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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攻老术

江蓝觉得没必要回老家,本来还想说服一下母亲。她自己尽到心、话说到了就行,至于人家来不来,那是他们的自由。可是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响了。

是夏晓贤。

居然连车票都给买好了,两张,今天最早的一班车,回程的车票是第二天中午那班,说是要他们住一晚上再回来。

“还有这个,是我给你公公买的东西,营养品啊,他不是腰不好吗?这都是我让你爸爸带来的最好的进口补品。至于这个,”夏晓贤将袋子甩得哗啦哗啦响,“这是我去移动公司买的手机,专给老年人用的,字儿大键大。卡,我也给装里面去了,号码写在手机盒子上。你回头记下号码,教你公公怎么使。”

江蓝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由两手空空到一堆东西提都提不动:“妈,这没必要吧? ?”

“有什么没必要的?你都多长时间没回去了,既然要孝顺,就不能让人家说闲话,就要尽心尽力,”夏晓贤一拍闺女的肩膀,“而且你公公也早该有电话了,这要有电话,以后联系方便多了? ?”

是方便,夏晓贤的潜台词就是,以后拆迁占地有个事情,也好与李桂宝联系。加强沟通,这是为以后铺垫的第一步。

江蓝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李天一已经连连道谢并接过东西:“谢谢妈,还是妈考虑周到? ?妈,你这样都不知道让我说什么好了。”

“一家人,不用说客套话。到了给我打个电话,问你爸爸好啊,天一。”

“知道!”

票买了,东西也买了,不去都没办法。

车子飞速地行进在去三河乡的路上。

三河乡位于深州城区的最北边,从江蓝家出发到那,大概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足足赶得上出发去个外县。与李天一结婚之前,江蓝对那的印象就是周围人不屑的眼神。一提到三河乡,恨不得连眉毛、鼻子、嘴巴,五官能皱起的地方全都集合起来,然后再来一个深度的嗤之以鼻———那个穷地方啊。

确实,那是个穷地方,江蓝第一次去还是结婚的时候,一望无际全是田地,绿油油的,不错,还挺美。可踏入村庄完全变了个样,先不说脚下的村道多么泥泞,光是窜入鼻子中的那股味道,她就受不了。加上碰巧赶上阴天,那味道更是浓郁,说是恶臭吧,还不完全是,更像是一堆草烂了八百年的味道。江蓝捂着鼻子,跷着脚,问在前面健步如飞如走在康庄大道的李天一:“这都什么味?”

他回头,“猪屎!”

江蓝顿时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是她第一次对“猪屎”这个词有如此直观的认识,接下来两天的老家之行,带给她的新鲜更多。

江蓝晕车,吃了晕车药的效果就是呕吐止住了,但肚子却开始不舒坦,每次下车的首要任务便是找厕所。这次又是这样,江蓝抱着肚子就往李天一身边凑:“天一啊,厕所在哪里?赶紧告诉我厕所在哪里?”

李天一沉浸在娶老婆荣归故里的喜悦中,随手一指,“那边。”

“那边”与其说是个厕所,还不如说是个构造奇特的草棚。内急厉害,江蓝也顾不得讲究那些条件,三步并作两步便窜了过去。接下来,只听院子里回荡一声尖叫———“啊!”

李天一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怎么了?”

只见江蓝揪着裤子,面色苍白,样子十分狼狈:“猪,猪!”她揪着天一的袖子往后面躲,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天一,厕所怎么有猪!”

“蓝蓝,我告诉你,在农村,猪圈很多就是和厕所连在一块儿的? ?”

她瞪大眼睛。

而李天一理所当然地向她解释所谓的“常识”,仿佛她是个怪物,“因为人的大便,本来就是上好的猪食啊。”

这个事实让江蓝不敢置信,原以为李天一家穷搞特殊,没想到走了几家亲戚都是这样。猪圈和人厕建在一块儿,人蹲在那里产生大便,通过一个小口,便有猪拱着鼻子来吃。夏晓贤教育她在外面不要显着自己娇气,可江蓝蹲了两次厕所实在受不了了,她真的难以忍受身后还有个活物“轰轰轰”地在屁股后面叫,每蹲一次,就觉得自己的屁股有被啃下来的危险。可人只要吃饭,便不能不排泄吧?江蓝让李天一在后山找到一个没人的合适地儿,他在前面挡着,她就在一块花生地里速战速决。

从那天开始,江蓝拒吃猪肉。她本来就对羊肉过敏,再不吃猪肉,就只剩下牛肉可吃,牛总归是吃草的吧?这总安全。

夫妻之间总会心有灵犀,大概也想到了这段往事,李天一“噗”的一声笑出来。“瞧你那副样子,你还是担心猪圈那回事吧?放心,过去那么多年了,农村虽然养猪,但是技术改进了不少,现在都统一吃饲料,与人厕也分开了,没之前那些事情。”

江蓝别过头去笑,被戳透了心思,总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咱妈这次真让我惊讶,你瞧带了这么多东西,”李天一喜滋滋地看着脚下的礼品,“我之前还害怕她又不让咱回家,没想到她这次准备得这样周全。”

“天一,我最不喜欢你用‘没想到’这三个字。你以为咱妈是坏人啊,她是咱妈,可能坏吗?”

“是是是,她好得很,”李天一揽着老婆,“她要是不好,能有你这么贤惠的女儿吗?”

“那当然,我? ?”

“枚子!”

江蓝被这一声“枚子”吓了一跳,果真,抬头看去,站在那村头桥头上的,不是李天枚是谁?

刹那间,她的心提了起来。

按照道理,她是嫂子,天枚是小姑子,不管怎么说,她都高上那么一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小姑子,江蓝每次见了都有点心虚的感觉。说心虚可能严重了点,就是每次都不舒服。天枚虽然年龄小,但那眼睛盛满了与年龄太不相符的历练与沧桑,远远地看过来,像是能看到人的心底。

她扯着嘴角跟她打招呼:“天枚,你来了啊? ?”

李天枚“哼”了一声,就算是答应了。

聊了会才知道李天枚这是打算回自己家,可是看到哥哥回来,这家肯定是回不成了。一行三人回家,兄妹俩走在前面,江蓝跟在后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外人。李桂宝倒还是记忆中模样,精瘦,脸色却很好。尽管江蓝想了一路讨喜的话,但是看到他那谨慎到生疏的眼神,满肚子的话像是棉花堵在了胸口,一句也说不出来。

可能也看出来江蓝被晒在一旁很僵,李天一赶紧凑过去为她说话:“爸,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惊喜得傻了?告诉你,这次我们回来,还是蓝蓝家出的主意,蓝蓝说想你了,这才把我扯回来。还不让我提前给你电话,说要给你个惊喜。哈哈,你说是不是,蓝蓝?”

伴随着话落,李桂宝眯起眼睛向江蓝这边看过来:“嘿嘿,是啊。”

“爸,你看,”李天一从包里掏出手机盒子塞给李桂宝,“这可是我丈母娘给你买的,说没有手机,平时联系不方便。来之前还让我问你好呢。”

李桂宝又看了江蓝一眼。

“蓝蓝,还不告诉爸这手机怎么使?”李天一飞过眼色,示意她过来。

江蓝定了一下心:“爸,这手机是专门给老年人用的,所以这键都设计得特别大,怕您老忘记我们的号码,我已经把这快捷键给设定好了,1是天一,2是? ?”

“我不要。”

“爸!”

“我说过我不要,你花那么些个冤枉钱做什么,”李桂宝一推手机,侧过身去整理东西,“打村里电话就挺好,咱离着也近。而且对门那盛然家也安电话了,如果你们觉得不方便,临走时抄个号码,以后打那个。”

江蓝完全愣住,抱着手机盒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爸,你收下吧,好歹这是嫂子的一片心。”正尴尬的时候,耳边传来小姑子的声音,江蓝感激地看着她,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这人下一句话就呛了回来,“有了手机,时候长了问一句就行了,”她眼睛一斜,眉毛高高地提起来,嘲讽道:“大事小情的,就更不用回家了是不是?”

“我? ?”

“嫂子,你可千万别多心,”李天枚笑,眼睛睨向天一,“我说的又不是你。我是在数落我自家亲哥哥呢!”

“枚子!”

“爸,哥,”天枚转身,“我去做饭。”

“天枚,等等!我给你帮忙去!”想起妈妈的嘱咐,要对人家好就要踏实地去做,江蓝便迅速将大衣甩到一边,赶紧跟在后面。

没有天然气,没有煤气,甚至没有蜂窝煤,用的是柴火,最原始的烧柴生火煮饭。一旁的墙角竖着一大堆玉米秸,李天枚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旁边的油盐酱醋料,抬起脚就朝外走,“我去找点柴火。”'

“等等天枚,这儿不都有吗?”

“嫂子,这是生火用的,要是炒菜煮饭,这些东西,远远不够。”

江蓝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还是低头着手切菜。江蓝第一次使用这么快的菜刀,薄薄的刀刃磨得极锋利,那落下的声音清脆而又利落,唰唰唰几下,那菜便齐整地切好了。

等了五分钟,找柴火的李天枚还没回来。

环顾一圈,锅盖旁边放了一个打火机,江蓝想了想,决定先生起火。李天枚那眼神不就是看不起自己吗?仿佛笃定了她不会干这些事,可这生火有什么难的?不就是点着了朝里面加柴火吗?说做便做,江蓝从旁边拣了一张报纸,用打火机点着,毫不犹豫地塞到灶洞里去。

真正做了才知道不是想得那样简单,先是报纸着了,柴火没着。再到后来是柴火着了,烟又太大,整个房间烟雾弥漫,像是燃着了火。江蓝赶忙冲出厨房,惊得李天一连忙跑出来,“蓝蓝你没事吧?屋子着了?”

江蓝弯着腰咳嗽,只顾着摆手。

耳边响起李天枚的声音,“怎么了这是?我刚出去了不到五分钟就着火了?”

“枚子你快去看看,你嫂子想帮忙烧火来着,不知道怎么弄的就成这样了。”

李天枚放下柴火,火速冲进屋,江蓝此时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直起腰便要冲进去,“蓝蓝,不用了,”李天一抓着她的手,“你不会烧就算了,都知道你心好。”

事情解决得很简单,李天枚三下两下就将那沉在灶底的炉灰掏出了些,那火便像是被风刮过似的大肆着了起来,李天枚转过头,唇角似勾非勾,“嫂子,这儿我看着,你去洗把脸吧。”

这是她第三次摆出这样的表情,可江蓝没办法,出门去洗脸,这才从水的倒影中,看出自己多么狼狈。

洗完脸后重返战场,这才知道历练还在后头,李天枚边塞柴火边回头,“嫂子,你把我要炒菜的水给洗脸了,你再去提一桶吧。”

好,提水,没想到提水只是第一步,后面拿醋,拿葱花,拿油? ?

江蓝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子就是要挑战她的极限,可劲儿地拿她使唤。若说平时以她的暴脾气,肯定要吆喝几句,但是此时不行,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犯不着把自己弄成个恶媳妇德行。她一声不吭,任李天枚支使,没有抽油烟机,猪油煎炸的烟雾漫到鼻尖,熏得她想咳嗽,却努力抿唇憋住。

可就在这万分煎熬之间,手里的锅铲被人突然夺下。江蓝抬头,正想感激这人拯救她于水火,没想到却对上李天枚的眼睛,“嫂子,”她手下动作没停,过于沧桑的目光却异常犀利,“你说吧,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江蓝一怔,“什么事?”

“什么事我还想问你呢,嫂子,你能糊弄得了我爸,可糊弄不了我,”她唇角挑了挑,还是那样毫不掩饰的讽刺,“说吧,今天来到底是要求咱爸什么事?”

“李天枚,”江蓝像是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后退一步,“你这什么意思?”

“没事求咱爸,你能突然对咱爸这么好?”

江蓝完全愣住了,憋了半天才出来一句话:“你多想了,我就是想孝顺咱爸? ?”

“我多想了?”天枚冷笑,“我哥傻,我爹憨,但我有脑子。嫂子,你觉得黄鼠狼突然变成看家狗,这事儿你信吗?”

好好的一顿饭成了这样,江蓝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真心真意想回家看看却被猜度成这个意思,这简直是? ?实在是憋不住,江蓝也顾不得夏晓贤订好的票,当晚就赶了回来。甚至,连饭都没吃完。

一路上李天一就埋怨她走得太急:“不是周末嘛,再说妈都把票买好了,这又不能退,咱们这多亏啊? ?就在家住一晚上你能怎么着,又不缺块肉,都说好了,这样走我爸多难受? ?”

江蓝本来是不想多说什么的,但在天一不断的嘟囔之下,又想起下午天枚的话,“你以为我想这样回来啊,要不是你妹她? ?”话说了半句,她便哭了起来。

一席话终于被她哭啼啼地表述完毕,李天一看着老婆梨花带雨的样子,又想到今天回去时妹妹的态度确实很冷,不由得把怀里的江蓝抱得更紧了。

这一通奔波,丝毫没体验到想象中“荣归故里”的气氛,反而吃了一肚子气。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想起老妈说回来要打电话通报的事情,江蓝拨通了手机。

夏晓贤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可别提了,我是想要孝顺,可别人不欢迎呢,”面对至亲,江蓝委屈得又要哭,“妈,你是不知道他们家天枚,我公公虽然对我爱搭不理的,但起码没讽刺啊,可那个天枚的眼神就像要砍了我似的,还说? ?”接下来又是一顿血泪控诉。

原想将这次行程视为“融冰之旅”,要是条件好点,还可以把李桂宝带回城里来,没想到这事竟是她之前想到的最坏结果。并非是事后诸葛亮,夏晓贤之前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但她觉得,再生疏,大家也是一家人,顾忌着情分,话和事也不应该弄得太难看。没想到这天枚居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心里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接下来的话,更证实了她的预料,闺女又抽打着腔调,“你不知道妈,她还说咱们去是别有所图,我都快委屈死了,就他家那么穷,我能图个什么呀。咱们买那手机他还不要,还是天一硬给他爸塞过去的? ?”

夏晓贤冷抽了口气,“她说咱们别有所图?”

“是。她说,要不是有什么事要求她家,为什么突然对她家这么好?妈你说就她家那情况,我有什么好图的嘛。”

“她还说了什么?她说咱们要图什么了吗?”

“没有,她还要说的时候我就被天一给拉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 ?”夏晓贤松了口气,“好了好了,你别委屈了。你就该在那多待一天的,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我不,我不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别说我了,那是天一自个儿的家吧,听了这事,天一都不想呆了,非要给她妹妹打电话训她。”

“那电话打了没?”

“现在还没? ?”

“听着!蓝蓝,这事就此过去,”夏晓贤语气突然加重,“电话不能打,知不知道?”

“妈,为什么啊? ?”

“为什么?蓝蓝,你做事得有脑子啊,你这次去本来就是要和人搞好关系,要孝顺人家的,你现在让天一去凶她,一看不就是你撺掇的吗?你婆婆早没了,你家没婆媳关系,公公又寡言少语,这姑嫂关系就是重点!她不是说你不孝顺,别有所图吗?你要是吃不住气,不更中了她的套,让她看出你没个真心实意?所以啊,当下关头,是要赚个大度,别再闹出什么岔子!”

江蓝被母亲这么劈头盖脸一顿给说蒙了:“妈,我不用巴结着她吧? ?”

“这叫什么巴结?这叫经营家庭关系,哪家哪户不是这样,这都得费尽心思琢磨。你这一告状自己倒是舒坦了,现在回家你那老公公顶多是懒言懒语对待你,等你下次回去,还不得拿个棒子赶你出来?”夏晓贤顿了一顿,语气缓和了些,“这样,那天枚不是不信你转好了吗?你这阵子就豁出去,给她证明你确实是改邪归正了? ?”

“改邪归正!”江蓝一听这个词就叫起来,“妈? ?”

“不准叫妈!我告诉你江蓝,你难道想做恶媳妇?”

“我不想? ?”

“这不就得了!”

这“得了”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可真要是做起来,怕就? ?

江蓝还没为今天这乱七八糟的事儿寻思出个开局,浴室门“啪”的一下被打开,那动静吓了她一大跳,紧接着李天一窜到她面前,头发尽湿,身上还都是没洗干净的泡沫,“你刚才是不是打电话了?”

“是啊,”江蓝一怔,“和我妈。”

“你和你妈说天枚的事儿了?”

惊诧于他的反应,江蓝莫名其妙地点头。没想到他情绪在下一秒激变得更厉害,“江蓝,我怎么和你说的?我说日子是咱俩过的,有事没事别老和你妈汇报。我知道枚子今天做得不对,但有我这个当哥的教育她,给你出气还不行吗?你这要是告诉你妈,就凭她的脾气,你是不是非想让她窜到我家,和枚子打起来才甘心?”

“我没? ?”

“你说你这个没断奶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李天一狠狠瞪了她一眼,捂着浴巾急得在房间里转圈,“我手机呢?我手机呢?不行,我得先给枚子打个电话让她有思想准备。万一妈再过去闹,她肯定对付不了? ?”

“李天一,你把我妈想成什么人了啊?”

“是我愿意把妈想成什么人吗?是妈之前的所作所为告诉我,她就是这样的人!”好不容易找到手机,李天一作势便要拨出去号码,“你忘记了?上次我就说了你一句,咱妈那电话不就直接打到了我们家,跟我爸说他没教育好我,说我一点规矩也没有? ?”

江蓝眨眨眼,好像?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可妈这次不是这样的,天一,”趁李天一愣怔的工夫,江蓝夺下电话,“我刚才是和妈说了天枚的事情,但是妈说我做得不对,说我不该把和她的事告诉你,这无异于挑拨兄妹关系。”

“妈这么说的?”

“嗯,刚才还骂了我一顿。”江蓝委屈地瘪嘴,“今天真是憋屈死了,先被你妹妹激了一顿,又被妈给训了一通,到最后还被你? ?”

李天一彻底呆住了。丈母娘真是太反常了。依照之前的经验,她接着买张车票去讨伐李天枚才算正常,怎么也不会这样“吃气”呀。

当夜,按照老妈的要求,江蓝嘱咐了李天一好几遍,反正也没打起来,也没缺块肉,与天枚的矛盾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扩大深究。

可是事实证明,甭管好话坏话,男人的话都信不得。李天一是答应不追究了,从点头到嘴上,都是相当爽快。可隔天下午四点四十,她接到一个电话,那脑子“轰”的一下就蒙了。

是李天枚的电话。

从成亲到现在,这小姑子从来没给她打过电话。这次打电话肯定是不同寻常。

果真,是来告状的。

整通电话相当全面地展示了李天枚的优秀口才,让江蓝觉得这家伙没上大学去做个一辩二辩实在是可惜。而且,她哥哥天一平时寡言少语得都有些木讷,这个亲妹妹怎么就能把话说得不带脏字却句句戳人心尖咄咄逼人呢?

通话过程长约八分钟,其间,她被小姑子训斥得像个傻子。打完电话,江蓝坐在办公桌前忍不住掉眼泪。想给李天一打电话,但是想到昨天就说了那么几句就引发这个后果,要是今天再? ?那简直不堪设想。可越来越觉得委屈,还是忍不住给夏晓贤打了电话。

“我就说吧,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夏晓贤听完闺女叙述,连连叹气,“所以才没让你说,这家里的事最忌乱嚼舌头,可没想到还是晚了。”

“晚了就晚了,妈,我听了你的话,也觉得之前做得不对。这不是想试着对他家好吗?你瞧天枚那态度,还全成了我的不对了。反正我不管了,他家爱怎么着怎么着,我又不是缺心眼,日子过得好好的,没必要上赶着找这个难看,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是,”夏晓贤着急起来,“你听我的,蓝蓝。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可不能前功尽弃,把事情都给误了。”

“什么叫最关键的时候 ? ? 妈,姑嫂关系也不急于这一时。现在市政府要北迁,我还要负责跑这个消息,也没心情搞家庭关系。等我忙完再和这天枚好好? ?”

“不行。蓝蓝你这次必须得听妈的,妈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以后着想。这天枚不是对你有芥蒂吗?甭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必须得把这芥蒂给除了。她和你有矛盾,说白了是因为你和天一结婚。这样,你约她单独见个面,堵不如疏,把以前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妈,这用不着吧? ?”

“什么叫用不着,你想以后有人戳你脊梁骨说你不孝顺吗?我告诉你,马上就要竞岗了,这德方面的考察可是一大项,你就算不想孝顺,总不想丢了工作吧?”

这还要怎么说?都上升到工作角度了,江蓝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你把你小姑子叫来,为了证明诚意,今晚把酒店先给定了,干脆别让她回去。”夏晓贤迅速下达指示,“一个晚上,连敌人我都能撺掇他成地下党了,你呢?一个晚上够不够和她尽释前嫌?天一那边你就说加班。千万别让他知道。”

“我尽力吧。只是我这边积极,人还不一定来呢。”

“你先打刚才她给你的电话试试。”

“这? ?”

“家庭重要还是费用重要?”夏晓贤在电话那头一瞪眼睛,“我话都说这份儿上了,难道你还舍不得那电话费?”

挂了电话,江蓝立即找通话记录,接着就吓了一跳,8642154,以86开头,居然是她所在的市中区的号码。

她被这个发现给吓了一跳,难不成因为她哥哥叨叨了两句,这小姑子亲自要来讨伐了?不对啊,眼下正农忙,就这个小姑子的脾气,就算她有闲情接待,她能有那个闲心过来?天枚没手机,刚才打给她的肯定是公用电话。江蓝拨电话时“阿弥陀佛”不安了半天,只希望现在那姑奶奶还守在公话那儿,没走远。

祈祷应验了,电话响了四五声。接起来的,是李天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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