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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肖天望?”

虽然仍是压低了声音,顾惜惜还是忍不住惊道。虽然这肖天望的确看来颇为可疑,但没想到能让他这般郑重对待,怎能不惊诧非常?

越王轩神色颇为凝重,无视她的愕然,颔首道:“若我不曾看错,他应该便是昔日声名显赫的镇北元帅肖浩之子,那个十岁便随父出征,军中有'少李广'之称的肖天望了。”

此事未免过于传奇,机敏若顾惜惜,此时亦不免做声不得,良久方道:“……你确定是他?”

原来当年肖浩身为镇北元帅,威名赫赫,却担心功高盖主,主动隐退,越王为了能牵制青王,派人在肖氏父子的原籍芜城查访了很久,却一直一无所获。此事顾惜惜虽并未涉及,也多少有些知道。

越王再次颔首,道:“若只是同名之人,那种身经百战的杀戮之气和从容自若的气概,又怎可能是乡野之人所有的?”

顾惜惜稍一犹疑,道:“……你是打算让他为你效力?”

“嗯。之所以从前一直对三哥隐忍不发,除了顾忌他手中的兵权,也是因为一旦除了他,朝中怕是再无这般人才能够统领全军,一旦北番侵扰,那我便会陷入窘境。如今若能得肖天望,以他取代青王之位,我们便可放手对付青王了。”说到得意之处,索性连三哥的称谓也弃而不用了。

顾惜惜凝眉道:“那你对他开口了?”这样的话未免太过急切,只怕会打草惊蛇,想来他越王也不会做这么粗率的决定。

果然,他道:“既要让他传达消息,自然不得不透露了一些。虽然不曾明说,相信以他的才智,此时也必定是满心疑虑了。”顿了一顿,又悠然道:“当年肖浩激流勇退,不失为保身之道。而这肖天望,既不曾亲身体验那朝野凶险,又怀着满腹雄心谋略,却只能蜗居在此,想来定是寂寞不甘,只是碍于他父亲而已。稍加劝说,相信应该便能为我们所用。”

“你的意思是,”顾惜惜又不笨,早听出他弦外之意,淡淡道,“让我去做这说客?”

其实顾惜惜所不知道的是,那肖天望在转述之前事情的过程中,无意间对顾惜惜所流露的钦佩爱慕之意,虽然隐约,却仍不曾逃过了他越王轩的眼去。让顾惜惜作说客,自是事半功倍——越王轩却不明说,只似笑非笑道:“惜惜当真是冰雪聪明——将来本王大业有成,卿定然是居功至伟。”

换来顾惜惜恨恨的一眼,心下却啼笑皆非。

数日后,依然未想好以何种方式对肖天望开口的顾惜惜,茫然地站在溪流边发愣。

正是莺飞草长的季节,山中少有俗物,更是风景秀丽若画。若是能早早了结了心上事,将来来这里踏春或者休养,亦不失为一个让人心动的提案呵……

“咦,顾姑娘?”

心里正想着,这边身后就传来肖天望的声音。顾惜惜愣了一愣,转身微笑道:“噢,是肖大哥啊——打猎回来了?呀,好可爱的兔子!”

肖天望将手中缩成一团白茸茸的小兔子递给她,笑道:“是啊,在路边看到的,想你可能会喜欢,所以就带回来了。”

顾惜惜欣喜地接过来,左右端详一番,开心道:“谢谢肖大哥。是啊是啊,惜惜最爱吃烤兔肉了……”

肖天望愕然。

顾惜惜轻笑出了声:“开玩笑哪,难道肖大哥觉得我像是这么残忍的人吗?”拍了拍那可怜的小兔子,眉眼弯弯道,“呵,瞧把它给吓得。”

看到她明媚笑靥,肖天望忽然有刹那的失神。原本低头逗弄兔子的顾惜惜不巧抬头,正遇上他的眼光,不由一怔。

肖天望本是爽直之人,直接赞道:“顾姑娘,刚才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呢。”

“是吗?”顾惜惜少有听到这般直接而坦率的夸赞,心里忽然便微微一动,脸上竟有些红了,一面却忍不住暗中破口大骂:这该死的越王,敢情是早已经看穿了这一层,存心让她来施这个美人计哪!

气归气,却不得不承认,这样事情或许会简单许多,抬头对他嫣然一笑,“其实肖大哥,有些事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应该瞒着你……”

虽是问题,不待他回答,便已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往那边走去。

那肖天望原非擅长于这风月之事,但觉触手之处温软滑腻,禁不住心中便是一荡,任由她将自己拉到了那岩石边,与她并肩坐了下来。

只听她轻轻道:“其实,肖大哥也该猜到了吧?我与他,并非什么兄妹。”

一番口舌,终于大功告成。在她七分真话三分假话的柔情攻势之下,肖天望终于慨然决定了投入越王的麾下。

然而越王的郁闷神情却持续了整整一晚,甚至直等到第二日顾惜惜出现,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也依然像是生着闷气的样子,半晌不曾开口。顾惜惜亦与他相对无言。好不容易他终于打破沉默了——

“这山中的草地倒真是特别柔软茂密。”却是不着边际的一句话。

见她没反应,又冷笑道:“说起来的确,今年春天的风也特别轻暖温和啊。”

顾惜惜隐约猜到了什么,强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居然仍没开口,只听他那厢果然又继续冷言冷语道:“想必坐在草地上聊聊天,一定是很舒服吧?”

顾惜惜终于有了反应,不过反应却是——

“咦,你看到了?不对啊,你怎么可能看见?腿伤不会这么快好了吧?”莫不成这山村中的老大夫其实还是深藏不露的神医一枚?

他再次冷笑一声,“你就这么希望我腿一直不好,可以让你安心地与别人那样眉来眼去?”

顾惜惜亦不再装傻,微微提高了声音:“喂喂,这不是你的目的吗?”

故意歪头无比灿烂地一笑,气死他气死他,竟敢让自己去执行这下三滥的美人计,“任务完成得这般迅速完美,难道王爷不觉得应该赏赐惜惜些什么吗?”

他顿然语塞。

顾惜惜心情大好,倒了杯茶给他,“喏,喝茶。”

他接过杯子,瞥了她一眼,犹自诸多哀怨,碎碎念:“哼,这算什么?背着我与别人聊得这般眉开眼笑……这么烫!”

顾惜惜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啊,“这不是被小王爷您给吓的?春寒料峭,怕王爷让自己的冷言冷语和冷笑给冻着了,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吧。”

“你——”再次语塞,哭笑不得,被她这么一胡闹,原先尊严受挫的气闷却当真消散许多。

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她又敛了笑意,淡淡道:“说起来,该抱怨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小王爷真是好算计呢。”

他搁下杯子,忽然扭过了头道:“我自己也没想到,竟会这么在意。”淡然的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竟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房中两人各怀心思,一时沉默。

如是又养伤数日,数日之后,豪华的马车终于到达。三人在村民各种各样的眼神中告别了这个僻静的小山庄,在殷甲等高手的护持下,一路毫无悬念地平安抵达了京城。

由王大管家来信得知,越王失踪的期间,已查清凶手原是前任兵部侍郎的余部,主子被杀之后一直伺机为主报仇。如今已将那些人囚禁起来,等待越王回来后再行处置。

越王阅罢,对顾惜惜展眉而笑,“我没骗你吧?这些事情原不需我自己操心。”

顾惜惜心中却惦念着另一件事,忍不住开口道:“进京之后,你打算如何安排肖天望?”

越王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一问题,不假思索便道:“让他暂时先在客栈中住几天吧。数日之后应该便到了一年一度的武试时间,让他以武举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入军中,然后……”微微一笑,并未再说下去。

顾惜惜既知他已有安排,便也没再如何关注了。

入京之后,二人便分道扬镳,顾惜惜独自乘马车回了怀玉楼。才至门口,一片欢呼中,绿意等人迎了出来。数日未见,倍感亲热,围着她嘘寒问暖不止。

显然,诸人早从越王府已得到了他们两人的消息,欢喜多于惊讶。

于是,一边给众人讲述这些日子里的传奇经历,一边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楼里。好半日,那些寻常的姐妹们终于散去了,只剩下了绿意她们几个。正要将肖天望等事与之详谈,环顾周围,忽然惊觉道:“咦,怎么半天没见到小媚?”换作平日,只怕她早一番劈头盖脸地教训过来了。

此言一出,绿意先皱了皱眉,“不知道。似乎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她人影。”

正说间,小媚的丫环秋儿的脸在外一闪,瞧见这么一大群人,吃了一惊,顿时便缩了回去。顾惜惜眼尖,抢着招呼道:“来得正好,秋儿,知道小媚上哪儿去了吗?”

秋儿不知所措地走了进来,犹疑着摇摇头道:“秋儿……不知道。”

紫荷冷笑了一声:“不知道?那你低着头做什么,难不成是害怕你的眼睛会说出实话来?”

秋儿听她语意不善,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顾姐姐,紫荷姐姐,秋儿不敢,真的和秋儿无关啊……”

绿意充白脸,扶她起来,嗔道:“紫荷,你吓她做什么?”又温言对秋儿道:“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大家也就是想问下小媚在哪而已。”

顾惜惜不言,心中却满是疑窦。不过是问声小媚的去向而已,小丫环何至于惊成这般模样,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可怜秋儿方敢站起身来,战战兢兢道:“本来秋儿就是想来告诉顾姐姐的,小媚姐姐她……似乎是去青王府了。”

众人闻言皆失色。顾惜惜强自镇定道:“是谢靖让她去的吗?”若是谢靖,事情或许还好办许多。

秋儿摇摇头,“似乎不是……秋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媚姐姐还说,如果我敢跟其他人说一个字,她就割了我的舌头,可是秋儿想来想去,觉得事情应该很严重,无论如何都该告诉顾姐姐……”

三人面面相觑。正在这时候,小媚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惜惜,你回来了?到底是怎么搞的居然会坠崖……”她还是秉承一贯风格,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只是原本焦急的神情在见到厅上一脸害怕的秋儿的时候,忽然怔了一怔,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绿意犹豫,紫荷冷笑。顾惜惜却只是微笑着站了起来,“不小心被那越王殃及而已,这不已经没事了吗?倒是你,回来半天都不见你人影,我还没怪你呢。”

气氛稍微缓和了下来。小媚撇撇嘴,道:“还不是那青王妃,说数日不曾见你,想念得很。我又不好说你失踪的事,只好说你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代你陪着她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可是这样需要守口如瓶吗?

抢在紫荷开口之前,顾惜惜笑着点点头,“这样啊?不过陪她的确是件很无聊的事,我上次也是呢。”

说到这儿,小媚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惊道:“噢,说起来我差点忘了,你猜我在青王府看到什么了?你那哥哥和那个北番公主在一块哎!还有说有笑的,你姐姐说似乎不久就要请皇帝指婚了呢!”

谢靖!虽然知道当时越王府那一幕必定会产生什么恶果,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对方竟然是谢靖……美人计吗?这么一来,北番的势力便转向了青王那边吧?

与众人面面相觑半晌,顾惜惜犹疑道:“谢大哥?你确定是他?”

小媚点点头,见她满脸惋惜神情,打趣道:“这是什么表情哪?好歹你未来嫂子也是美人一个,又身份非常,你那哥哥今后就不怕受人欺负了,你愁眉苦脸什么?”

“唉,且不说那北番恶女不通文墨不识风情,一言不合吵起来的时候,万一她嚷嚷着便大刀砍了过来,那可怜的谢大哥岂不是只有挨宰的命?”叹着气,顾惜惜摇头道。

紫荷顿时便笑了出来,“瞧你,人家好歹也是公主,哪能像你说的那么凶蛮?就算舍不得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哥哥被抢,也不用这么诽谤吧?更别说在你不在的时候,他还是时时过来询问,关切非常呢,这么咒他?”

顾惜惜瞪大了眼,满怀无辜,“什么嘛,我哪有诽谤,那蛮女就是这样的啊——哦,我忘掉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那件事……”匆匆将那日刀口脱险与众人讲述了一遍,当然不忘重点描述那萨如拉的恶形恶状,果然如愿迎来众女一片讨伐之声,遂一边喝茶,一边露出欣慰的笑意……

看吧看吧,果然还是自家人好哪……

几日后抽空去青王府报安。青王妃当然不可能显出久别重逢的热情来,仍是从前的样子,淡淡的忧郁美人一个。只是不知为什么,眼睛却似乎微微有些肿。

本来也是很难察觉的事,只是忽然觉得她愈加楚楚动人,顾惜惜出于职业惯性,便忍不住稍稍多看了一眼。心下正疑虑,伊人便已微笑道:“这几日挂念妹妹,一直心绪不宁睡不安枕,熬得脸色难看,让妹妹见笑了吧。”

被她说破,顾惜惜倒有些难为情,忙道:“哪里的话,姐姐这般关怀,惜惜感激都来不及,何来见笑之说?嗯……谢大哥不在吗?”

谢莫愁点点头,“是啊,你好久没来,也怪不得不知道。”轻轻笑道,“他如今与北番的那位萨如拉公主可是亲密得很,这不,一大早便陪着她放纸鸢去了。”

“……”放纸鸢?顾惜惜恶寒。无论怎样都没法想象那“硕人”巧笑倩兮地拿着个纸鸢放的样子哎,看来果然,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

不知为什么,虽然她顾惜惜自认也是能言善辩的,可一和这位青王妃在一起,总是很容易冷场,毕竟,两人基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很快又遇到了无话可说的困境,顾惜惜无声一叹,努力寻找话题,又随口道:“说起来,记得上次来的时候,看到梅花开的正盛,这次却不知为什么没看到?抑或是我记错了?”

谢莫愁顿了一顿,似是不曾防备她会问出这话来,然后方才轻颔首,淡淡道:“嗯,梅花花期已过,我看不得花凋,就让人都移去了。”

顾惜惜自是只能附和,点头笑道:“是啊是啊,姐姐这么弱的身子,看到花谢只怕会伤身呢,还是种些应时的花,热热闹闹的好。”

谢莫愁矜持地点点头,移开了目光,没再开口。

没想到才回楼,门口便遇上了那传说中正应该在放纸鸢之人,愣了一愣,方才唤道:“谢大哥?”

他眉目间尽是温暖欢喜之意,微笑着责备道:“来了好几次你都不在,怎么事务就忽然变得如此繁忙了?真当我是哥哥吗?”说到后一句,神色转为熟悉的温柔。

顾惜惜笑着辩解道:“哪有啊,我这不是刚去过青王府吗?你自己不在嘛。嗯,先进去再说吧。”

进了阁中落座之后,方才有余暇认真打量。几日不见,谢靖虽然风采依旧,却似乎多了些说不清的哀伤……想到之前的谢莫愁,不由感慨,果然是一母所出的手足啊,连气质都如此相像,呵呵。

谢靖关切道:“到底在忙些什么啊?看你,人都如此憔悴……”

哎,居然抢她的台词?!

顾惜惜呆了一呆,倒不是因为他说自己憔悴了,而是心中竟然没由来一暖,好陌生的感觉……暗自心惊,随后方强笑道:“琐事缠身,自然是比不得谢大哥你啦,佳人垂青,****逍遥。”

谢靖淡然一笑,眼神明显便黯淡了下来,移开目光,轻轻道:“她已经告诉你了?”

顾惜惜点点头,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说起来,谢大哥今日来得还真是时候,我楼中新进了一个厨子,最擅长糕点,谢大哥与我一道尝尝他的手艺吧?”嫣然一笑,又道,“据说比云福斋的点心亦不遑多让哟。”

谢靖不便辜负她心思,亦暂且抛却了那和亲之事,微笑道:“当真?云福斋手艺享誉已久,只可惜不在京中,能与他们并提,想来也定是极为出色的,那是无论如何都得一尝了。”

顾惜惜惊喜道:“咦,听起来很有研究的样子,难不成谢大哥也像惜惜这样,热爱那些糕点吗?”

谢靖笑笑,道:“怎么,听上去很可笑吗?”

“没没,”顾惜惜大力摇头,傻笑,“我只是开心而已,终于和你们看上去有相像的地方了,呵呵。”

谢靖自然而然地揉了揉她的发,道:“傻话,就算不相像,你也还是我们的妹妹啊。”

“那个先不管……哎,姐姐应该也喜欢吧?等下如果尝着还好的话,就帮姐姐也带些回去吧。”顾惜惜又善良地建议道。

然后,谢靖的神色便僵了一僵,似乎每次提及谢莫愁,他便总有些奇怪,随即微笑道:“嗯,她对这类点心倒是不怎么在意……不过知道了你的心意,想她一定会很开心吧。”

顾惜惜点头,“这样啊……那我就先去吩咐厨房做起来吧,谢大哥且等片刻哟。”嫣然一笑,转身离开了雅阁。

门才阖上,呆呆扶着栏杆站了片刻,忽然间似乎听到轻微的嗒嗒声传来。惘然一低头,却是自己的手指,搭在那栏杆上,竟在止不住地轻微颤抖。

怔了一怔,终于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重新又试着绽放一个自然的微笑,方才镇定地慢慢向厨房走去。

门轻轻一声响,谢靖立刻回头顾她,起身微笑着迎上前来,“我在想你怎么一去那么久,敢情还亲自去泡茶了?小心别烫了手……”

顾惜惜笑答:“哪来这么娇贵了?”

似乎是存心让她出丑似的,想是一开口分了心,话音刚落,裙下不知怎的一绊,顿时重重向前跌去——

一声惊叫未毕,谢靖已及时扶住了她,因而并未当真摔到,只是那两杯茶连着壶,很不幸地倾在了谢靖的衣上。顾惜惜忙不迭地站稳了身子,两人居然异口同声道:“你没烫着吧?”

同时愣了一愣,然后一齐笑出了声。虽然如此,顾惜惜依旧愧疚不已,一边道歉,一边看他衣衫已湿,随手拿过什么急急便替他擦拭。

谢靖却温柔依然,只是微笑道:“没关系,只要你没烫着就好……”

“唉,”顾惜惜不顾他安慰,气急道,“怎么擦都没用,一时不会干了吧?”扔了手上东西,不由分说便出阁唤道:“小晴,快点去前边绸缎庄里买件衫子过来,就是看着应该和谢大哥差不多大小的,快些快些……”

谢靖在身后连声道不用,她又哪听得进?或许是因为心神混乱之故,比起平时,竟显得有些心浮气躁。直到小晴已经走了,她方才回转身来道:“什么不用,难道谢大哥就打算穿着这湿淋淋的一身再出门?”

其实说是湿淋淋,倒还真是夸张了。不过顾惜惜愧疚之下,哪还能注意用词?又是不由分说便动手欲替他把湿衣除下来,谢靖无奈,只得苦笑道:“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就好……”

外衣脱了下来,顾惜惜接过,将它放在了一边的台上,道:“等我让人洗完了,谢大哥……”且言且转身,触目所及,正是他的背影,无意中见到了他颈上的红紫痕迹,措手不及,终于呆住,口中却仍是自然而然地将那句话说完了,“……再来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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