子落下来。谁知,随着一声大喊,约翰尼觉得有重物重重地击打到自己后脑上。他大叫一声抬起脸,头上又挨了一下……

裁判发现不对,马上过来制止,但被詹姆斯一把推开。詹姆斯又抡起椅子,对着约翰尼的头部接连击打,五六个裁判冲上赛台,还没有到跟前,詹姆斯突然扔掉椅子,浑身抽搐,而后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台上台下顿时乱了套,工作人员都冲过来,先把满脸是血、昏迷不醒的约翰尼弄上担架,然后又来抬詹姆斯。开始,观众以为这都是剧情需要,但当他们看到大屏幕上,约翰尼的头部不断地流着血,才知道出了意外。因为美国职业摔跤现在是娱乐节目,所有的击打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就像中国武术的对打表演,看着精彩,其实伤不到人。有时为了表演效果,选手偷偷用暗藏的刀片划伤自己,弄点恐怖画面,以增加现场的刺激。但这次,观众发现,是玩真的了。约翰尼躺在担架上,被工作人员抬下场,鲜血滴了一路。而詹姆斯躺在担架上,浑身还在不停地抽搐,双眼闭着,牙关紧咬。

又是意外

医院里,总经理助理史密斯带着几个工作人员来到病房,先询问了约翰尼的伤情。医生说,因为约翰尼的头部遭到重物连续击打,现在昏迷不醒,检查显示,脑部有少量出血,需要立即手术。史密斯把手术的事安排给一个工作人员,又来到詹姆斯的病房。

詹姆斯已经醒来,看上去精神还好,只是眉头紧锁。

“詹姆斯,你能不能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史密斯坐在病床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生气,“你可是今年才升起的新星,大家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说不准下一届的冠军就是你的。可你为什么私自改变剧情,并对约翰尼痛下杀手呢?”

詹姆斯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双拳紧握,在空中使劲挥了几下,一字一句地说:“史密斯先生,你说得很对。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对了,让我想想。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大脑突然失控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当时好像被人操纵了,我管不住自己。我……”詹姆斯说着,竟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史密斯叹了口气,说:“公司成立这么多年,第一次出现这样恶劣的情况。好了,你现在安心养伤,等约翰尼手术后清醒过来,我们再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史密斯同样留下一个工作人员照顾詹姆斯,然后带着其他人回去了。

半月后,约翰尼的病情稳定了,但因为脑神经受伤,他从此再不能开口说话了。詹姆斯一脸愧疚地来到约翰尼的病床前,难过地说:“约翰尼,我不知该怎么描绘我此时的心情,请相信,我当时真的是无意的。”约翰尼艰难地点点头,还咧咧嘴角,好像努力地笑了一下。看样子,史密斯已经把詹姆斯的话转达给约翰尼了。是啊,他和詹姆斯原来并不认识,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故意伤害自己呢?

这时,史密斯走进病房,詹姆斯要求由自己来服侍约翰尼,以减轻自己的愧疚感。史密斯摇摇头,说:“不行,在问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还不能直接单独地跟约翰尼接触。不过,这段时间你不用上班,如果愿意,可以帮着工作人员一起服侍约翰尼。”詹姆斯说:“好吧,我会尽力的。”

从这以后,詹姆斯每天来到病房,给约翰尼说话,帮他擦身子,喂他吃饭。一段时间后,约翰尼能起床了,詹姆斯就搀扶着他到院里晒太阳,不过,那个工作人员寸步不离,好像特工一样。

这天上午,詹姆斯刚扶着约翰尼坐在院里的长椅上,那个工作人员突然内急,急忙往不远处的厕所跑去。等他从厕所出来,突然听到詹姆斯大声喊道:“约翰尼,你怎么了?”工作人员赶紧跑过去,见约翰尼头歪到一边,嘴角留下了口水。

两人连忙喊来医生,经检查,约翰尼已经气绝身亡。医生说,约翰尼是受了某种刺激,突然心跳停止的。

得到消息,史密斯急忙来到医院,质问詹姆斯对约翰尼做了什么。詹姆斯一脸无辜地说:“我能做什么?当时那是在大院里,旁边很多人。”史密斯掏出手机报了警,时间不长,一辆警车来到医院,带走了詹姆斯。

一个月后,詹姆斯被无罪释放。因为调查中警方了解到,当时,有两个小男孩在草坪上模仿摔跤的动作,约翰尼可能就是这样受的刺激。因为他太热爱摔跤了,而现在,他的伤已经无情地将他“踢”出摔跤界。那两个孩子的父母也作了证,说约翰尼看到两个孩子玩得高兴,用手一指,突然就不行了。

不是意外

虽然詹姆斯被无罪释放,但公司因为此事影响太大,还是拒绝了和他签约。

詹姆斯坐车来到一个小镇,走进一个小院,一位老人迎了出来。

“孩子,你做的太棒了!我已经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

詹姆斯点点头,放下包,直接走进里间,那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供果。黑色相框里,一个漂亮的姑娘对着他微笑。

“珍妮特,我为你报了仇!那个糟蹋你的恶棍已经死了。”

珍妮特是詹姆斯的初恋情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老人跟进来,把桌上的水果换成新的,拉着詹姆斯来到外间。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

“来,孩子,我们干一杯!”老人说着,给詹姆斯倒上酒。詹姆斯突然间泪流满面,几年来的酸甜苦辣,一下子涌上心头。

本来,詹姆斯的理想是当一名律师,为那些挣扎在贫困线上的穷人免费打官司是他的理想。但十五岁那年,学习成绩优异的詹姆斯突然辍学,报名参加了一个职业摔跤联盟主办的训练营,接受正规而严格的训练。认识他的人都不明白,詹姆斯为什么选择了这条艰辛的道路。因为要想成为职业摔跤手,必须经过两个阶段:开始的十周,他们要学会摔跤基本功、假摔和擒拿术等专业技术。大约有三分之二的人被淘汰。一旦学员的表现达到要求,即可进行下一阶段更为复杂的培训。他们必须学会通过各种手段取悦观众,以争取自己在这一领域中的一席之地。通常的策略是以老带新,但更注重新手个人潜能的发掘。最终百分之十的人获取了从业资格,而只有少数几人成为明星,并获得大笔收入。除了个人技术,处理好人际关系也是他们的必修课。另外,伤病也是困扰他们能否继续上岗的决定因素。而詹姆斯当时的身体素质并不是太好,但他却有一种近乎玩命的劲头,终于在训练中脱颖而出。

就在刚结束的这场比赛中,如果詹姆斯按照公司提供的剧情,完成全部动作,就能签约成为职业摔跤手,但让人想不到的是,竟然出了意外,约翰尼付出生命代价,詹姆斯从此再不能踏进摔跤界。

老人看到詹姆斯愁眉不展,叹了口气:“其实,珍妮特被约翰尼强奸,如果能受到法律制裁,她就不会自杀,你也不会走上这条艰辛的复仇之路。可惜,约翰尼是富豪之子,他们靠金钱打通了关节,让一个乞丐顶了罪。”老人顿了顿又问,“对了,你是怎么让约翰尼突然受到刺激的?”

“那天早饭,我在工作人员的牛奶里加进去一种泻药,然后,我趁工作人员去厕所,拿出了珍妮特的照片,告诉约翰尼,我是珍妮特的男朋友。他立即就明白了,比赛中根本不是意外,而是预谋。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死,我会继续复仇的。现在的他生活不能自理,我的机会就更多了。当然,还得谢谢珍妮特的表兄,如果不是他答应带两个孩子配合我的表演,我也许就因为谋杀而锒铛入狱了。”

詹姆斯说着,端起酒杯来到里间,对着珍妮特的照片说:“虽然现在我没有成为签约选手,但我并不后悔。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职业。现在好了,我要重新拾起书本,考律师。我不希望更多的人像我一样,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解决问题。”

珍妮特一定听到了詹姆斯的话,你看,她笑得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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