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阁”里百无聊赖的两人闲聊着,莺儿不知不觉半坐在了客椅上,可突然门口的门帘哗一声,一股急风跟着窜进来,“夫人,您回了。”
茉莉反应极快向前一步好声道,身子也是微侧着试图挡住莺儿的无理。
“滚开”
“啊……”茉莉本恭恭敬敬的站着,谁想六夫人突然一掌大力推在她肩膀上,茉莉应声在地,莺儿惊了“腾”一下就站起来了,想跟六夫人干一仗才好,可脚刚站稳,“让你偷懒,犯贱的下贱东西”鹿曼芝脸上已经红紫发青,狠辣的巴掌甩的当然是眼前最倒霉的莺儿,偏就这会儿阴差阳错撞在一起了。
“咳咳……咳咳……”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刚要开口的莺儿只吞了一口冷风进了喉咙,忍不住不停的咳嗽。
茉莉忍着腰间的疼,快点上前安抚。
“瞪什么”鹿曼芝狠狠瞅了两人一眼,一甩袖子进了里屋,玉玉也不敢吱声,回头冲她们摆摆头示意她们退下,扭头快些跟进屋里。
紧接着就听到里屋一阵乱七八糟扔东西的声音。
茉莉沉了一气,松动开僵硬的脸颊,扶着莺儿在意道:“走,快回屋歇着”
……
红花香炉,虎皮三彩观音瓶,白玉茶杯这会儿都变成了掷地有声的碎片,摊了一地。
鹿曼芝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坐在那儿,嘴巴里头嘟囔来嘟囔去,完全没了刚才在“西涧殿”的气势,娇媚的眉头突然又一团怒气拱上,便拂袖一甩拍开手枕,“自以为自己是大夫人就了不起,我乐意见她是给她面子,看她阴阳怪气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是皇太后呢,真是可笑之至。”
玉玉见鹿曼芝的气稍微的消了些,便端了茶靠前。
“夫人,你何必呀,大夫人那处你倒是多让着些就是了。”
“你懂什么,不喝”鹿曼芝好在火气消下,只白了玉玉一眼把头一歪。
玉玉知趣将茶水放回,过来捏起肩膀,“玉玉也是担心夫人,现在王爷不在边上,您这边孤家寡人的,那些房的夫人咱们都不热络,玉玉也帮不上您,怕您受委屈,可说来这大夫人空有个年纪,玉玉可真是没想到她跟您一般见识起来,哎,不是夫人您看您小闺女的年纪,她跟自家夫人年纪相仿,竟……”
鹿曼芝听玉玉如此一说顿时心中大快。
“你这么说来也对,等王爷回来再收拾她,让她得意几天。”
玉玉只赞同的加大了力度用心揉捏,不再多话。
……
几房不安宁之时,门口的守卫拿着家书匆匆来了“西涧殿”,喜梅收下,转进屋内。
陈秋雨此时也刚刚进门,后头舍梦端着盒子跟着。
“姐姐,我来瞧你了”
董丹青就躺在里屋,吭了一声。
喜梅跟在后头来了句,“老爷的家书”
“家书”说话间“噌……”董丹青就坐起,“快给我”。喜梅快些递上,陈秋雨叹了一气,桌前坐下,将舍梦好好端的盒子往桌上一放,“倒是妹妹白来了。”
“快给二夫人端茶,点心,我先瞧这信。”
方才还哀声叹气的董丹青现在就似那春心少女,两目醉红,亟不可待却又小心翼翼的拆了信,只等一气,忽然大叹:“可是忘了”手里的书信一放,叹幸道:“我可是把老爷的寿辰给忘了,天天念着老爷和那群孩子去了那草原心中挂念,净忘了这心头的大事,妹妹你可是记得?也不说常跟我念叨”
众人瞧着此刻便又是活过来的大夫人很是高兴,却又为她一瞬间有些稚嫩的神情逗笑了。
“哈哈……”众人哄笑。
喜梅抿嘴笑道:“可今天喜梅请来二夫人全是为了来看我们家大夫人变戏法,这一会儿一个脸色,可是下人们真真的学不来的,您说可是,二夫人?”
“呵……看我这特意给姐姐带的物件,怕也是用不到了”
说着陈秋雨从湖蓝宽袖下伸手想拿回盒子。
“哎呀二夫人”喜梅上前一步抢下,递给了董丹青,“您拿都拿来了,岂有拿回去的理儿。”
“我快瞧瞧好妹妹给我带了什么物件,呦……”董丹青打开盒子,里面一颗粉色晶莹剔透,光滑如冰的水晶,就像含花,瞬间盛放在董丹青的眼前。
“内有绵延,外如明镜,妹妹从那儿得的?”
陈秋雨豁然一笑,“还不是我常念的佛家师父赠予的,本想得了自己落下,可是想你烦愁之时若将它放在手下来顺抚摸,想必心绪能快些静下来,这刚拿回几日,不爱动身,谁想偏有了这事,正好予你。”
董丹青轻手取出本想放在手心端详其纹路,觉有些重,放在榻上,来回滚过几下,手感柔滑甚是喜欢道:“
还是妹妹明白我,可说来,今年王爷的宴席可如何准备,前几年朝中动荡,不得顾忌,今年春暖花开,国泰民安,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得好好办办才是。”
“姐姐也知道妹妹我早就放下这些世俗,如何办,姐姐来定就是。”
“那如此可好?明日请各房妹妹过来,一同商议,如此大事,也并非我一人可以扛起,总得一家人商讨,你也一定要来。”
“全听姐姐的。”陈秋雨即便心中想着,嘴里念着避开世俗,可是却听闻府上会有热闹之事,心还是为之啾啾,这些心绪,她试图抑制,却又枉然。
……
冬霾夹杂冰冷的气息渐渐远离,冷落的街市这几日已经开始变得嘈杂,挎着菜篮早起的人们越来越多,王府里的迎春花忽如一夜盛开四方,美不胜收。
一大早各房就收了信儿早早的打扮收拾妥当去了“西涧殿”。
而各房的丫头们也被喊到“云廊”前的花坛处。
“这又出何事了?这么早主子就被喊去大夫人那儿了”
“半年多了这还头一回这么大阵势,你没从你家主子哪儿打听打听?”
“这如何打听,一早收拾了急匆匆就去了,众所周知我家主子心里永远揣着一只兔子,昨晚心惊胆战的可是一个晚上没睡好,不知何事”
四房的丫头娟儿跟“丰食院”里头一个小丫头羽梦闲说着。
小声怯怯的突然就因一个脚步声瞬息安静。
不远处喜梅一身粉装,鹅蛋脸颊迎着碎阳似是拂过桃红春水,带着顺儿缓缓步停到众人前头。
“都来了”喜梅淡然一笑,亲切的很。
“喜梅姐好”众人齐刷刷的喊着,看来跟喜梅都是亲近的。
喜梅跟前头几个相视点头,“今儿让大家过来还是要跟大家说说,再过几日老爷和各位少爷小姐便从草原回了,又恰逢老爷生辰,夫人的意思便要好好操办一下,说这些就是过会儿要劳烦各位姐姐妹妹,把咱府上上下下的主子房,客房都收拾一下,这迎春花都开好了,府上也该热闹热闹了”
前头说的顺溜,茉莉在后边也听得真切。
莺儿打着哈欠,在茉莉耳边嘟囔道:“怪不得觉得王府上下少了些什么,倒是难缠的主子没在便是。”
“看来会有不少皇宫大臣前来祝寿。”
“瞧着可该有得忙了,好在这天暖和了,不然这手沾了水又该遭罪了,看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劲儿倒是比我做活有心思。”
茉莉面露尴尬,又转而玩笑接道:
“那还不是为了你最喜欢的银子”
“我喜欢,你可是不喜欢,攒够了银子你们俩百年好合,我也可以给自己置办些像样的嫁妆找个好夫君。”
莺儿左歪右扭着喜梅早就看到了,只歪头点道:“后面的小丫头可是听明白了?”
莺儿知道说的便是她,瞧着喜梅温柔的眼神更是不怯,嗓门响亮的答道:“姐姐放心,小丫头会好好做活的”
“瞧着,你们都得有这丫头的精神才是。”
“是,姐姐。”
众人一片欢乐,后各自散去,拿了扫具各去忙活了。
灵香和娇儿跟莺儿和茉莉都被喊到“逍堂”院子里头做活。
“逍堂”在西,“遥堂”在东,都为待客住宿之处。
这里的不同之处便是白色为框绿色为棂的窗花,高冷中透着一股文气,不似深木色的压抑,尤其是现在这院边的花坛里大株大株开的格外热情的山茶花,那那饱满、纯净、娇粉不沾世间俗尘的独占春风,任谁进了这处都会心思舒缓,内心逍遥,这也便是这“逍堂”,“遥堂”的由来。
“装的满了些,可要累折我的胳膊了”
灵香大老远从前头提着一木桶的水挪过来,落了一头汗,念叨着直起身来在碧绿的衣袖上蹭了三四下,瞧娇儿停着手里的活儿,眼睛直看着对面的俩丫头。
“娇儿姐看什么这么入神?”
“奥……”娇儿这才矮身沾了沾干掉的抹布,心不在焉的拧干了示意灵香看那边“那俩,可是新来的?”
“那不是六房的侍候丫头嘛,说来,今儿还是第一次露面。”灵香低眉挽起袖子道。
“只是偶尔瞧了一眼,你看那模样,可比是若耶溪边浣纱的西施”娇儿又忍不住又侧脸朝着茉莉望过去,对面穿着绿袄白裙的茉莉正在擦着墨绿石柱,一缕垂发散在脸颊,微微渗出的汗珠滚在发丝上,害的她几下便要起身侍弄,她不知就算自觉有些狼狈的样子在外人看来也是美若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