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育人
学生调皮,经常考问我的歇后语。“雄鸡害嗓子怎样啊?”我回答说,“别提(啼)呗”;“那猫害嗓子呢?”我说,“不妙(喵)啊”;“老师害嗓子呢?”我知道他们肯定要出这个题目,这是我的老毛病了,我脱口而出——“有课(口)难言嘛”!
真要命,学期到了节骨眼上,我的咽喉炎犯了。试卷分析课上,好好地讲着讲着,突然喉头作痒,喉咙口像堆了沙子或是横了草梗,像爆竹点燃了引子,弓在弦上,脸胀得通红通红,像开机关枪一样咳起来,咳得地动山摇,咳得教室的窗户当当作响……同学们同情地坑着头,祈祷着咳嗽的停止,懂事的班长跑步去办公室倒热茶,文体班委递上咽喉片,哎,咳嗽奇迹般地停了下来,“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可是,顷刻间“火山”又爆发了……
起初我以为,嗓子痒,咳两声便罢,想不到这么严重,身体发低烧,头疼厉害,全身酸痛。我只好放低声音讲课,也只能维持一小会儿时间不发作。我大把大把地吃健民咽喉片和桂林西瓜霜,一点效果也没有。更奇怪的是,当我向学生发火时,咳嗽越发厉害,话越狠毒咳嗽程度越深。“同学们学习要刻苦,上课不许打瞌睡,咳……”“有些同学胸无大志,整天在学校混,咳咳……”“个别同学目无校纪校规,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去办公室站壁,咳咳咳……”为了这些恨铁不成钢的学生,我是“身心交病”啊,多么希望有一个休息的机会。终于有一天,我倒在讲台下。
心想事成,我住院了。肌肉注射叫打小针,静脉吊点滴叫打大针,我是先来小的后来大的,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点也不想动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睁开眼一看,整个世界是洁白的,雪白的天花、墙壁和被单,乳白色的空调呼呼地吹着暖气,床头是同学们送来的水仙花,身边一座雪山,上方一轮太阳。这“雪山”是护士的白大褂,那“太阳”是戴了白口罩的俯视自己的护士小姐的脸,像天使,怪不得呢。她的眼睛在笑,我看得出来,她关切地注视着我的脸,“好些了”,我点点头,我还想抬起头,做看见金十字架后的葛郎台一样的动作,可是心下否定了这一做法,只在眼角挤出两粒珍珠。护士临走的时候,一手抓了盐水瓶,还用另一只手给我掖了一下被窝,一股暖流涌向我的心头,我的病一下子减了三分。查房的时候,医生又一次看望了我,“让我再看看你的喉咙”,我努力把口张成河马;“你呀,这是职业病,要注意保暖,要少说话”,我听话地使劲地点点头;“积劳也会成疾呀,再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心想,生病真幸福啊,医护人员像对待亲人、对待孩子一样照料着病人,哪像我们老师对待学生呢!
应试教育模式下,我们老师对待学生,不是循循善诱、诲人不倦,而是把他们当作知识的容器,动辄呵斥、训斥,或是变相体罚。而老师们自己,也抱怨这项工作的累人,面对升学压力,不堪重负,苦不堪言。因此,素质教育势在必行,它能充分发育人的身心,也让教师能有一个轻松的心态投入到教育教学中去。
育人的工作与医院的事业本质上应该是一致的。
几天以后,我出院了,又投入到紧张的高考复习工作中,但我时常想,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待学生,上课不搞“一言堂”,只听“一个老北京的叙述”;教育学生促其思想的转变,也不再用教训的口吻,这样既利于自己的养病,又利于学生的成长。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心想再次住院,不是去治病,而是学习医生对待病人的态度。
(《教师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