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黍是一个胆小怕死的人，又是一个爱唠叨的人。
他乘汽车很讲究位置，一不坐驾驶员后面，“你想，要是迎面相撞，这儿首当其冲”；一是不坐后排，“你想，要是后车追尾，那还了得”；副驾驶位置也不能坐，“你想，若是司机心血来潮，要超车，一旦与前车接吻，就是我坐的地方，不行不行”；“坐汽车的腰部最安全”。
那天，班车上人满为患，如黍不得不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他是浑身不自在，两腿还在微微抖擞着，生怕出车祸。每当有车辆从旁“呼”的一下超前，他会吓一跳；每当车子加速，或是前车减速，前车的屁股，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他总要捂上眼睛，好像准备见阎王似的。他这恐惧的表情，也悄悄影响着驾驶员，就像“别里科夫”使全城人战战兢兢一样，于是，驾驶员把车子开得格外稳重，速度也不快。
但如黍还是不放心，他用另一种方式掩饰内心的忧惧，就是和驾驶员说说话，给他提过醒儿，免得出事。“哎，你瞧，路边挂着个牌儿哪，事、故、多、发、路、段……”“知道。”……“哎，伙计，前天就在这棵旁撞死一个人……”“知道，别怕！”……后面有旅客警告说“别和驾驶员说话，注意安全。”“我正是给他讲安全呢。”……“哎，前面到了一个村庄，千万要当心，有人要横穿马路呢……这不，果真有人过马路，还是个妇女和儿童呢。”“你闭上嘴好不好，烦死了。”“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不过，你当心点儿，啊？”……“哎、哎、哎，司机同志，前面不远处，就拐大弯儿，您要是不注意，就撞树上去了。”“你有完没完！”驾驶员一生气，踩刹车变成踩油门了，方向盘一扭，车子撞上树干，挡风玻璃破了，如黍翻出窗外。
车上的人没受大伤，驾驶员被玻璃划破了手，最重的要算如黍了。只见他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是血，指着驾驶员哭嚷道：“我反复提醒你，可是你不听，这不，把我弄成这样！”
（《江苏农垦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