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笑一个,真心地笑一个,有这么难吗?”
李清源静静地看他:“我为什么要对你笑?”
“你为什么不能够对我笑?”富大良气急而问。
“没有任何理由——对你笑;或是不笑。”
富大良眸中伤痕加深了。
他想到第一次和萧雪的相逢,是萧雪为了接近她刻意的安排。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夜晚,他开着保时捷漫无目的地在酒吧与酒吧之间转,忽然就在自己的车前,不知死活地跑出一个青春甜美的女孩,在她后面,正是一帮流氓……
后来才知道。那是萧雪的布局。是她为了认识他,为了得到他的接近而特意安排的布局!他,天生讨厌有心机的女人!
但对于李清源,他深深看她,能说她有心机吗?她好像无欲无求。他,抓不到她的弱点。她,是有心的吗?她的心在哪里?
也许对她来说,他是一个有心机的男人,同样的令她深恶痛绝!
天!是不是每个陷入爱局的人,都是如此可怜又可恨……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富大良把她和他铐在一起的那只手放到自己的心脏上方,深深看她,“只要我知道这个事实,我就立刻放了你。看着你这样,我心里很不舒服。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李清源定看富大良,感觉他的心脏如常,平稳地跳动着。
他说的是真的吗?只要她说了她讨厌他,就能够让他放了她?
她,对这个提议是心动的!
但,她讨厌他吗?真的讨厌他吗?不。对她而言,他不过是路人甲。也许在当时的一刹那他动了邪念叫她不得不下狠手,但是时过境迁,对她来说早已成空。
她,对他生不了太多情绪。
就像对杨毅,她又是有了多久才和她生出相濡以沫般的亲近?那也许还是因为和杨毅有了某种难以言明的默契。
现在则更因为富大良忽然坦然的态度,让自己的怜悯心又起。一时明知自己说了讨厌他,也许他就能够放了自己……可佛祖原本就劝戒世人向善。他,显然也不属于大恶的一类。那么,自己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做人,说的端正话,做的端正事。如此次不能够逃脱,只缘命中注定。
李清源微一迟疑,轻轻摇了摇头。
富大良从期待到失望,到绝望,又重新心中燃起了希望。终见李清源的这一次摇头,看清了,她的眼眸毫无杂质,她说的是真的!
他笑了,一贯冷酷的容颜乍现笑意,仿若乌云密布的天边出现了一缕阳光:“是真的?你不讨厌我?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还不讨厌我?”
“人谁无过。”
李清源轻声说道,她的温润的语音在黑夜的静阒里如良玉入水。
她看着富大良,希望能够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她这么说并非因为她不忌仇,而是因为她听到富大良知晓到自己的错,心中有些安慰。
人怕的不是不去改错,很多时候,多少人认为自己做的错事是对的。既无错,何来改之——
李清源怡然而笑。
在富大良眼前展现的就是那轮天上的皎月,此刻在江水里倒映出波光粼粼的月来,以手掬水,那月亮又似乎在自己手里了。
“你笑了!你笑了!你笑了,哈哈!”富大良像个孩子似的高兴起来,而此时的李清源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遂闭上了眼睛,却没发现富大良的笑声中多了丝计谋得逞的得意。
正在这时,门边忽然“咣”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撞击到了墙面。
本来关紧的门,竟一下缓缓而开了——
她淡容怡致被那一个意外的声响所惊动,下意识从富大良怀里转过,朝门口看去……
“杨毅?”
禁不住失声叫道。
“是我。”
杨毅的脸随着月色映照,渐渐在如洗月光中变得明晰。一双艳魅的目在月光照耀下,不知为何显得异常苍白,有些清寒的冷艳。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李清源心中一热,清澄的目掩饰不住的欢喜。
她相信,她始终相信,不管她出什么意外,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的!
“杨毅我……”
可没等李清源解释什么,杨毅闭上了眼睛,一挥手生生截断了她的话:“不要说。”
片刻,方才睁开双眼,以乞求的颜色悲哀看着李清源,声音微有些嘶哑:
“我请求你,不要说……不要给我任何解释。”
眸中,说不出的痛,令李清源看得心中感觉不妙:
“杨毅……你,这是怎么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杨毅。
从认识以来,他被人误会是无赖也好,民工也好,看不起他也好,和人打架了受伤了也好,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挫折和磨难……
他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今夜这样,表现出如此落寞而绝望的颜色!
李清源心微微地乱了。
杨毅静静地看着她,那眼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冷清和寂寥,看的时间越久,她心中越乱……
明知道自己必须保持镇静。可她到底还是乱了……
甚至没有意识到作为旁观者的富大良此刻正搂着自己,因杨毅的到来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她,于情于理,都应该挣脱一番。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脸色,好苍白!
在月光下一双艳丽无比的目,闪着幽然的冷光,说不尽的悲哀。
眼神,落到杨毅的手上,只见指关节处都是斑驳的血痕……
是,为了来救我,所以受的伤?
这是第五次,杨毅为了自己出手。
李清源心头暖暖的。
第一次是初次见面,杨毅戏弄了她把她晾在小饭馆,后来发现她走了。他一路寻找过来,被人抢劫了,他自然不甘心,记挂着钱一定得还给她,于是和一群人打起来,弄得满身伤后终于找到她,结果卖了西装给她买衣服才心里舒坦;
第二次,是在卖鱼巷里碰见那个有暴露癖的乌龟王八,把他打得半死不活,做不成男人了,至今下落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