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现在不叫窑子了。李清源心想,是去KTV还是夜总会,或者洗浴中心叫小姐了吗?定了定神,李清源安慰自己,杨毅走出去的时候身无分文,哪里来的小姐肯让他叫?
但又想到他高大的身材,与俊雅艳魅难得完美融合在一个人身上的气质,想到他昨夜的冒失之举,脸红之下,想:只怕有的小姐主动贴上去也说不定……
跟着想出第二件:他不会出事了吧?
如果真的出事,要么被人狂揍,要么被警察逮捕归案了。前者李清源已有些习惯,后者却超乎她的想象,因为杨毅毕竟把那个王八地痞伤的厉害了……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被关进监狱?连忙上网开始查阅把人揍个半死该判什么刑的法律。
她毫无意识到那个“冒失之举”出现在地痞乌龟身上,她动了报复心欲除之而后快是一件可怕的事,而对于那个真正的“冒失鬼”失踪了,她却担忧得辗转反侧,已是一件更可怕的事!
这时手机应时震动了下,李清源精神一震,打开看,却让她有些失望,因为那上面发来的是:
“李先生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老了。您于前日发表的《论神话之与商周青铜器花纹》引经微妙,论理精辟,其骨鲠所树,肌肤所附,虽取熔经旨,亦自铸伟辞。气往铄古,辞来切今,集前人之大成,有今人之创新。惊才绝艳,当今鉴宝界,实难人与并能也!不知何时有空切磋一番?”
写的半文不白,而且有些好笑——
既说了“实难人与并能也”,称赞自己的水准是没有人比得上的,怎么还叫自己切磋一番,这不分明矛盾了么。李清源一笑,正待回过去客气一番,忽然想起,自己这篇论文,还是刚写的,不正是前几日寄到《中华鉴宝》,即中国第一鉴宝权威刊物上的吗?莫非,是杂志社打来的?
李清源心中升腾起了另一种希望,把杨毅的事暂且放了放。
犹豫了下,想是否可以直接问下稿费不知何时能够寄到。至于切磋,再说了……
可正要回信息过去的时候,那个号码的主人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竟直接拨了过来——
“吱……吱……吱……”
由于调的是震动,不断地在床伴上好像一只玩具老鼠一样移动着,界面上的指示灯光随着持续不断的信号传输而忽明忽灭。这个时候,显然应该接起来!
可李清源没有。手在半空滞住。
因她的卡是移动的,而对方,是联通的。本身收费类型是双向收费的那种,市内接电话需要支付0。8元/分钟,而要是市外的电话打来接起来,要1。8元/分钟,她卡里现在只有两块钱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号码是市内的还是市外的,但是她之前投寄的那家《中华鉴宝》杂志社是在北京的。这样的话恐怕对方打电话来事情还没法说清楚,手机就要欠费了。
况且……
李清源不由又想到杨毅,他现在消息也没有,跑出去天亮了也不回来不给自己发条信息,始终是叫人担心的——
叫人担心……是叫谁担心,是自己担心……李清源心中开始有了既明了又不太明了的感受。
不不,不过是因为到了尘世间,所以就按照尘世间的活法,有了七情六欲,要是没有反而活得不像样,而像杨毅那样,是上辈子就有缘分的,这一世算是熟人,不过相依为命的朋友罢了!所以才想着他理当和家人一样回家晚了要打个招呼,晚上不回来睡觉需要说明原因!
对,自己和他可能是家人一样相依为命,自己才对他特别关注的!
同时李清源想起了远在将军村的家人,想到他们欠下的债务和为自己做的,心里又涌起了那种既熟悉而陌生的酸涩感,在酸涩中又有一种暖意。
一个冲动,她想到到D市来还没向家里人报过平安,竟然不考虑电话里只有两块钱,直直按掉了那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冲动地往家里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嘟……”
“什么,电话没人接?”
《中华鉴宝》主编古易从一张檀木大桌上拍案而起,那大桌角上正摆有一只清代的白梨花栀子大百叶瓶,里头插着几支粗细不一的湖笔。这一动作,登时使得那湖笔在瓶子里微微晃动了几下,几次拍案下来,都已东倒西歪。
“是啊,打过去的时候先是没人接,跟着,就被按掉,然后一直忙音了。”
桌前一个中年男人正擦着额头的汗,以一种既崇敬又敬畏不已的眼神看着主编古易——鉴宝界的权威,前半生钻研古文字,后半生精研古董学。他的长相,也是古色古香的,留有一把雪白的山羊胡,一双精光湛然的眼神有着上位者的凌厉,也有儒雅学者的智慧风范。
“你是先打电话还是先发短信的?”古易问那中年男人,凌铭。《中华鉴宝》副主编,在鉴宝界也是赫赫有名的,此刻正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学生一样在自己面前局促不已。
毕竟,在古易老先生面前,还没有谁能够真正装B成功的。行外人看的热闹,行内人看的全是门道。
“先发短信,再打电话。”凌铭谨慎地说道。
“你……”古易气得险些心脏病发,稳了稳身子,完全不顾及这个年纪的他应该心平气和才是,怒目骂道,“蠢才!蠢才!你要真正尊重一个学者,你就应该先打电话过去……什么叫先发短信,再打电话?你要发了短信就直接发短信,要打电话就干脆直接打电话,搞七捻三算什么,腐儒,彻底的腐儒!”
其实古易说的也未免专断了些。但是此刻他不发泄心中那一口气,怎么能够按捺得住?
“哎,哎。”凌铭连连称是。跟着已泡来了一杯上好的铁观音,“您老消消气,我想那位李先生大概在忙,所以没有及时回信息和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