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落,刚走了几步的太后却突地在我面前倒下了。我一惊,瞪着眼正不知所措,那个小公公却一下子奔到我面前,“娘娘,快收拾一下,我们要争取时间离开……”他亮了亮手中的腰牌,我却知道他是自己人,他一把扯掉太后身上的外袍递到我手里,“娘娘,快穿上,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离开……”我心跳加速,知道刻不容缓,急忙接过袍子穿在了身上,转身又抱起熟睡的孩子,他一把将太后抱到床上,盖上被子,佯装成我们母子熟睡的样子,他朝我郑重地点点头,一声唱喝,“太后娘娘起驾回宫。”
夜已然漆黑如墨,整个仙霞殿静谧无声,似乎连虫鸣的低唱都隐去了,静得连我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分外分明。
宫外,一顶软轿,小公公四下一顾,急忙撩起了轿帘,我倏地钻了进去,“太后起轿回宫。”
脚步快如飞,轿子却稳若泰山,不到片刻,太后的紫檀宫便到了。我从轿子里下来,却看到太后的宫外又停了另一辆宽大的马车,他一挥手,马车快速地奔过来,“娘娘,快上车。”来不及细问,我抱着孩子又坐上了马车,稍息,马车里又钻进了一个人,看不清面容,模糊中只知道是个老者模样的人,他深稳一声轻问,“娘娘,一切还好吧?”
“还好。”我急忙应一声,把前面的位置让给了他。他也不客气,官气十足地坐直了身子。“程宰相请慢走……”听这一声喝,我心立马一惊,难道他就是程樱的父亲,当朝的宰相程思远,那么程太后……
“放心。”似是洞察到我的心里活动,他一轻声,“真正的程宰相现在正窝在太后的橱子里睡觉呢……”
心一体味,无声的感激,“谢谢。”
“娘娘不必如此,能助娘娘回锦绣,是小人的福气……”还能再说什么?他如此假冒程宰相,脱得了身还好,若逃不过,此一去便是死了……
今日皇上宴请百官,程宰相又位高权重,我们没有费力便顺利地出了宫。马车急速地向城门掠去,我轻轻地紧了紧怀里的孩子,沉寂的夜,孩子睡得很安稳,我在心中不停地乞求上苍,千万不能让孩子在关键的时候醒来,一定要让我们顺利地离开此地……
到了南门口,城门依然关闭,不期然我们被拦了下来。“放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马车,瞎了你们的狗眼,程相大人要出城办事,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哟,这位大人对不住了,咱守城有规定,若没有皇上的御牌,这城门是断断不能开的。程相大人有要事,还请明儿一早再来吧!今晚恕小的得罪了……”
“你这个狗东西,耽误了程相大人的事,你小子就是十个狗头也担不起……”此时城门纠葛不清,我心又不由惊跳起来,如此大声的喧哗,我真担心孩子被吵醒哭起来,如此一想,后背隐隐地汗起。
“娘娘不必担心。”他一声低吟,撩开帘子露出了脸,“程江,跟他们费什么口舌,我等奉太后的懿旨出城办事,耽搁了时辰,太后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哼,把这个腰牌给他,让他睁开狗眼好好地看看……”他一边说着,伸手便把一个腰牌丢了出去。我看到了,竟是当初程太后连同懿旨一块给我的那个腰牌。我一直都没弄明白,太后当初为什么要给我这块腰牌?既然她从心里不希望我进宫,那又为何要给我进宫的牌子?而这块腰牌意义又是如此重大……今天她与程樱的态度如此反常,与当初截然不同,这其中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这块当初连颜晋都疑惑不解的牌子,进宫没用上,今晚到用在此处了。
“哎哟,程相大人对不起,小人得罪了……快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打开城门,程相大人要出城为太后办事,耽误了时辰,你们担得起吗……”头目一声粗朗的吆喝,城门便吱嘎嘎地打开了。马车倏地掠出城门,四野外,飞一般地向前急驰。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不管怎样,只要出了皇宫,我们便成功了一半。
马车急驰了五六里,在一个叉路口停了下来,“娘娘,小人只能送到这里了,望娘娘一路平安,保重。”
“谢谢。”我一声真诚,抱着孩子走下了马车。刚下马车,身边便一下子围上来几个人,虽然夜色浓稠,但我却依稀看到了颜晋,他快步走过来,一声急切,“一切都还顺利吗?”
“还好。”我一声认真,他明显松了口气。“以后的路程我们恐怕要骑马跑一夜了,你身体还能坚持吗?”
“没问题。不过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们了呢……”
他轻咳一声,笑声噎在了嘴里。此时,身边突地站出来一个人,昂扬的气势,伸手一下抱过了我怀里的孩子,我一惊,呼道,“你要干什么?”
“千寻,把孩子交给他……”颜晋一声低柔,扯住了我,我看到他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自己胸前的小棉布兜里。我认得出,那是我专门为孩子缝制的小布兜,类似于小背篓的作用,把孩子装在里面靠在心口,用带子在脖子和腰两处系牢,再用披风把孩子裹严实,即使再寒冷的风也不会吹进去……当初,我把两个布兜交给颜晋并说明它作用的时候,他不能不惊叹我的奇思妙想,可只有我知道,这种带孩子的作法在原先的社会是多么的寻常……
当颜晋又要接过我怀里另一个孩子时,我拒绝了。我夺过他手里的布兜挂在了自己的胸前,“我要自己带孩子……别人我信不过……”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他,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裹上披风一下子翻身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