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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2)

“你以前不是有租一套房在住吗?干吗又要租?”

“那套房不想住了,想另换一套。”

“你干吗非要租房子呢?住学校不好吗?”

苏一的问题真多,程实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平时住学校集体宿舍可以,周末时我想有个单独的空间呆一呆。”

“就为这个去租套房,一个星期才住两天,一个月才住八天。程实你好奢侈呀!”

程实承认:“是,有时候我是非常奢侈。”

边说边走,走出小区大门,走到附近的街口处,到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台等班车回学校。苏一突然想起来,开玩笑似的问:“对了,你今天出来居然是走路,没有征用那个王经理的车吗?”

程实无端端地脸一红:“我……有时出门也坐车的。”

苏一摸出自己身上的几个硬币,笑吟吟地对程实说:“你一定没有零钱投币吧,以前我搭过你的便车,今晚我请你坐一次车。你请我坐的是小车,我请你坐的是大巴,就体积而言,你相当占便宜哦。”

程实看着她的眼睛笑意微微荡漾:“那可真要多谢你了。”

站在公交站台上等车,十月尾的天气,已然阵阵秋凉。尤其夜晚的风刮起来时,有一丝瑟瑟的寒意。苏一穿着一件黑白方格的长袖连衣裙,出门时走得急忘记拿上一件小外套,这会被秋风一吹,觉出几分冷。她忍不住抱了一下肩膀,程实一眼瞥到:“冷吗?要不别等了,我们打的吧。”

“打的很贵的,这里回学校要十几块。”苏一的家境不是太差,父母都在事业单位工作。以前她花钱也很随意的,可是做了一个多月的家教后,深知了赚钱的不容易。她开始有意识地节制起自己的开支用度,不该花的钱不愿乱花。

“打的的钱我出,今晚还是我请你坐小车吧,改天你再请我坐大巴。”

程实边说边伸手欲拦下一辆的士,手刚举起,就被苏一一把按下去了。她指着马路那端:“车来了车来了,公交车已经来了。”

上车投完币,苏一就直接走到车厢最后的那排座位坐下。大巴车最后的一排座位是最高的位置。钟国喜欢坐在这个位置,苏一随他,也爱屋及乌的喜欢。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上车后只要这个位置是空的,就只在那里坐下。

程实跟着她穿过整个车厢的空座位,坐到最后一排。他看得出来这是她喜欢的位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没有问,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坐下来一垂眼,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刚才苏一一把按下他招的士的手,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那纤细五指的触感依然清晰分明地透进肌肤。蓦地,让他的心跳停顿了一下……

4、

程实一直把苏一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张望了一眼大楼,他似是随口一问:“你住哪间宿舍呀?”

“五楼最边上那一间。”

苏一指给他看,那间宿舍的门与窗在夜色中一片黑漆漆,一望可知没有一个人在屋里。

“你们宿舍都没有人在?”

“是呀,我们宿舍现在很冷清。唐诗韵……她不在了,许素杰也搬出去了,周虹天天晚上打工要打到快十一点才回来,很多时候宿舍里都是空的。”

苏一的声音怅惘,如今她回想起刚进大学时,宿舍里四个女生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谈笑场面,真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许素杰只是搬出去住了,这都没什么,依然天天能在校园里见面。唐诗韵却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永远不可能再见到她。宿舍里原本属于她的桌与床,苏一她们非常默契地从不往上面乱放行李杂物之类。不像别的宿舍,空出来的桌床往往成为大家的杂物堆放地。空桌空床,在她们心里还是属于唐诗韵的地方。

程实看她一眼,声音非常温和:“唐诗韵的事情不要再去想了,有些事忘记比记得要好。”

苏一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她勉强一笑:“那我先上去了,再见。”

苏一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程实站在楼下,一直看到她宿舍的灯光亮出一窗柚黄,这才转身离开。他走得很慢,很慢,一脸的若有所思。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拿出手机打电话:“张司机……”

程实在电话里交待张司机去某个住宅区某幢楼房前的空地取车。他其实是开着王经理的车去那个住宅区看房,但是苏一邀请他一起走时,他想了一下,决定和她一起慢慢地走去搭公交车,把小车丢在楼下不管了。

为什么会这么做?程实怔怔地立在原地问自己。他听到心底有个细细的声音在回答:你好像喜欢上她了。

喜欢吗?程实深深吸口气,他还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吗?

隔着浩瀚时间海回望,程实依稀能够看到年少时的自己。独自坐在深夜空寂无人的田野上,满天星子在眼前闪啊闪,最后闪成朦胧一片。是他的泪水,无声无息漫上来,模糊了视线……

程实用力甩甩头,似是希望甩去一些极力想要忘却的记忆。

苏一回到宿舍没多久,周虹也回来了。她今晚回得特别早,一脸晕红,桃花也似的娇艳。

周虹这几天晚上回来,都带一点微醺之态。她说为了让客人买白酒,她陪饮了一杯。

苏一直觉不妥:“你陪客人喝酒?这样很危险,小心把你灌醉了弄出事来。”

有唐诗韵意外失身的前车之鉴,苏一实在害怕周虹一个不小心重蹈覆辙。周虹的表情却很沉静:“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吃亏的。我有点酒量,一杯绝对喝不倒我。如果让我多喝的我也不干。”

“周虹,非要干这个工作吗?要不换一个好了。”

周虹沉默片刻:“这个工作收入比较高,我需要钱。我爸妈他们那个国营工厂已经彻底倒闭了,他们这个年纪的工人最尴尬,一时退不了休,又很难再找到别的工作。现在家里只有出的没有进的,如果我再不努力赚点钱,坐吃山空下去只怕我的学费都成问题。”

苏一哑然,顿时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么可笑。跟那个“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一样。如果有饭吃谁愿意饿着?若是有办法可想,周虹也不会愿意去做这些不入流却赚钱比较多的工作了。

苏一知道学校有些女生的课余兼职比周虹更加不入流,在舞厅陪舞酒吧陪酒或是在夜总会里坐台,钱来得快来得容易。女大学生提供性服务已经成为一些娱乐场所的招牌,这类现象也已经让人从看不惯到司空见惯了。

“咦,周虹你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又喝酒了,看你的脸红的。”

“我没喝酒,今天遇上一个豪爽客人,没有任何要求一下就买了我五瓶酒。八点不到就超额完成了任务,我就懒得再理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干脆回来了。”

“没喝酒怎么脸色也红扑扑的?遇上什么高兴事了吗?”

周虹嫣然一笑,脱口而出:“是呀,我在楼下遇见一个人。”

“谁呀?”

周虹笑而不语,苏一却猜到:“我知道了,是你为他织围巾的那个人吧?他到底是谁呀?路上遇见也能让你这么高兴,看来他比程实更让你喜欢。”

周虹以前喜欢程实,并为他狠狠地伤过一场心。从此不谈这些风花雪月的事,现在不知是哪个男生让她又情思萌动了。

周虹却还是不肯说,她爬上自己的床拿出毛线活一针针细致地织起来,唇角一朵丁香般的微笑。

苏一另外开始找起家教的活来,却很不顺利。九月份初开学时,是家教市场的热火时期,进入十月后需求量至少下降一半,到十一月份更是冷清了。她便零星地找了一些派传单的工作做一做。

做家教的时候,苏一觉得这已经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了。做了派单员,才知道派传单更不容易。站在街头对着每一个迎面走来的陌生人微笑,礼貌地送上传单。大多数人毫无表情地接过去,对她的笑容视若无睹;有些人接了一看就扔到地上;有些人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就手一挡走开;甚至还有些人会非常不耐烦:“不要,走开。”

几百份传单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一一发完,苏一感受深刻地打电话给钟国:“我发现赚钱真是特别特别不容易。”

钟国也深有体会:“是呀,以前用爸爸妈妈的钱用得大手大脚,真是太不应该了。”

在电话里交流了半天打工的不易后,钟国告诉苏一:“我第一个月的工资明天可以领了,一共900块。这是我人生赚到的第一笔钱,我准备自己留下100块。寄400块给我爸妈,再寄400块给你。”

“还要寄给我吗?不用,你自己留着好了,我不缺钱花。”苏一说得眉眼笑盈盈,心里甜蜜蜜。

“我爸妈也不缺钱花,可是这笔钱意义不一样。所以我留下100块后平分成两份,你一份,爸妈一份,让你们用一用我赚来的钱。苏一,要是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用我给你寄的钱去买,算是我买给你的。”

苏一派了半天传单的辛劳一下烟消云散,她很舒心很舒心地笑:“那我做家教赚来的300块钱也寄给你,让你也用一用我赚来的钱。”

钟国一口否决:“不要,我是男人,怎么能用女人赚的钱。你用我的天经地义,我用你的可就太没面子了。”

“你好大男人主义呀!”

苏一的话是虽嗔犹喜,钟国笑声朗朗:“你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苏一停顿一下,才继续说下去,“那是不可能的。”

钟国很快就把他人生赚到的第一笔钱给苏一寄来了。不是用的电汇,钱是装在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里用挂号方式寄来的,四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还是连号的。信中附了一张简短的字条:苏一,这是我从出纳手里亲手接过的工资钱,再转寄给你。你喜欢什么,只管去买。

钟国想得真细致,电汇过来的钱就不是他领过的那几张钞票了。所以用挂号形式寄现款,寄来他亲手接过的百元大钞。这四张钞票实在太有意义了,苏一舍不得花掉,连信封和纸条一起妥善地保存起来了。

受钟国的影响,苏一用她做家教赚来的300块钱给爸妈买了礼物。为他们一人选了一套保暖内衣寄回去。她爸爸妈妈高兴极了,苏妈妈在电话里对女儿说:“总算爸妈没有白疼你,赚了钱知道买东西孝敬我们。”

苏爸爸则笑呵呵:“苏一呀!你买的这两套保暖内衣,我和你妈穿了感觉特别暖和。”

女儿用她赚的第一笔钱,买来送给父母的保暖内衣。他们穿在身上自然是感觉特别暖和,因为衣服里有着女儿心室的温度。

父母的欣喜满足,让苏一眼睛没来由地潮湿起来。这二十年,她不知花了爸爸妈妈多少钱,可是她才为他们花了一次钱,他们却这么这么的高兴……

5、

天气越来越冷了,空气中开始有了冬的严寒。钟国打电话来说北京已经下起了雪,他现在每天出门都围着苏一织的那条围巾。

“围了它,特别特别的暖和。我都舍不得洗。”

挂了电话后,苏一当天下午不顾天正阴雨连绵,风雨兼程地赶去那家毛线店,又买了一款深蓝色的毛线回来。准备再给他织一条围巾,还要织一双手套和围巾配成一套。北京那么冷,她要让他更暖和一点。

天气冷了,也没有合适的家教,苏一没再出去做派传单之类的临时工作了,只是继续写稿子赚稿费。现在她有充裕的时间好好给钟国织一条围巾。她专程去买回一本《毛线编织技巧》。每天晚上呆在宿舍里,拿着棒针毛线照着书学针法。

周虹还是每晚出去推销她的白酒,晚上宿舍里每每只有苏一共影儿两个。

这天晚上,许素杰却意外地回来了。她重重地推开门时,吓了苏一一跳:“许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许素杰没精打采:“我不能回来吗?”

“当然不是,你回来我热烈欢迎。不过,你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出什么事了?和朱大哥吵架了?”

“不要跟我说他,提起他我就烦。”

许素杰气呼呼地一挥手,爬上自己的床躺下去看着天花板发呆。看她的样子苏一就知道自己一定猜对了。果然,许素杰呆了片刻后,一声长叹:“苏一,你和钟国吵架吗?”

“我和钟国,我们俩小时候天天吵,可能那时候把要吵的架都吵完了,现在我们不吵架。”

“谈恋爱哪有不吵架的,你们呀,是因为在一起的时候少,假期里只顾得上相亲相爱,顾不上吵架。”

是这样吗?苏一侧头想一想,好像有点道理。

许素杰的手机响起来,她一看马上按掉。片刻后又响,她索性关了机。很快,宿舍的电话又叮叮叮地叫起来。她没好气:“肯定是那头猪打来的,苏一你不要去接。”

苏一半躺在热被窝里织围巾,也不想下床去接那个电话。它不屈不挠地响了又响,响了又响,响了老半天后终于沉默了。

许素杰心事重重地在床上躺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般地对苏一说:“苏一,星期天你陪我去趟医院吧。”

苏一一怔:“你怎么了?”

许素杰答得有气无力:“我又怀孕了。”

“什么?”苏一惊得几乎跳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许素杰也是气极了,说起话来不管不顾:“我不是不小心,都怪那头猪,没有避孕套了要他去买,他心存侥幸说什么体外……”

突然意识到不该和苏一说这些话,她硬生生地咽下已经涌到嘴边的话。深深叹口长气:“反正是我倒霉。”

苏一听得懵懵懂懂不太明白,却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多问,只有换个问题:“为什么不让朱大哥陪你去,他应该陪你去的。”

“不要跟我提他。”

许素杰十分烦躁的情绪,苏一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又心事重重地躺了半天后,一个翻身下床,进了卫生间。

刚一进去就听到她‘啊’的一声尖叫,然后是身体与地面相接触发出的沉闷撞击声。苏一惊得一针戳在自己的手指上:“怎么了?”

她一边问一边动作敏捷地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卫生间,看见许素杰摔倒在地板上,一付动弹不得的样子,眉头痛苦地蹙成一团:“怎么卫生间里全是水呀?”

“前两天坏了一根水管,天天漏水,宿管科还一直没派人来修。”

苏一费力地把许素杰扶起来搀回房间,让她在椅子上坐下:“你摔哪了?还好吗?”

她捂着小腹,眉头蹙得更紧了,脸色苍白神色紧张:“苏一,我的肚子好疼。”

苏一怕的就是这个,许素杰怀了孕,摔上一跤可能会出问题。可是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她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手指冰冷:“我……我在流血。”

苏一脑中一嗡:“那……那你要赶紧去医院,不能等星期天了,我这就打电话叫朱大哥过来。”

顾不上许素杰同意与否,苏一马上给朱大哥打电话。她也不会再反对了,吵架怄气归吵架怄气,这样的关键时刻,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能陪在身边。

可是,朱大哥的手机却关了机。苏一不信任地重新输入号码反复拨了好几遍,还是关机提示音。这可怎么办?她一个人是没办法把许素杰送到医院的。出租车不让进校园,她们只能到校门口去拦车。校园很大,从宿舍区走到校门差不多要二十分钟,许素杰现在的状况怎么走得了这么远?如果打120叫急救车来,那她怀孕流产的事情会闹得天下皆知,学校百分百开除处理。可是不去医院也不行啊,她在宿舍出了事的话,更是纸里包不住火。

许素杰伤心地哭了,关键时刻找不到人,她有一种濒临绝境感。

苏一本来还想问她该怎么办?可是看她这付样子情知问她也是白问,只有她来想办法了。现在她需要找个男生来帮她们的忙,把许素杰送去医院。这个男生一定要嘴紧,做得到守口如瓶。苏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时极是懊恼自己居然从没问过他的手机号码。

交待许素杰在房间里等着,苏一飞快跑出宿舍,救火般十万火急地跑进了一幢男生宿舍楼,咚咚咚敲开了一间房门。劈头就问:“程实在吗?”

苏一觉得这个时候找程实是最合适的,他寡言少语不爱说话,不必担心他传是非。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应该可以弄一辆车来学校接上许素杰去医院。

开门的那个胖男生狐疑地看她一眼:“你又来找他麻烦?他不在。”

失望,说不出的失望。苏一不死心地再问:“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

“那他的手机号码多少你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不过……”

“知道就快告诉我。”苏一用尖锐的女高音打断了胖男生的话,他愕了一下,乖乖地报上一个号码。

苏一找了一个僻静角落,用她的手机给程实打电话。铃声只响两下就被接起来了,也许是看见陌生的号码,他的声音有些微微讶异:“喂……”

“程实,我是苏一……”

苏一三言两语简单地把事情对程实说了大概,他听完后只答了她六个字:“你等着,我就来。”

十分钟后,程实就开着一辆黑色小车出现在苏一她们宿舍楼下。许素杰挣扎着换上一条黑色长裤,让双腿间蔓延的血迹不易被人察觉。然后由苏一扶着她下楼,一下楼就坐上车直接被程实送到医院。

许素杰经医生诊断是意外流产,还要做一次清宫处理。虽然是小手术也需要签字,因为程实是在场的唯一男性,护士理所当然地把手术单送到他面前让他签。他怔了一下,脸蓦地就红到耳朵根。苏一赶紧替他分辩:“误会了,他只是帮忙送我们来医院的。”

许素杰也吃力地撑起身子:“护士,我自己签字。”

签完字后她被送进手术室,苏一和程实一起坐在外面等,她再三道谢:“今天幸亏找到你来帮忙,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程实迟疑地问:“这么隐私的事……你怎么会想到找我?”

“正因为是这么隐私的事,所以想到找你。你这个人话不多,我相信你有守口如瓶的美德,不会把事情宣扬出去。”

程实的眼睛闪亮了一下:“谢谢你的信任。”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里?这么快就开车来了。”

“我正开着车在马路兜风。”

“难怪来得这么快,你经常开车兜风吗?”

程实点点头:“尤其是晚上,找几条车流比较少的公路开快车,那种感觉非常好。”

“开快车呀!你可要小心一点。”

“谢谢你,我会小心的。”

交谈间,程实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站起来走到一边去接电话。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告诉他,他爸爸终于同意了,允许他去为自己选一款车作为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妈,你怎么说服爸的?”

程实喜欢车,一直想要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可是他爸爸始终不同意,说家里有钱也不是这样乱花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学生哪有用车的必要?

“你爸二十岁的时候做梦都想要辆自行车,我就用这一点来说服他。年轻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当初他的心愿实现不了,现在他儿子的心愿他有能力实现,为什么不满足呢?”

“妈,还是你会对症下药。”

程实妈妈的声音突然充满感情:“儿子,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玩具小汽车,每次去商店看到那些玩具车你就舍不得走。那时候妈妈没钱给你买,现在买辆真正的汽车送给你,希望能够弥补一下你没有玩具车的童年。”

想不到母亲也还记得他童年时对玩具车的渴望,程实声音有些微颤:“谢谢妈。”

6、

许素杰的清宫术做完,留院观察两个小时无异样症状后,可以离开医院。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宿舍楼早就关了门。晚归的学生要持学生证找宿舍管理员登记,并说明晚归原因方可进入。可是她们走得匆忙都忘带学生证了,而且那个这学期才调来的管理员也很难说话,现在怎么办?

苏一问许素杰,是不是送她回她和朱大哥的出租屋。她头一扭,惨白着一张脸:“我不想见他。”

程实默然片刻给出建议:“如果你们不介意,就去我租的房子住一夜吧。我那比较方便。”

苏一看了看许素杰,用眼光征求她的意见,她满脸感激:“程实,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今天晚上已经很麻烦你了。”

听她话里的意思就知道她不反对,程实不再多说什么,打开车门:“上车吧。”

许素杰一眼看到银灰色的车后座上,有一大块她留下的血迹。一时非常抱歉,弄脏了人家的车。程实却视若无睹:“快上车吧,夜风很冷。”

程实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公寓,装潢陈设都非常考究,各种居家应有的设备一应俱全。进门他就烧上饮水机,再去卫生间打开热水器:“等三分钟就有热水喝,如果想洗澡的话直接开那个莲蓬头就行了,水温是调好的。”

许素杰虽然虚弱不堪,却很想冲一个热水澡,因为她一身的血腥味。可是走得匆忙,她没有带换洗衣服,还有一个更关键的东西没带——卫生巾。她不好意思地把苏一拉到一旁嘀咕半天,苏一听完后跑来向程实打听:“附近哪里有超市?我想……去买点东西。”

刚进门又要出去买东西?程实怔了一下,怔过后很快反应过来,脸微微一红。他没有问她要买什么,就拿起车钥匙:“附近的超市早关门了,我带你去市中心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吧。”

“那麻烦你了。许姐姐,你先去洗澡吧。”

程实把苏一载到那家超市门口,她对他说:“你在外面等我就行了,我很快就出来。”

苏一一个人跑进超市,拿了两包护舒宝、一条内裤一条睡裤出来结帐。然后把买的东西全部塞进她的背包里,一付什么东西都没买的样子回到车上。程实一句多余的问话都没有,就发动了车子。

许素杰洗个热水澡后觉得舒服许多。在客房里柔软的床铺上躺下,苏一给她端来一杯热牛奶:“喝了它睡吧。”

“哪来的热牛奶?”

“程实的冰箱里有得是,拿一盒倒在杯子里,再用厨房里的微波炉加热一下就行了。”

许素杰由衷地叹:“今天晚上找到他来帮忙真是运气。”

“是呀,他比我想像中还要能帮得上忙。”

“苏一,最初我们还那么讨厌他呢。”

苏一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跟他接触得少,不太了解,仅凭片面观点就否定他。真不应该。”

“二十一世纪版的《傲慢与偏见》。”

许素杰这个定论说得妙,苏一想了想,忍不住点头微笑。真的呢,最初她讨厌程实和伊丽莎白讨厌达西一模一样。

许素杰喝完牛奶睡下了,苏一把杯子拿出来洗干净。准备自己也洗一洗去睡觉,已经快凌晨两点了。程实递给她一支新牙刷和一条新毛巾:“都是没用过的。”

“谢谢你。”顿一下,苏一直言不讳说出来:“程实,刚认识你的时候,对你印象很糟。不过现在,越来越觉得你这个人其实很不错。”

程实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说话,是因为那根天鹅羽毛。那次你对我怒发冲冠。”

“是呀,现在说起来我也还是很不忿。你为什么要去吃天鹅呢?那么珍稀漂亮的鸟,你家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不觉得暴殄天物吗?”

程实慢慢地说:“其实……那次的天鹅肉是我爸用来款待一位领导的。他说想吃一点新鲜独特的野味,我爸就特意花了五万块买回一只天鹅请他尝鲜。你知道吗?现在做生意,商是离不开官的。”

这样子,苏一愣了一下,突然知道猎食野生动物为什么屡禁不止了。

“如果是我们自己家里吃东西,是舍不得这样花大价钱的。虽然家里有钱,该享受的都享受,可是一顿饭花几万实在太奢侈了。我爸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但是有些钱,不花不行。”

苏一不由想起《红楼梦》中凤姐有一句话:大有大的难处。

“不过我自己也确实很想吃就是了,我想尝尝天鹅肉是什么滋味。”程实说这句话时,眼神有片刻凝重,很快回神,他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很晚了,你刷了牙洗了脸快去睡吧。明天上午有课吗?”

“有,不过不重要,许素杰这样子肯定没办法去上课。让她多休息一会没关系吧?”

“没关系,我明天一早叫钟点工来,做些有营养的东西给她补一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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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要大修~~~大修~~~)明明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偶,却必须强迫自己做一个木偶,包括心底最纯真的思念都要完全掩盖。她欺骗了一个又一个相信她的人,虐杀了一个又一个无辜地人。“琉,让我来。你不要杀人了。我心疼你。”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只是个网游而已……”某女一脸-_-某男又摸了摸某女的脑袋,笑眯眯地道:“还是让我来吧!”“只是个网游而已……”她说,她是一个讨厌人的人,所以要杀人。但她也有亲人。他说,他是个不是人的人,所以爱上她。但他终生无悔。人生那么短暂,让我用我的所有去诠释对你的爱。【本文只有小虐,没有大虐,亲们快到爷怀抱里来吧】
  • 弑皇project

    弑皇project

    世界在2020年那一天毁灭了,名为皇的存在从虚空中出现,夺走了人类的生存之地,同时夺走的,还有人类与生俱来的自由。但是,存活下来的每个人都听到了这么一道声音“活下去,想尽办法活下去,杀死所有的皇,夺回家园,夺回自己的生存之地!”从那一天起,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开始走上了弑皇的道路!
  • 妙法仙尊

    妙法仙尊

    林叶,紫青剑派青炎峰唯一真传弟子,自记事起还从未跑出过紫青剑派的势力范围,在他心中,这一片小小的天空便是世界的全部了,虽然无良师傅曾经用了一个生动的列子告诉他这个世界是很大的,可惜知道了故事结局的林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自己还是守着自己美好的小世界算了。想象固然是美好的,奈何世界却并不安分,一件件事情接连发生,林叶只感觉这些事情都好似特地针对自己一般,对于此,他只想大喊一句:“真是哔了狗了”当然,纯洁的林叶是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的,他只是无意之间听到师傅这样说过,觉得很酷便学了过来。
  • 爱不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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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景行,你已经长我一轮,还要让我等吗?你就不怕再等你就真的老了,我们就此错过吗?
  • 怒武

    怒武

    群魔乱舞,武道疯狂,一步杀十人,激起千层浪……怒发冲冠,少年乖张,铁拳起风雨,我心自坦荡……一怒奋争,是我心有不甘……一怒杀人,想为兄弟挡当……一怒问道,天下谁与争芒……一怒嘶吼,为我一生荣光!
  • 快走开,闪光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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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拥有俊男父亲、美女母亲和白天鹅般的姐姐的家庭中成长,却被人嘲笑是一只灰头土脸的丑小鸭,每天靠甜食来安慰自己,恶性循环下,得到的是日渐臃肿的身体……当潘多拉以为自己的生活就这样只能被甜食、肥胖、嘲笑充斥时,她意外地捡到了一只闪闪发光的生物。
  • 蒲公英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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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天下精灵族、妖族、人族三族鼎力,精灵族当代王室蒲公英一族遭大祭司迷落叛变。王女风灵千芷流落人界,带着为家族报仇的坚定信念,带着誓要无上自由的修真之心。人族、妖族与精灵族的闯荡、成长,隐世家族、历史渊源的层层面纱,将一一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