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春天,欧阳立安出生了。一般婴儿刚出生时,都要哇哇哭几声,令人惊奇的是,他不肯哭。急得老祖母抱着他满地转悠,说:“这孩子啊,日后一定能受累吃苦。”
欧阳立安的父亲欧阳梅生原是小学教师,后来参加了革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26年,大革命风暴席卷全国。叶挺领导的独立团攻占了湖南长沙。欧阳梅生筹备建立了湖南省总工会,工人们开会欢迎北伐军。不满12岁的欧阳立安加入了儿童纠察队,并担任纠察队第一队队长。他臂戴红袖章,腰系大皮带,手持木棍,率领儿童纠察队在大街小巷巡逻,维持社会秩序,张贴散发传单。有一天,一个小孩儿的家长跑到欧阳家,告状:“立安打得我家孩子直哭!”
为革命奔忙的父亲听后,十分生气,批评欧阳立安说:“你是怎么搞的?再惹事,我就不许你出门!”
这天他连晚饭都没吃,觉得自己受了冤枉。其实那个被打的孩子很淘气,在儿童团巡逻时,他向人家扔石块,因此挨了儿童团员们的打,但欧阳立安从来没有动过手。他是队长,自然人家就先告他了。
1927年国民党反动派叛变革命,疯狂地屠杀共产党人,大革命失败了。国民党在通缉欧阳立安的父亲,父亲必须立刻转移。父亲拉着立安的手说:“孩子,你是老大,要帮助妈妈,照看好弟弟妹妹。不要难过,黑暗是不会长久的。”
父亲走了。全家的生活重担落在了妈妈肩上。妈妈卖衣服,典家当,凑了一点本钱,买了些香烟、麻糖,让立安带着弟弟妹妹在码头上卖。生意很难做,从早到晚也赚不了几个钱。不久,妹妹病了。为了多挣点钱,欧阳立安常常饿着肚子很晚很晚才回家。
直到这年的冬天,在党组织的安排下,欧阳立安和妈妈、弟弟妹妹来到了武汉,见到了父亲。父亲这时在党的汉阳县委工作,他对欧阳立安说:“我这里有两封很重要的信,派你去送,办得到吗?”
欧阳立安高兴极了,说:“我每天都在等着任务呢!现在好了,有任务了。我保证,一定完成!”
父亲点点头,向立安交代了接头地点和人的名字、暗号,同时取出只有糖纸片那么大的信件,说:“遇到盘查,必须立即毁掉它,千万不能落入敌人手中。你打算将信放在哪儿?”
欧阳立安想了想,说:“我听说,情报都放在帽檐里,行不?”
父亲摇摇头,说:“不行。信就放在这块糖里,遇到麻烦,就把糖吞掉。记住啦?”
欧阳立安说:“爸爸,放心吧,我记住了!”
天黑的时候,欧阳立安回来了。爸爸见他脸色不好,就问:“出了什么事?”欧阳立安说:
“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只是回来时,看到许多人被杀,特别是有个怀孕的妇女被砍死了,我心里难受。反动派可真狠心啊!”
由于欧阳立安完成任务出色,组织上决定,让他担任正式的交通员。他每天将文件、党报送到指定地点。那些工人住宅区的房子,他几乎都进去过。工人们十分喜欢他,有一位住在17号的工人叔叔还送他一对斑鸠,他编了一只竹笼,装上斑鸠挂在房檐下。
后来有一次,立安又去推那工人叔叔的房门,不料,房中冲出几名特务,用枪指着他问:“站住,干什么的?”
欧阳立安立即意识到这个联络站出事了。他随机应变说:“我是来收豆腐钱的。我爹病了,叫我来收18号的豆腐钱。你们不给,还打人?”
特务一听,吼道:“小杂种,眼瞎了?这是17号。滚!迟了老子崩了你。”
欧阳立安趁势退出房门,跑到江边将文件处理掉,然后又跑回来在17号门前划了个警号,防止自己人再掉入敌人的陷阱。
欧阳立安机智地战胜敌人,受到了爸爸的赞扬。可他一想起那位可能已经牺牲了的工人叔叔,就非常难过。他默默地打开鸟笼,放走了那对斑鸠。
这年冬天,立安的父亲终因病重离开了人世。不久,地下党派他们到上海建立了联络站,欧阳立安担任了共产党江苏省委委员,沪中区委书记何孟雄的通讯员。他的任务是联络各纱厂、烟厂,传递文件,散发传单,宣传工人受剥削的道理,并提出不许打骂工人,必须优待童工、女工的口号。他把这些传单带进工厂,揉成纸团塞进粗纱筒子里。工人们使用纱筒时发现眼子不通,用力一甩便可取出,相互传阅,知道党组织就在身边,斗争的信心就更大了。
15岁那年,由何孟雄介绍,欧阳立安加入了共青团,接着,被调到沪东区担任共青团区委委员并负责儿童团工作。他工作认真负责,整日奔波在各大工厂,传达指示,布置工作。一次到浦东一家纱厂开会,因为发高烧,突然晕倒了。工人们想尽办法保护他,把他藏在一架停用了的机器下边,身上盖满纱头,巧妙地瞒过了工头的眼睛。
1930年5月1日,国际劳动节,欧阳立安经过精心策划,组织了500名童工在华德路跑狗场举行纪念集会并准备游行。事前,他把一面红旗用红纸包好,交给妹妹,说:“东纹妹妹,你找根竹竿带着,等队伍排好以后,看我手势,你就把旗子扯起来。”
欧阳东纹点点头说:“我记住了。”
临出发前,立安又取出一张大饼,吩咐妹妹说:“万一出了事,你就装成看热闹的,在旁边吃大饼。”
开会那天,欧阳立安在集会上发表了激昂慷慨的演说,还教大家唱他编写的《劳动儿童团歌》:
冲冲冲,
我们是劳动儿童团。
不怕敌人的刀和枪,
不怕坐牢和牺牲,
杀开一条血路,
冲冲冲!
大会即将结束,准备排队游行时,巡捕房就开着汽车来抓人了。欧阳立安马上指挥童工们就地疏散,自己装作卖糖的小贩,在童工们的掩护下,机警地脱险了。
8月,他被选为中国工会代表团的青工代表,由团长刘少奇同志率领,到莫斯科去参加赤色职工国际召开的第五次代表大会和‘少共’国际执委扩大会议。年仅16岁的欧阳立安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出国门,学到了不少知识。回国以后,组织上安排他担任共青团江苏省委委员兼儿童局负责人,挑起了更重的任务。
1931年1月7日,元旦刚过,上级通知欧阳立安到天津路中山旅社6号房间去开一个重要会议,不幸因叛徒告密,被反动派逮捕。
在狱中,他受到了严刑拷打。敌人问他:“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要当土匪?”
立安毫不屈服,挺胸昂首回答:“我没做过土匪!正相反,像你们这些帮助帝国主义喝中国人民的血,啃自己人的骨头的家伙,才叫土匪王八蛋!”
4月7日,欧阳立安与林育南、何孟雄、李求实、胡也频、冯铿等32位共产党人在上海龙华监狱被国民党反动派秘密杀害,欧阳立安是遇难烈士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至今,人们仍记得他牺牲前的慷慨陈词:
“我为正义为人民而死,死而无怨!”
“革命就不怕死,怕死还干什么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