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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提心吊胆的暑期

次日早饭后,王金兵正准备带老爸去公社卫生院治病,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眨眼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一些刚刚出工的乡亲们,撒腿就往回跑。有好事者还边跑边喊:不得了啦——要发大地震啦——

王金兵见此情景,立马傻了眼。看来,今天是出不了门了。待妈妈返回后,他便同妈妈一道,赶紧找绳子绑棚子。幸好做棚子的木头和木板插进了土里一部分,不然是经不住这大风大雨的,然而棚子顶上盖的茅草却掀到空中不少。于是乎,外面大落,棚内小落,顷刻间棚子里的东西全都淋透了,连锅里也灌满了雨水。尽管如此,爸妈还是不允许返回土砖瓦房,说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这是哪个天杀的人瞎造的谣啊!王金兵在心里暗暗地开骂了。据他前世参加工作后查阅许多历史资料得知,老家的这个地方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地震。当年,大概是当地有个领导听一位有身份的人说,“越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的地方,越有可能发生大地震”,于是,这个领导就把这事儿说给一些老百姓听了。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越有可能发生大地震”也就变成了“即将要发生大地震”。

此时的王金兵,是不可能凭自己的一张小嘴说服众人的,包括自己的爸妈。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了。身体好的人在棚子里生活倒不觉得大碍,可像老爸这样体弱多病的人怎么受得了呢?特别是在这日晒雨淋的恶劣天气下,稍有不慎就有倒下的危险。

这场雨由大变小、由小变大,一直下了个把星期。羊角山脚下的低洼处,到处都是混浊的洪水。许多农户原来居住的土砖瓦房,由于没有人敢进去住,导致疏于维护,先后倒塌了不少。王金兵家的房子,靠北面的一面墙,由于上半截是砌的单砖,没有采取措施护理,经不住长时间的狂风暴雨的侵蚀,也在一天夜里突然倒塌了。王金兵好不心疼!看来,现在真的要在棚子里过一段日子了。

一天中午,外面的雨还没有完全停下,王庆兰的心脏病又发作了,金叶不知所措,赶紧将他揽在怀里。王金兵顾不了那么多,抽身出门。家里连雨伞都没有,只有戴一顶破草帽。

“兵儿,你路上小心点啊!”金叶赶紧嘱咐道。

“妈,您放心吧!我会游泳。”王金兵撒腿就往公社卫生院跑。

一路上,王金兵遇坡爬坡,遇水下水,毫不退缩。当他赶到公社卫生院后,满身的泥水,像一条刚从田里钻出来的泥鳅。坐诊的老医生见此情景,就知道他的来意,连忙站了起来。

“老伯,我爸爸的心脏病又犯了。”王金兵气喘吁吁地说。

“孩子,你别急。我替你开几袋葡萄糖粉,你拿回去后用水泡给你爸爸喝,暂时起一些缓解作用。”老医生不能亲自出诊打针,只能如此尽职责了。尔后,又慎重其事地补充道:“其实,你爸爸最严重的病情并不是心脏病,而是肺气肿,往后要让你爸爸静心休息好,莫惹你爸爸生气,还要提醒你爸爸注意保暖,避免受凉,预防感冒……”

“老伯,有什么特效药吗?”王金兵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看着老医生。

“眼下,我们这里还没有什么特效药。肺气肿是一种不可逆性病理改变,要想根治不太现实,主要是靠调理了。”老医生实话实说。

王金兵一听,很是失望。他买了几袋葡萄糖粉,装在一只稍大一点的塑料袋里束紧,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眼下正在闹地震,居住环境这么差,家里的日子又过得这么清贫,几乎没有闻过猪肉味儿,该怎么调理好老爸的身体呢?在回家的路上,王金兵一直在惦记着老爸的病情。

不知不觉中,王金兵又来到了一处闸口,他抬头一看,顿时傻了眼,闸口上面架的长石条早已掉进了水中。水流这么急,怎么过去呢?然而,时间不等人。他将手中装有葡萄糖粉的塑料袋用力扔到了对岸的路面上,然后毫不犹豫地下水了,借助一根漂浮的木头,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安全地爬上了岸。

王金兵回到家中的棚子后,又饿又累,整个人站都站不稳。金叶赶紧泡葡萄糖给王庆兰喝。当看到老爸正大口大口地喝着葡萄糖时,王金兵先是露出了一丝笑意,继而失去了知觉,一下子瘫倒在棚子里湿淋淋的地面上。金叶吓得魂不附体,又转身扶着他喂葡萄糖。她知道,兵儿的体力完全透支,必须补充营养,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

一场可怕的暴风雨在人们的诅咒声中终于停止了。然而,有关大地震的谣言并没有因此消除。乡亲们白天搞生产自救,并抽空修缮自家的房子,晚上依然在棚子里面睡觉。此时,有几个年长的单身汉忍受不了室外的日晒雨淋,重新回到了土砖瓦房里生活。

王金兵家倒塌的墙体也修好了。随着天气的好转,王庆兰的身体也似乎跟着好了起来。金叶的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爸、妈,我们家也搬回屋子里住吧?”王金兵用征询的眼光看着爸妈。

“等几天看看情况再说。那几个搬回屋子里住的老单身汉,都是不怕死的,死了也无后顾之忧。我们家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金叶抢先开口,不同意搬回屋子里住。

“那也是。听你妈妈的。”王庆兰连忙随声附和。

王金兵不再发表任何意见了。

眨眼间,王金兵陪着爸妈在棚子里度过了整个暑期。直到这个时候,有关大地震的谣言才由官方出面正式解除。就这样,一场持续了两个月的大地震闹剧,随着新学期的到来戛然而止。乡亲们喜出望外,纷纷将早已被烈日晒得发白发裂的家具重新搬进了土砖瓦房。

“早知如此,我们真该听兵儿的话住在这房子里。”金叶站在堂屋自言自语地说。

“哎!这次闹大地震,也险些把我的老命搭进去了。”王庆兰更是深有感触。

“爸,您现在没事啦!往后要多注意休息。”王金兵笑开了。

“兵儿,明天是八月三十一号,你去片中报名吧!后天就要正式上学。这段时间,你为了治你爸爸的病,在家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往后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金叶又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妈,您和爸爸放心吧!我读书绝对不要您俩操心。”王金兵连忙爽快地道。心想,只要爸妈生活开心、白头偕老,今生今世我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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