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弥漫着一片迷雾，让他看不清，想不明。
橙星，从前台小妹到办公室的其他同事，看到林默的第一反应都是很惊讶，然后一拥而上，问东问西。林默微笑着点头，却没有解释自己辞职的原因。
从同事堆里突围而出，她直接走进了文博的办公室。没一会儿，几个高层也匆匆赶过来，就连橙星的老总也亲自驾临。他们在文博的办公室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外间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经望眼欲穿，成了长颈鹿。
下午，橙星召开紧急会议，所有工作人员、没有通告的艺人全部回公司开会。隐隐地，大家都觉得公司将会有项很大的举措，不知道是不是关于林默的去留。
文博走进会议室，后面跟着一个亮丽的女生和林默。这个女生是橙星将要签下的韩国歌手，已经过来公司接受培训。
总结近期工作外加鼓舞人心的一番开场白后，文博环顾一周，眼神着重放在了苏楠和Secret身上。这么为难的事为什么让他来宣布？难怪张茹得知消息后马上就以联系工作为由离开了公司。他又转头看了林默一眼，发现她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无视所有人关注她的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深呼吸一口，开始宣布公司的决定：
“大家都知道，公司将要签下韩国歌手金申娜，现在已经决定正式签约的媒体发布是在明年的1月4日，也就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期间，金申娜会一直留在公司接受培训，请大家多多帮助她。另外，Secret的新专辑也是定于1月4日正式发行，所以除了明天的海南行程，接下来就是专辑的预购宣传。这里有个人事变动，原本担任Secret助理的林默，升级为金申娜的经纪人，跟随金申娜主战韩国市场。另外，林默还身兼公司新成立的亚洲事业发展部总监一职，这是由公司和智辰影视共同任命的，希望能够多多了解日韩市场，为公司的艺人争取更多的合作机会。”
话音刚落，会议室一片吸气声。大家似乎都不相信公司的这个决定。
文博宣布散会，金申娜站起来对林默鞠躬，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对她说：“请前辈多多指教。”
林默笑了一下，“以后大家一同努力。”说完，合上笔记本离开了会议室。
她没有去看苏楠和Secret的反应，好像他们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表面上是答应回来继续工作，但实际上她把自己安排到碰触不到他们的地方。
亚洲事业发展部？恐怕又是一个忙死人的部门，而且整个部门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还要兼做金申娜的经纪人。
苏楠和Secret都无语了。
她每一次开始新的征程，前景都是异常的困难，级别更是一次比一次高。为什么公司会作这个决定？他们的发展已经很好了，在亚洲地区的人气也逐步建立起来，完全不需要再刻意去寻求什么新的发展。
可是林默没有给他们答案，因为自开完会以后，他们连林默的身影都没看到过。她很忙，忙得脚不沾地，忙得连他们的电话都一概不接。
Secret的海南行，软磨硬泡下，张茹终于跟他们说了实话。
“你们当公司舍得把她派去海外吗？唉，是她自己决定的，如果回来，就要这样安排，否则免谈。”
当然，她提的每一条建议都触动了橙星高层的心。现在亚洲市场越来越重要，国内几大娱乐公司都在蠢蠢欲动，而且听说不久就会出台加强国际合作的政策，所以，谁抢了先机，谁就能更快一步地分到最大一块蛋糕。
纵观橙星上下，只有林默有这个能力去开拓市场。所以，为了公司发展，也为了留住林默，高层们作出了这个决定。
苏楠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很难受，转眼就到了新一年的元旦。
以前，每逢这种重要的节日，林默都是和她一起过的。而自从去年开始，她知道，她注定孤独。
1月4日，金申娜要在香港正式发布签约橙星的消息，所以明天她们一行就要离开上海，去香港准备。而后，林默大多数时间都会留在韩国，见她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完成通告，苏楠回绝了圈内好友一起过节的提议，独自一人准备回家。她卸了妆，穿着普通，戴着一顶棒球帽，就像邻家女孩一样在路上闲逛。
回家也没意思，待在公司也没意思，去哪里都没意思。因为没有了林默，她觉得自己一夕之间失去了方向。
路过一家饰品店，玻璃橱窗里展示着一对紫水晶手链。圆润的珠子，晶莹剔透的光泽，晃得她花了眼。
她想起林默手上从没拿下来过的那串佛珠，木头的珠子已经被磨损得不再圆润，就连漆也有些脱落了。
她没有多想，直接走进饰品店，连价钱也不问就买下了那对紫水晶手链。店员微笑地祝福她跟男友能够永远相爱，因为紫水晶有“爱的守护石”之称。
可她是想把其中一串送给林默的，另一串自己戴上。她有一阵子专门研究过水晶，紫水晶在希腊神话里，能够以慈悲与治愈力祛除心中伤痕而带来安详。
她和林默的心都受伤了，希望能够借它们来弥补一下。可是，林默会收下吗？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在公司见到过林默几次的，然而每一次她都匆匆从她身边经过，没有任何交流。
她们，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正伤感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喇叭声。她回头，映入眼帘的是最熟悉不过的车身。
车内的人继续对她按喇叭，直到她不可置信地走到车边才停止。
林默坐在车里，对车外的苏楠说：“上车，一起吃个饭。”见苏楠呆在原地，没有反应，直接将车门打开，“这里不能停车。”
苏楠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坐进了车内。虽然坐了进去，但她不敢转头，不敢说话，手脚僵硬得不知道摆放在哪里，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林默见她这么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一笑竟然把苏楠给笑哭了。
苏楠转头看向窗外，双手不停地抹去溢出眼眶的泪水，将所有的难过愧疚都发泄了出来。
林默叹了口气，开了口：“哭起来那么难看，当心被狗仔拍到。”她知道苏楠其实很爱漂亮的，就连被狗仔偷拍也要被拍得美美的才不计较。
“拍到就拍到，朋友都没有了，拍到有什么关系，艺人不做也罢。”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起话来倒是十分顺溜。
“还说是朋友，我明天都要走了，也没说大家聚一下，吃个饭为我送行。”林默瞥了她一眼，不满地控诉。
其实她在决定回橙星的那一刻就已经原谅了苏楠，至少事情并没有发生，就值得庆幸。那时候太生气，心情差到极点，根本就不想再见到苏楠，可是有柏雨泽陪伴的那几天，她终于明白苏楠对于她的重要性，也终于选择了原谅。
但就算她原谅，还是决定了要和他们保持距离，既然苏楠已经和江睿在一起，那作为朋友的她就不该继续掺和其中。更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逃避，逃避对江睿越来越深的爱恋。
这一个多月，她是确实很忙，并不是有意回避苏楠和其他人，去韩国新设部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办理很多繁杂的手续，需要做很多事情，再加上她这个总监是橙星和智辰影视共同任命的，所以不光是橙星的事情，还有智辰那边也要整理清楚。这一忙就到了临别的时间。
苏楠停止了哭泣，转头愣愣地看着她，不敢想象林默话中的意思。那天在医院，林默对她说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苏楠，你再也不是我的朋友。”可现在，她竟然说自己不够朋友！这是不是表示林默已经原谅了她，不再生她的气了？
“其他人……”
苏楠不再多想，忙拿出电话通知其他人。和林默一起那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林默的脸色，不敢问关于那天的事，就怕一不小心，这一切都成了幻影。
Secret三人正赶完一个通告，就在林默预定的饭店附近，比她们还早到那里。张茹接到电话也马上赶了过来，反倒是林默和苏楠因为堵车而落到最后。
大家都知道，林默去了韩国，能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就很少了。
一进包房，所有人都到齐了。林默若无其事地跟他们打招呼，仿佛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只不过是一片飘零的云朵，风一吹就散了。
在场的除了柏雨泽，其他人都差不多年纪，也明白她不想再纠结已经过去的事情，所以很识相地都不再提。柏雨泽一直陪着林默，当然知道她的心思，更不会旧事重提惹大家尴尬。所以一帮人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就像回到了过去。
林默依旧没有多少言语，但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暖意。
她站起来，举起酒杯，对所有人说：“明天我就走了，可能回上海的机会比较少，今天就算你们替我践行吧，大家多保重。”说完，一口将红酒喝下。
“林默，难道不去不行吗？”明知道已经不可能改变，但柳云逸还是问出了口。
“我去，对大家都有好处，亚洲市场很大，你们要做亚洲第一天团，就不能忽视在日韩的发展。”
“可是……”
可是，他们并不需要她为他们这么拼命。
木已成舟，多说无益。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林默还当他们是朋友，那就行了。
大家一同站起来，举起酒杯，谁都不再有所顾忌，新年的第一天，喝到不醉不归。
最后，的确有人醉了，也有人越喝越清醒，比如林默，比如江睿。他们这两个仅有的清醒人担负起送大家回家的重任。
林默结账回来，看见江睿正等在门口。
江睿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递到林默手中。
“这是阿楠喝醉前让我记得交给你的，她想跟你说对不起，但没有勇气，请你原谅她的懦弱。其实，她是怕面对你，怕你不肯原谅她。”
林默沉默地接过盒子，打开，紫水晶的光芒霎时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不自觉地抚摸着这串晶莹剔透的紫水晶手链，眼泪落在紫水晶上。
她想起有段时间苏楠很痴迷地研究水晶，还拖着自己一起研究，所以每一种水晶所代表的含义，她也很清楚。紫水晶是气场很强大的水晶，不但可以净化心灵，更可以帮助爱情运势。
她抬头看着江睿，目光莹莹闪动。
江睿几乎是在她望向他的同时就将眼神撇开，很小心地掩饰掉满眼的不舍和深情。他望着走廊的地板，接着转述苏楠交代的话。
“手链是一对，一条就在阿楠手上。她说人家戴情侣手链，可她偏要戴姐妹手链，因为在她心里，姐妹永远是最重要的。”
“啪”的一声，盒子关上的声音。江睿诧异地转过头来，却看见林默将手伸到他面前，衣袖口露出一段皓腕，紫水晶手链正正好好卡在手腕上，更衬出林默洁白的手。
“有一点，公司大概没说清楚。将来，你们在日韩的每一个工作，都会由我安排，所以，我们还是会经常见面的。”她顿了下，继续说，“请你在上海的日子，好好照顾阿楠。”
“我会的，你放心。你……你也保重，有时间多休息。”
“我知道。”
他们平淡地对话，却蕴含着很深的情绪，可惜双方都没有听出来。
第二天，林默飞往韩国，正式开始她的全新工作。
所有人一直忙忙碌碌，宣传新专辑，宣传戏剧，赶无数个通告。公司给Secret配备了几个助理，还是让张茹忙得手足无措，她无时无刻不在幻想，要是林默回来该多好！可惜，上天听不见她的祷告，于是只能手忙脚乱地慢慢习惯。
当得知林默帮苏楠和Secret接下韩国某知名饮品的广告时，张茹简直开心得想要尖叫，因为那意味着又可以和林默一起工作了。
第一期广告，设在济州岛拍摄。
阳光明媚的夏天，浅蓝的天空和湛蓝的大海在远处连成一片。广告商大手笔，将拍摄安排在海边的一栋奢华的别墅外。
但令大家兴奋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林默也会全程陪同这次广告的拍摄。
他们有些迫不及待，超水平发挥，足足节约了半天时间就把广告全部搞定。因为拍摄平面的摄影师约了第二天，所以这个节约下来的半天就成了六个人聚会的日子。
他们在沙滩上BBQ，愉快地聊着这半年各自的情况，笑声时不时惊动了周边的游客。
柏雨泽很细心地给林默带了礼物，一套船模，和林默收集的那些是同系列的。这半年多，就属他跟林默联系得最频繁，不管是短信还是MSN，每天只要一有空就会发些消息过去，也不管忙碌的林默会不会回复他。他似乎把林默当做他另一个Blog，可以肆无忌惮倾吐发泄所有私密的不能和其他人分享的事情。
心情糟糕时，林默多半不会理会，让他自己想想清楚；高兴时，林默反而会发来提醒的话，暗示他不要得意忘形；当他继续表达爱意时，林默会岔开话题。
不管怎样，他的心情都是平静的，没有过多的喜悦，也没有过多的焦虑。有时候他觉得，这样的相处也很好，平淡中带着无限的希冀。
唯有一件事，他从来不敢跟林默提起。他从她那里拿走的药片，朋友的父亲帮他交给医院化验科化验，结果竟然是一种治疗抑郁症的药，名字是麦普替林。朋友的父亲告诉他，这种药有很强的镇定功效，多吃对身体不太好。
他好几次都要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是林默极力隐瞒的事情，恐怕连苏楠都不清楚。如果他说出来，那林默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
后来他在胆战心惊下，连续好几天跟林默通电话，聊些无聊的话题，还暗示性地问了问她的头疼还有没有发作过。林默的回答很从容，没有一丝迟疑。渐渐地，他也放下心来，也许，那只是林默压力过大时用来稳定心情的药物，不是什么抑郁症，否则她怎么会一直好好的，做一个无坚不摧的女强人？
其实柏雨泽并不知道林默这次会来，但是只要他去韩国工作，行李中都会带一件想要送给林默的礼物，如果碰不到就再带回去。
这套船模是他第二次带了，没想到竟然能够送出手。
大家在一旁起哄，闹得柏雨泽羞红了脸。林默没说什么，接过礼物拿回了房间。
柳云逸忍不住问柏雨泽：“林默怎么对船模那么感兴趣？这不像是一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林默果然不是一般人啊！连爱好都那么特别。”
还没等柏雨泽说什么，苏楠已经跳了出来。
“林默除了喜欢船模，真的船也超爱的，每次看到都会站半天，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江睿一边烤着肉，一边听他们聊天，听到这里，心里一动。
苏楠见林默没来，继续帮柏雨泽出主意。
“林默最喜欢的除了船以外，还有维尼熊哦！下次，你再要跟她表白的话，就租一艘游艇，然后送一个大大的维尼熊，一定能够感动到她的。”
“维尼熊？”这回是柏雨泽、柳云逸两人大合唱。真没想到哇，一向冷静干练的林默竟然会喜欢维尼熊。刚还说她的爱好不怎么女人，这回又直接回到了小女生阶段？要不要这么极端啊！
江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呀，而且是那种很大很大的维尼熊，起码有你们这么高。我曾经去专卖店问过，这么大的要去国外订做才行。也不知道谁送她的，很宝贝哦！”
“谁送的你都不知道？不对呀，我在她家没看到过什么维尼熊啊！”柏雨泽有些怀疑苏楠的情报。
苏楠极度不满，“骗你干吗呀，那个熊在杭州的家里，她没带过来。不过，我有照片哦，我偷拍的，给你看。”
苏楠掏出皮夹，从最里面的夹层里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照片应该是她们大学时代的，穿着很学生。其实这张是苏楠的自拍，无意间拍到了她身后抱着维尼熊发呆的林默。
“还真的那么大耶，林默抱着它，人都可以埋进去了。”柳云逸夸张地比喻。
柏雨泽正准备接过来仔细看时，却被一个人将照片劫走了。江睿一只手还拿着烤肉的叉子，一只手将照片抢了过来，皱着眉仔细地看着，丝毫没在意其他人怪异的目光。
这时，林默回来了，苏楠连忙又将照片抢了过来，放入皮夹原来的位置藏了起来，像是不能让林默知道的样子。她对所有人挤眉弄眼，大家很有默契地开始另一波无聊话题。
而江睿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目视着林默由远处走近，慢慢幻化成钟雅慧的模样。
这是他确定爱上林默后，第一次想起钟雅慧，而且，林默和钟雅慧竟然在他眼中就这么完美地融合了。
有个想法，呼之欲出。
傍晚，林默一个人在沙滩上散步，望向远处的海平线。这半年来难得有这样空闲的时间，而且是在那么美丽的海边。
可惜，这片海域是供游人游泳的，看不见船。
她慢慢地蹲下来，干脆坐在了沙滩上，手抓起一把细沙，任由它们慢慢地从手掌缝隙里滑落。
有谁说过，幸福就像手中的细沙，抓得紧反而容易加速它们的流逝，如果放松手掌，轻轻地托着，这些细沙会永远待在手掌中。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她自嘲地笑了笑。
幸福啊！离她的世界那么的遥远。但其实，她曾经还是拥有过幸福的，那短短一年的幸福，已经成为这一生最美的回忆。
靠着这些回忆，她也能静静地走完这一生。
突然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回头，看见江睿正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每跨出一个脚步都异常沉重。
林默又将头转回去，没有站起来，问：“阿楠他们呢？”
“他们去K歌了。”
“哦。”
想问他为什么没去，几个字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她知道的，他对这些活动并不感兴趣。有这些时间，还不如看看书。
江睿在她身边坐下，转头看着她，火辣辣的眼光毫无顾忌地射向她。
“怎么了？”林默有些奇怪。
“我想再问一次，你到底是不是钟雅慧？”江睿很严肃，面部紧绷着，双手握拳，甚至突出了青筋。
林默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想起来问这个，下意识地回答：“当然不是。”
江睿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盯着她的眼睛，那种感觉就仿佛要将她剖开，看看她究竟有没有说谎话。
她突然有些心慌，站起来，慢慢地往回走。
江睿没有动，只是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大海。在这一刻，他心里不停地泛起一种强烈的感觉，林默就是钟雅慧，林默就是钟雅慧。
因为，钟雅慧也喜欢船，而他送给钟雅慧的最后一件礼物就是如苏楠那张照片中那么大的维尼熊。
在看到维尼熊的那一瞬间，他就有了这个想法。
他一直坐在沙滩上，又开始回想那段他刻意抛弃在心底角落的记忆。不停地假设，不停地推翻，不停地重复刚才那么强烈的感觉。
如果林默就是钟雅慧，那她为什么会在上海？
如果林默就是钟雅慧，那当初她跟他分手，究竟有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如果林默就是钟雅慧，那她为什么要隐瞒这一切，假装和他不认识？
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一个个地跳出脑海，成了他最大的疑问。他不想直接去找林默解答，因为她只会否认，就像刚才那样。那么，只有靠他自己去查，自己去找到答案。
其实，当初刚分手的时候，他真的一点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们那么相爱，钟雅慧还要背叛他和别人在一起。就连他刚休学回来的那几天，和钟雅慧在一起时都没有异样，只不过就是回家了几天，钟雅慧就这么残忍地将他打入了地狱。
那时的他年轻气盛，哪经得起这样的背叛，当他看见钟雅慧和那个男生亲密的模样，马上相信了她的话，连一丝怀疑都没有。后来，这段伤心的记忆就此被他封存，除了想钟雅慧，想和他相爱的钟雅慧，背叛他的钟雅慧就压根儿没再出现过。
现在想起来，的确很可疑，似乎中间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一定要弄清楚。
拿起电话，他拨给了自己在新加坡最好的朋友阿维。
“阿维，帮个忙好吗？帮我查一下钟雅慧一家。”
“钟雅慧？你以前的女友？你查她干吗？”阿维当然记得认识钟雅慧的，当初她和江睿的恋情是所有朋友万分羡慕的，就连那个一人高的维尼熊也是他代江睿送到钟雅慧手里的。可没几天，他们两人却意外地分了手。江睿又返回了英国，钟雅慧再也没有了消息。
“你别管那么多，帮我查就可以了。一定要所有的资料。”
感觉到江睿的焦急，阿维答应下来，“好吧，不过，可能要等很长时间，你要知道，我不是干侦探的，也是靠朋友帮忙，所以会比较麻烦。”
“我知道，查到了马上告诉我，谢谢了。”
挂掉电话，他站起身，面朝林默离开的方向。
天色已晚，宁静的海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江睿觉得在他面前弥漫着一团浓雾，令他找不到方向。而这团浓雾正是一步一步远离他的林默散发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