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静静地躺在地面,火焰的跳动越来越慢,逐渐地停止跳动了,霎时芦苇荡里面漆黑得像一个巨洞,仿佛要将整片天空吞噬一般。
我从地面捡起几块石子朝那道人影扔了过去,一连试了几次,但每次都丢了一个空,人影总会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身后。
我开始感到绝望,只想尽快逃离这不祥之地,但那人影一次次拦在我身前,死鱼般的眼珠直愣愣地盯着我的双眼。
“上去吧,上去吧…从那山崖上跳下来,上去吧,上去吧…”它的声音时而尖锐,时而沙哑,就像老鼠磨牙的声音,令人遍体生寒。
我双眼渐渐失去神采,变得空洞呆滞,一步一步往悬崖上爬去。
它惨白的脸上似乎露出得意的笑容,喉咙间发出一种像是发笑又像是喘气的怪音,“上去吧,上去吧…你做了我的替身,我就可以投胎轮回了,快去吧,快去吧…”
这股声音有种奇特的魔力,钻进耳朵让我手脚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向上爬去,不知不觉我爬了快一丈之高的峭壁上。
就在这时候,一声嘹亮的声音,让我浑身不由一颤,倾耳细听,就听见父亲、母亲跟姐姐的们急促声传来。
“初七,你个瓜娃子在哪,赶紧滚出来,老子保证不打你。”
“我苦命滴孩子,你在哪啊,快出来啊!”
“七七,姐姐们有零食,你快出来啊!”
听到这关切的声音,我心中那股迷茫感陡然消失,连忙搭腔,“爸、妈、姐姐们,我在这!”
不开口说话还好,这一开口,我四肢变得软弱无力,从崖壁上‘砰’的一声砸在地面,好在爬的并不是很高,再加上芦苇的阻力,我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多重的伤害,只是浑身的骨头好似散架一般,异常疼痛。
落地后,我朝四周看了看,第一感觉就是黑,第二感觉还是黑,先前那道人影却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我心里害怕极了,哇哇的哭了起来。
凄厉的哭声在这安静的夜里传出很远,连我自己都觉得刺耳,可我没办法停下来,唯有哭声才能带给我一丝安全感。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就看到不远处亮了几个橙黄色的光点,我知道父亲他们找了过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哭喊着朝光点处跑去,“妈妈,是不是你们?”
我心里真的害怕极了,拼命跑,一路上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似乎那道人影又跟在我身后,我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往前方跑。
就在我跑出芦苇荡的那一刹那,忽然感觉浑身猛地一凉,激灵灵连打几个冷颤,双腿一软栽倒在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刚倒下没有一分钟,那些橙色的光点就照在我身上,正是父亲、母亲以及我的六个姐姐。
父亲看到我从芦苇荡跑出来,先是在我身上仔细打量一番,发现我除了面色白了一些、身上脏了一些,并没有伤的时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抬手就要给我一耳光。
母亲跟姐姐们连忙拉住他说,“陈大壮,你要是敢打初七,明天我就带他回娘家,看你们老陈家拿什么去传宗接代。”
父亲听着母亲这话,冷静下来了,不甘的收回手臂,嘟囔道:“你娘家也是坳子村,还能去别的地方不成。”
母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父亲,来到我面前忙问我怎么了,我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嘴唇不停的颤抖,母亲吓坏了,看我好像很冷的样子,连忙让父亲把衣服脱了披在我身上。
披着父亲的衣服,可我感觉还是很冷,浑身不由自主打着冷颤,牙齿磨得赫赫直响。
母亲以为我老毛病复发了,心疼的将我抱在怀里,一路疾奔向家中赶去,回到家里就把我放在被窝,裹上几床棉被,然后就去厨房给我熬热汤。
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迷迷糊糊总感觉身边站着一个人,可抬眼看去又没人,就这样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听到父亲跟母亲吵架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睛,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朦朦胧胧的看见母亲手里端着一碗热汤,父亲则正在骂母亲,“这孩子就是让你宠坏了,现在胆大包天了,竟然敢去那条山路,这事要是让村里其它人知道了,初七指不定以后就娶不到媳妇了,你竟然还给他熬汤。”
或许是睁眼太累,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我眼皮变得异常沉重,缓缓地闭上,就听到汤碗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以及母亲的谩骂声。
“陈大壮,初七是我儿子,我就宠他了你能怎么着,当初生了六个姑娘,你是咋求我来着?现在男娃给你生下来了,你就这样对他不闻不问,一心只想着你的传宗接代,他要是万一有个好歹,这辈子你就别指望我跟你好!”
父亲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秀儿,你先别生气,我还不是看初七胆子越来越大想教训他一番,让他长点记性以后不敢去那条山路,那地方你也清楚,有几个人敢去?唯一去过那地方的二麻子,现在还是疯疯癫癫。”
母亲听着这话沉默下来了,走到床前把手放在我头上一摸,然后惊呼一声,这孩子头怎么这么烫?又在我身子上摸了一下,道:“身子咋又这么冷冰冰的。”
父亲有些急了,匆匆的跑去请村里的医生,医生摸了一下的额头,又给把了把脉说是高烧,给我开了一些草药就走了。
母亲将我扶起来,喂我喝下热汤,又把草药熬成的退烧药给我喂了下去,才喝几口我就剧烈的咳嗽,将药水给吐了出来,不一会儿功夫,我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似睡非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烧不但没有退,反而更厉害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父亲急匆匆的又请来那医生,医生说,高烧不退,再拖下去就有生命危险,他没法治疗,让父亲去请村子的老秀才来看看,指不定他有办法,就走了。
父亲一听这话,皱起眉头犯难了,以前因为我的事,他差点把那老秀才揍了一顿,现在让他去求老秀才,显然很难为情。
母亲原本在床头喂我喝药,一听这话,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药碗,怒说,“大壮,当初那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必须给他道个歉,再带上几斤米噶哒,去请老秀才来看看。同是一个村子的人,他老人家也不会为难你。”(米噶哒:米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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